他全程没看江旬的眼睛,但他能感觉到,对方看向他的目光里先是失落,眼眶逐渐发红,带着不解和愤怒。 迟牧年压根什么都不想理。 他现在只想跑…… 迟北元赶过来的时候,远远就看到这一幕—— 他儿子抱着门口大理石柱不撒手,另一个小孩正趴在地上,两手拽着他儿子裤头,死都不放开。 “我不去你家,我不要去!” “你......你放开我听没听见,呜呜呜呜,我要找我爸爸。” “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你快点放手!” “别,别扯我裤子!” ...... 俩小孩都在哭,脸涨得通红,四只鞋子全被他们蹬掉,一边一只掉在台阶上。 他儿子看到他以后,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裤子也不要了,从柱子上滑下来,光着屁股扎进迟北元怀里: “爸!” 嗓子一憋,跟嚎丧似的。 迟北元目瞪口呆,旁边已经有老师过来解释: “迟先生,事情是这样。” “小旬他吧,一定要年年今天去家里玩,迟牧年不愿意,要跑,小旬不让,他们俩就打起来了。” 其实说是打也不准确,完全就是一个跑一个追。 旁边有老师要拦,他俩都跟住了头牛在身体里,谁也不松,后来被抱开以后,迟牧年两条腿拼命往外蹬。 他这个样子像是要逃命,周围老师都被吓到了。 江旬一口咬在女老师手上,趁人松手以后就去追,两个人就跟外头这大理石柱给杠上。 迟牧年抱柱子,江旬就把他当柱子抱,谁也不松手。 迟北元听完以后沉默了。 小孩子打架很正常,他小时候也打,被过去年年他奶奶赏了两个大逼斗。 迟北元虽然不打孩子,但该教育还得教育。 他蹲在地上,先帮迟牧年把裤子和鞋都穿好,拍掉他身上的灰,检查两手和脚丫子有没有受伤。 等确认没什么事以后蹲在地上,搭着迟牧年的肩膀,认真问: “怎么了年年。” “告诉爸爸,人家小朋友想跟你玩,你不愿意可以好好说,为什么要跑呢?” 他这么问,被苗苗老师拉起来的江旬也扭过头,和迟父同一个角度看他。 脸上不知道是汗还是泪,前额的头发耷下来,挡住他的眼睛。 第4章 被他们俩一块儿盯着看,迟牧年一番话堵嗓眼里怎么也说不出。 总不能指着人鼻子骂,说你就一变态精神病,干得那是人事儿嘛!或者干脆直接跪下来,求对方行行好,离自己远一点! 但这样说以后,不等江旬,他自己就会先被当成精神病人拖走。 迟牧年表面看气色红润有光泽,实际活人微死。 过了近一分钟,他张开双臂,抱住迟北元的腰,用全身力气发出声小小的哭腔: “爸,我饿了。” 迟父:“......” 江旬:“......”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 旁边苗苗老师看到他这样立刻上前: “迟先生,今天年年上了一天课,也累了,要不您先带他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回家以后再好好说。” 迟北元疼孩子,感受到自己腰上的温热也有些犹豫。 也怪他,今天第一天上学,本来就该早点来接孩子回家的。 “行,那我先带他回去。” 迟北元说完以后又对着江旬:“小旬,你也早点回家,下次叔叔再带年年去你家玩好不好?” 这一句明显是在哄孩子,腰上的迟牧年却忽然抱他抱得更紧,“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江旬始终盯着迟牧年,先是盯脸后是盯后脑勺,听到迟北元的问题也没反应。 迟北元只好抬头去看旁边江旬的家长。 好在对方虽然看着不太高兴,但也没把这当回事,只说了句,“小孩子这样挺正常。” 双方家长都这么说,这件事就算了了。 回去路上,迟牧年坐在自行车后座,总感觉有人从背后盯他,那目光炙热的像是刚刚被火烤过。 但迟牧年全程只把脸贴迟父背上,头都不敢回。 路上大自行车骑过很长一段路。 耳边的风从他脑门往后边划过,轻轻柔柔的。 迟牧年深吸口气,之前脑子太乱,现在周围小风一吹,稍微清醒了些。 其实不用那么担心。 即便江旬是个变态,那现在也是个幼年变态,按心智来说迟牧年比对方大十四岁,正常没法相处,他躲还不会躲么。 尤其前十年,基本每换一次学校身边换一波人,原身当年那是被猪油蒙了心,脑子也不太好使才会是那样的下场。 但他不是原身,只要刻意去躲,还怕再被一小孩缠上? 迟牧年把自己哄好以后,心里又忽然有些不舒服。 他怎么能是江旬呢? 怎么会呢...... 感受到身后的沉默,回去路上迟北元蹬自行车的时候,回头看了好几眼,正想着到家以后要怎么跟他儿子谈。 结果刚到家迟牧年就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乖乖换鞋,洗手,到厨房收拾自己的小水壶,还给迟北元倒了杯温水放桌上,要多贴心有多贴心。 迟北元原本还想捉着人再训几句,见状一句话都训不出来。 到最后只摸摸他的头,“乖,别忙活了,快上沙发坐着,今天电视里不是有你喜欢的熊出没么?” “嗯嗯。”迟牧年很听话,让干嘛干嘛。 等迟北元换完衣服,见客厅里自己儿子乖乖看动画片,心里就彻底翻了篇,围上围裙,乐呵呵去厨房做饭。 只是到了第二天,去幼儿园路上还是忍不住提醒: “今天别跟其他小朋友打架了啊,爸爸今天会早点过来接你。” “好。”迟牧年若有所思。 他今天不仅不会打架,还会把自己当个棉花娃娃,听不见也看不到。 没成想到了班上,江旬也一改昨天缠着他不放的个性,看见他也跟没看见一样。 坐在教室里一直低着头。 “年年,你今天坐老师边上。”因为昨天那场架,老师都不敢把他们位置排多近。 “噢噢!”迟牧年求之不得,立刻拎着凳子跟过去。 今天上课之前,苗老师当着全班的面介绍了江旬。 “以后江旬就是咱们班的一员了。” “他刚从国外回来,很多咱们身边的东西他都不太清楚,大家平常要多帮助照顾他。” 其实底下崽崽对班里多个新同学没什么感觉,今天才第二天上学,人都没认全呢。 但江旬五官和大多数人不一样,还是引起了好奇。 他刚坐下,旁边几个小孩就忍不住和他搭话,“为什么你头发是卷的呀,跟我的不太一样。” “你为什么今天才来上学啊?” “刚刚老师说的国外是什么意思哇?” ...... 江旬绷着张小脸,别人问他的问题他一个都没理,后来也没人再问他了。 迟牧年这边情况也差不多,不过他是别人都不理他,他想跟其他同学说话也没机会。 一上午过去,他俩莫名成了班里唯二“被孤立”的小朋友。 “年年,小旬,中午你们要乖乖睡觉,不要打架哦。”午休的时候,苗老师特意过来警告他俩。 其实也不是非要把他俩放一起,主要整间休息室只剩下他旁边还空着,江旬只能睡在这里。 迟牧年看着紧挨着的两张小床,陷入沉思。 中途他悄悄溜出去,揪住苗老师的衣角,“老师,我可以去教室睡。” “说什么傻话呢,教室哪能睡得舒服。” “真的可以,天气太热了,被子盖着难受,我去桌上趴一会就可以啦。”迟牧年努力争取。 他是真的不敢跟江旬睡一个地方。 “不行。”苗老师说一不二,把迟牧年端回来,放在小床上。“别闹了啊,乖乖睡觉。” 他回来的时候,隔壁江旬已经背对着他这张床躺下来。 两张小床中间有个护栏,谁也挨不着谁。 迟牧年在床上呆坐了会,趁着老师暂时出去,从床上下来,哒哒哒跑到小胖墩床边上: “挤挤呗?” 小胖墩名叫程成,虽说昨天吃人一根冰棍,但要为此贡献出自己的小床也不太乐意。 被子遮过头顶,当没听见。 迟牧年往门那边看了眼,确认老师还没进来,又主动说,“你要是愿意跟我挤,今天下午我的那份点心再给你。” 程成露在外边的一只耳朵动动,“真的?” “嗯嗯。”迟牧年说。 程成在心里权衡了半张床和一份点心,往里滚了半圈,让出一半的位置。 迟牧年跑回去拿枕头。 江旬还背对着他躺着,也不知道睡没睡着,反正没动静。 迟牧年只瞥了眼就快速收回来,抽出他的枕头,到程成那去挤着睡。 后来连续几天都是这样。 迟牧年跟江旬在幼儿园里没说过一句话,谁都不理谁。 正常地坐那上课,上完课中午有短暂地在一个地方待过,等老师走以后,迟牧年抱着枕头也走了。 那天中午两人一起躲墙缝的事像是场梦,从来没发生过。 迟牧年其实心里根本不想这样,这小孩是他来幼儿园以后,算是他第一个有过亲密接触的小伙伴。 重活一世,要是情况允许,迟牧年真的想和对方一块儿长大。 但他偏偏是江旬。 迟牧年是真害怕,书里只要出现在江旬身边的人就没一个好下场。 和那些不知道死是什么感觉的人不同,穿进书里之前,迟牧年经历过大巴翻车。 剧烈的疼和喘,身体上的所有关节像是断了,两边眼白拼命往上翻,不停有腥味从鼻孔和耳朵涌出,顺着脖子一直涌到地上。 那种痛苦看上去只是一瞬间,但其他感官会无限延长这种疼,直到空气变得完全稀薄,费力呼吸却什么都吸不进去,完全没了意识。 太难受了。 除了他,当时车里的其余同学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要是可以,迟牧年希望在那辆大巴上,真正死的只有他一个。 幼儿园走廊。 “年年,你站在这里等一下,老师进教室拿个东西很快出来。” 迟牧年正靠在他们这沿着的墙上,思绪回笼,赶紧“噢”一声。 今天幼儿园集体体检,所有小朋友都到楼下大厅里排队集合。 迟牧年中午喝了两口酸奶,结果一直拉肚子,耽搁了会。 其实一个楼梯,他完全可以自己下去,但是为了不让老师担心还是没动,可很快教室里传来声音: “小旬,怎么不来呢?其他小朋友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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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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