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你!”在本市最大的琴行里,贝斯手印星海狠狠盯着祝燃,还气得不轻,“干嘛摔吉他!不就是弹错一回,你就没错过?!你不知道那把吉他Listen有多宝贝?” “好了别吵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键盘兼主唱叫薛鸿宝,是隔壁市炼钢厂老板的儿子,被家里管得严过头了,紧张得喉咙打哆嗦,抓着手机:“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再买把琴还Listen吧……你们记不记得是什么牌子的,这个是不是像?” “差不多。”印星海皱紧眉头,抓起背带看了看,“不是一个牌子的,但应该也还行……” 祝燃打断了这几个人乱糟糟的啰嗦:“要更好的。” “最好的。”祝燃说,“你们这最贵的琴,他弹古典吉他,不要民谣,要尼龙弦的那种。” 尼龙弦比钢弦更软也更柔韧,音色温暖柔和,远比钢弦能弹出的效果细腻。 祝燃几个晚上都没怎么睡觉,眼眶下面透着青黑,头发乱糟糟,垂着的视线死死压着不肯泄露的惊慌。 他做了个糟糕到极点的破梦。 梦是反的。 反的。 …… 褚宴就是在这个时候,恰好和这几个少年擦身而过,祝燃倏地抬起目光,盯住他,神情复杂莫名,有忌惮有错愕,也像是掉进恍惚的剧烈恐惧。 “你。”他追上褚宴,不敢伸手拦人,喉咙像是吞了火炭,“你这琴……是你自己要吗?” “卖吗?” 他吃力地按照从Listen那儿学来的礼貌:“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卖给我,您开价,多少钱都行,我给您翻倍。” 单手提着琴包的高大成年人低头看着他,祝燃窘迫地咬着牙根,恨不得剃光叛逆染红的头发,再扯掉所有耳骨钉、脱掉全是铆钉的衣服。 ——跟这个梦里接走Listen的人比起来,他活像个完全不靠谱又荒谬可笑的流氓混混。 祝燃绝望地看见对方摇头。 “不卖。”褚宴说,“我是要送我的朋友。” ……朋友。 系统监控到祝燃就跟在不远处的另一条街,不得不说,这小子虽然还在中二叛逆期,但也有点脑子,知道这样就能找到宋汝瓷。 「褚宴不放心你,他进来了。」系统边打探情况边转达给宋汝瓷,「祝燃被他的人‘劝’走了,褚宴应该是觉得,你可能不想见太多人……」 褚宴来了就好了。 吉他会有新的,朋友也是。 至少能让十六岁的宋汝瓷开心点。 系统这么想着,刚松了口气,却怔了下,因为褚宴停在门外并没继续向里走,只是透过窗户,看向他们。 看向……二十三岁的宋汝瓷。 褚宴看得到他的小博士。 系统回头。 那是种相当难以描述的神情,即使是褚宴这种因为身份和经历相当内敛的人,几分钟里,甚至也没能完美控制情绪,喉咙动了动,闭上眼睛,过了良久才再次睁开。 浅色的眼睛朝他微微弯起。 二十三岁的宋汝瓷抬起手,朝他打了几个手势,浅淡的影子映照在阳光下面。 宋汝瓷悄悄说:「等一下。」 褚宴于是就停在门口等。 不只是等,他们明明没交流更多的内容,但褚宴像是就明白了宋汝瓷的意思,系统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异常庞大的、无形的数据洪流就涌向半透明的影子。 空气忽然变得很安静。 十六岁的宋汝瓷微微睁圆了眼睛。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掉多了眼泪的眼睛已经很红了,鼻尖也是红的,他看着自己的脸,要更高一些,身形更清俊,更少稚气,浅色的眼睛微微弯着。 二十三岁的他蹲下来,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十六岁的自己。 然后他伸手,把十六岁的自己抱进怀里。 没能及时压住吞回的抽噎声——愣怔的少年还没回神,就剧烈发抖,攥住衣角的指节颤抖发白。 那是绝对不会展露在其他人面前、甚至包括褚宴的反应,十六岁的宋汝瓷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没做好。” “我没做好……” 他磕磕绊绊地向未来的自己道歉:“我搞砸了,对不起,我弄坏了琴,演出很糟糕……我伤害了朋友……” 他本来可以做得更好的。 他应该更重视身体的信号,应该解释,应该做好预案,应该听医生的话,应该提前告诉其他人自己耳朵的问题,不该有那一点侥幸心理。 他被自己抱着,拢在背后的手臂收紧。 “没有关系。”宋汝瓷告诉他,“不是你的错。” 屏着呼吸的少年身体僵硬,眼泪剧烈掉落,二十三岁的宋汝瓷居然能单手圈住十六岁的自己,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长大了这么多。 “你尽全力了。” 宋汝瓷说:“不是所有的事都是你的责任。” 他把手放在剧烈打着颤的脊背上,轻轻抚摸。 这是褚宴教会他的,他来教七年前的自己——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虽然表面上多半看不出,但其实十六岁的宋汝瓷其实要比成年后更倔、更难以因为他人的几句劝说开解,就改变一直以来认定的想法。 这也不是十六岁的宋汝瓷的问题,人在少年的时候,就是会多多少少,难免有这样的固执的。 宋汝瓷想。 他十六岁的时候,一定不想丢人至极地被人看到崩溃大哭,他会希望自己能更坚强一些,更坦然、乐观、有勇气地走到威士忌先生面前,向对方好好道歉。 吉他坏了,他会想办法修。 他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身体,所以想和威士忌先生问问能不能分期,他可以支付利息,也可以为对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比如承诺成年后会帮神秘的先生代班,去有趣的世界,见从没见过的人,了解从不知道的事。 ……这些是接下来要考虑和处理的问题。 现在,十六岁的宋汝瓷要好好地哭。 宋汝瓷抱着放声大哭到崩溃发抖的、少年的自己,安静地朝褚宴眨眼,轻轻打手势。 宋汝瓷说:「辛苦了。」 「我很想你。」 二十三岁的宋汝瓷说:「等我一下,我要好好哭一会儿,等我不哭了,我们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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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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