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头发上沾层薄薄的水珠,像蒙了层轻薄细沙,邱子杰缩回脖子,团起身体接着睡。 或许,暂时留下来也没什么坏处,起码白天付誉去上班的时候,他能独自在家专心练字,邱子杰心想。 * 这场小雨一连下了两天,今天才刚有停歇的迹象,空气里依旧布满湿漉漉的潮气,但不影响路上急匆匆来往的人,该上学上学,该上班上班。 天鸿集团的大会议室里此时正开会,地皮项目需要市场调研、土地评估、规划设计等杂七杂八的不少事,付誉做了几套规划方案,付琛没意见,老二做事他放心得很,有意见的是付连萍,特地赶在周一这天来参加例会,对策划案一顿挑刺,为先前付琛不允诺她在新项目里加人而不满。 会议的气氛很沉重,一溜的经理总监都不插话,只眼观鼻鼻观心。 “嗤,”一人笑出声,翘着腿,上挑的桃花眼里微微含笑,吊儿郎当道,“姑妈,年纪大了就别掺和公司的事儿了,您老一辈的眼光和现在年轻人的没法比,您还是回家歇着,年底拿拿分红不好吗?” “你说什么混账话!公司有我一份,难不成我还插不上嘴了?”付连萍怒瞪他,“倒是你,成天在外面吃喝玩乐,难得才来一趟公司,你知道什么!” 付湛浑不在意地掏掏耳朵。 付连萍还要继续训斥,付琛声音粗犷地一句“散会”把她想骂人的话堵了回去。 在座的众人如被大赦,立马里陆续续鱼贯而出,付连萍气得胸口发闷,想以长辈的身份告诫付琛管好几个弟弟,但这个男人早不是她印象里的七八岁的孩子了,打付琛十岁起,就老成的不像话,她怒瞪了眼付誉和付湛,哼了声也离开了会议室。 见人都走了,付湛也要跑,刚迈出一步,付誉揪住他领子提溜回来:“跑什么?” “没有啊”付湛笑嘻嘻面向付誉,把自己从二哥手里解救出来,“不是人有三急嘛,我刚才是想去趟洗手间。” “你想去做什么我还不知道,”付琛道,“你也该收收心了。” 付湛摸摸鼻子,他从小被家里人宠得混天混地,但就听几个哥哥的话,大哥气场太大,二哥太阴险,三哥的拳头他刚不过,啧…他砸吧了下嘴,不听不行啊。 会议是散了,但还有正事要谈。 付琛示意道:“陈元。” 陈元把准备好的资料拿出来交给付誉,付誉看了看,道:“林锋集团?” “对,林锋集团的资料,”付琛道,“邻省的势力,同样是家族企业,过来我们鑫海城搞旅游开发。”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付誉把资料传给付湛。 提到新势力,付湛也正色起来:“前段时间二哥刚竞标得到新地皮的使用权,张家就有了卑鄙动作,现在又有其他集团进入到鑫海城,如果和张家联手,我们就是腹背受敌。” “还真被你猜对了,就是张家邀请来的联盟。”付琛沉声点头。 “靠!”付湛把资料甩桌上,他最年轻也最沉不住气,喜怒形于色,“大哥,你就说怎么办,你怎么说我怎么做,或者也找个机会逮住张士先或者张士耀也揍一顿,先替二哥出了这个口气再说。” “莽撞什么,打架斗殴要进橘子,你想去?”付誉抱起胳膊斜眼看他。 付湛撇撇嘴:“气上头了。” 付琛也道:“别冲动做事,我让你们了解林峰集团是让你们以后遇人遇事小心些,别上了什么套,还有新项目有不少证件没有办法下来,老二多留意,别让张家有阻挠进度的可乘之机。” “明白,”付誉道。 付琛:“至于小四。” 付湛紧了紧皮,知道大哥是有事要他办了,不敢露出痞样儿来。 付琛说:“最近清云高中坍塌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我抽不出手,你去查查更详细的伤亡情况,当初是哪家建筑公司承包,是不是和张家有关。” 一旁陈元出声提醒:“城南校区是十五年前才规划为新的校区,清云高中也是那时候搬迁过来 ,当时的校长是王明志王老先生,四少可以从这条线先入手。” “十五年前?”付湛快速心算,“十五年前我还是个孩子,你们让我查这么久远的事情?大哥,没有近一点的吗?” 付琛哼一声:“清云高中又不是十五年前塌的,远吗?” 付湛:“…” 付琛:“你也该找点事情做了,别成天不是出海就是混会所… “等等等等,大哥,塌方的事我一定查,必须查,查他个底儿朝天,你就放心吧,”付湛赶紧打断大哥念叨,举起三根手指发誓一定把交代的事情办好,说完就快速溜了,一离开办公室,又恢复了风流公子的劲儿,对着隔壁格子间朝他看来的女同事们温柔一笑。 女同事们微微脸红,付家四个男人模样都俊,随便拎出一个都能上娱乐圈C位出道,但就属四少最会撩拨人,典型的花花公子。 另外两个男人还在会议室,付琛询问了老二后背的伤势,已经结痂没有大碍了。 下午,天空放了晴。 大别墅一楼的某道窗户口,宋星期正趴在窗台上看日落西山时的种满了花卉的前院风景。 可这风景…已经看腻了。 他装病成功赖在了房子里是有好处,不需要风吹日晒,但同样不能随意进出,为了防止他冷不丁跳起来扑人,叫小周的男子给他栓上了铁链,崩直链子正好离门口一米的距离。 下一步该怎么办呢?总不能永远被关在房间里。 宋星期学习平时邱子杰冷静的样子思考问题,正想着,两片耳朵轻轻一动,有人来了,这个点应该是来给他送饭了。他从窗台上下来,快速回到自己的窝里侧躺,四肢摆放的整齐,活脱脱没两天好活的死样。 小周推门进来,将端来的大盆里的食物全倒入宋星期的食盆,除了厨房搭配的营养餐,还有进口过来的冻干,突然想到还落了些别的,道:“厨房里还有给你做好的水煮肉呢,我都忘了,你先吃,我去给你拿。” 说完小周又出去了。 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等门一合上,宋星期倏地昂起脑袋,四肢在地板上如跑马似得扒拉两下就爬了起来去吃晚饭,刚成为狗的时候他是没心情,也恰好赶上原藏獒的主人过世,他不吃饭大家都只当他是为主人绝食,现在他认了这条狗命了。 “今天给你准备的伙食比昨天多,不知道你吃不吃得完,反正你要是能吃就尽量多…”回来的小周一愣。 藏獒的食盆空空如也,比他的脸还干净。 “你的饭呢??!”小周看看宋星期,接着又去看食盆,他不信邪,抄起狗盆看盆底,又在空旷的房间了看了圈,“这饭是被你吃了还是不翼而飞了?” “当然是吃了,”宋星期说,但他躺着不动,奄奄一息如孤独飘零的落叶,眼看还差一口气就要归西。 小周放下水煮肉,愣得一批:“没记错的话,我应该是喂过了…吧?”他准备回去厨房看看,刚走到客厅,便见付琛回来了,他立马问好道,“先生,陈助,你们回来了。” “嗯,”付琛点了下头。 小周问:“先生,您要马上用餐吗,还是等一会儿?” “等会儿,”付琛道,他要先去一趟书房,才踏上楼梯,忽然想到还没下车时望见的窗户上陡然缩回去的藏獒脑袋,不禁问道,“那只藏獒怎样了?” 小周照实际情况如实回答:“它越来越虚弱了,吃得越来越多了。” 付琛的思维有那么点打结,回头看他一眼。 陈元也朝小周投去疑惑目光:“你要不要组织语言重新再说一遍?” 小周欲哭无泪:“……” 真是这样的啊…
第11章 付琛本来是随便问问,该做的检查都做过,验血也验了,现在好吃好喝得供着,算是对他爸的得狗仁至义尽了,如果藏獒真要思念老付想随他一起走,他们也拦不住,但听了小周的话觉得新奇,只有临死吃不下的,没有临死胃口大开的。 付琛:“我去看看。” 陈元也一并去凑热闹,他上次就踩过藏獒不按常理出牌的坑,看看这回又是怎么个情况。 自打成为了藏獒,宋星期的听觉和嗅觉在敏锐度和感知能力上都远超以前,房子里有细微的响动都时常能捕捉到,更不要说是房子主人回来时走路的声音了,他也已经辨认出了他的脚步声,步子又沉又稳,永远不疾不徐,每次房主从楼上下来或者是从外面回来,还会伴随着帮佣们的问好,比如“先生好”“先生回来了。” 可是除去房主带他去医院那次,之后就再没来看过他,今天是第一次。 这是个博好感的机会! 付琛打开门,小周汇报这几天的情况:“他每天都很安静,大概是太虚弱没力气叫了,有时候我和它互动,它都是躺着一动不动,有次刚站起来一点点就摔了,站都站不稳,看我的眼神特别可…” “…怜。”小周张开的嘴合不拢,吃惊得一批。 眼前的狗哪有他说的半分虚弱,正好端端站着冲付琛疯狂摇尾巴,窗外的一点夕阳洒进来,照着藏獒半边胖墩墩的身体,但没有它圆溜溜的眼睛里散发出的光亮堂,晶亮亮的,充满了开心,抛开它虚弱不说,真的很健康。 付琛睨了眼小周:“和你描述的不能说差不多,只能说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小周:“………” 汪汪! 宋星期冲着付琛叫,高兴地两只前爪来回踮着,尾巴快甩成马达了,没办法,他想要放风,想要出去溜达就必须得讨好房主,什么虚弱不虚弱,暂时只能抛一边了,要是这个男人心地好,应该还会让他继续住房子里,毕竟晚上他都没有乱吼乱叫,就是为了不让大家觉得它吵, 像他这么乖的藏獒,打着灯笼都找不到了。 呜汪、汪汪! “也是奇了,见了我这么高兴?”付琛蹲下来,摸了摸宋星期的脑袋。 小周和陈元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里,藏獒有精神是好事,同时也说明它有力气咬人了,但凶残的画面没有出现,只有藏獒对着老板撒娇的样子,宋星期舔了舔男人的手,还一骨碌躺下来摊开肚皮。 付琛大笑两声,心情大好:“这是在向我撒娇?” 小周是开了眼界了:“这只藏獒可真会看眼色,我和王斌轮流着给它送一日三餐都不见它对我们摇尾巴,见了付先生是腿也好了,狗也精神了,这也太神奇了!” 陈元猜测说:“会不会是已经把付总当主人了?” 小周:“可不都说藏獒很忠诚,一生只认一个主人吗?” 陈元:“还有种说法,藏獒是因为智商太低,只认识自己主人,所以别人才亲近不了,看它的情况,兴许是智商比较高,知道老先生走了,那当然都换主人,而且付总是老付先生的儿子,可能气息上也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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