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二公主还在京郊的景山下对衔蝶卫做最后的动员时,杜言生已经抹黑饶过了北内里一队又一队巡逻侍卫,直线逼近了老皇帝的寝宫。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小时候过的日子可比这苦多了,在那个稍微放松一点警惕就有可能会死的过去,他都挺过来了,更遑论这些。 杜言生在确定了老皇帝就宿在眼前大殿里后,便掰碎了手中作为联络信号的炭笔。 炭笔上刻画的血脉符箓即刻便发挥了作用,一如那一日的吴府,闻时颂推断朱老掌柜送给程见的苏绣荷包起到的是一个定位的效果,实则不然,这也是逍遥子的能力之一,只要对方带着写有他能力符箓的物件,他的血脉就可以作用于对方身上。 本来还隐在角落里的杜言生,在顷刻间就对调成了早已准备好的教主。一袭黑袍,金具覆面,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抹来自旧日索命的剪影。 与此同时的玄武门外。 黎明即将破晓,以人手紧缺为由,今日才来增防玄武门的青衣校尉,站在瞭望塔上,和身边值班的踏雪卫守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你说这也真是奇了怪了哈,这会儿了竟然还能在天上看到星星。” 守兵不疑有他,抬头看向蓝天,确实,那星星闪的简直骇人,不似寻常的星星。就在他还在惊讶时,宫门下已传来信号。 这是每一日开宫门时都会有的一套流程,需要负责瞭望的守兵确认门外周遭无事,回以信号,才能准点大开朱红色的宫门。 校尉已状似顺手的替他回了信号,守兵等意识到不对时,宫门已在木头碰撞的声音中缓慢打开了一道足够两马穿行的缝隙。二公主率领的卫队策马扬鞭,也不知道从哪里就窜了出来,一刻不停的闯入了宫中,连停下看一眼都不屑。 当守兵想要说什么,而校尉准备动手时,二公主身边的人已经高声喊出了一次又一次的:“城内有刁民袭击衙署,还不护驾?!” 二公主准备好的声东击西起效了。 她留在城中的小股府兵,已经提前和她约定好了时间,佯装成流民提前冲击衙署,消息通过鼓声传来时,正给了二公主率兵入宫护驾的理由。 现场一片乱七八糟,她已经带人比预料的更快的进入了皇城。 其中一小队还从队伍里分了出去,一路快速骑行,赶到了离皇城最近的钟楼,在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之前,就先一步控制了能够传递警报的钟鼓之声。 无论城内如何,皇宫这边看起来都是风平浪静的。 二公主一路畅通无阻,在晨光熹微中,围困住了老皇帝所在的寝宫大殿。长刀一划,连皇宫的侍卫都险些没能认出这造反的贼子是谁,直至二公主一手取了戴着的簪缨头盔,方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她说:“陛下昏聩,听信谗言,夜袭北疆啸铁卫大营,欲陷尺玉、金丝两卫将士于不义,引发城中民愤,我等不忍同室操戈,特来此清逐陛下身边首恶!” 简单来说,就是二公主要清君侧。 这话别人会不会信不好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这话确实让侍卫们心里开始打鼓,有了不小的犹豫。因为他们确实接到了城中有流民袭击衙署的险情,虽然还不知道原因,但和二公主所说确实能够对上。 更不用说有些和尺玉、金丝有交情的侍卫,或多或少都听过一些他们提前换防了,但不知道换防去了哪里的消息。 而二公主已经在亲卫的护送下,一步步靠近了寝宫。 她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诚恳:“父皇,还请听儿臣一句,父皇,还请您开门一见!”与她真挚的情感不同的是,她手中闪着如臂使指、闪着骇人银光的大刀,一刻也没有放下。 *** 沈里都快急死了。 闻时颂的亲卫首领终于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二公主要造反,闻时颂不准备阻止就算了,自己还非要留在最危险的宫中。 “请殿下不用担心,太子殿下想必此时还宿在东宫,东宫虽然也在皇城之内,却并不与北内相连,宫内留有不少好手,殿下的安全绝对有保证。”没有人觉得二公主此行能成事,退一万步说,她真的赢了,太子殿下也足够在别人的保护下先离开皇城了。 但这些话,沈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因为还有谁会比他更了解东宫呢?在东宫和北内之间一直都有一道直通的通训门。 在孝贤太子还活着的时候,那道门常年不曾关闭,北内的一切设防对于东宫来说都是形同虚设。虽然说在闻时颂当上太子之后,这门就被锁住了,沈里每天赶去弘文馆上学时,总要抱怨绕了好远的冤枉路。 但以沈里对闻时颂这个神经病的了解,当他想要破开那扇门时,一把简简单单的锁还能拦得住他吗? 说不定此时此刻闻时颂就在寝宫看热闹。 那么,闻时颂在吗? 他肯定在啊。 在二公主叫门的时候,闻时颂已经艺高人胆大的从后门进来了,以身犯险,刺激的不能再刺激。他这么做自然不是因为二公主造反,而是因为他一路追教主追到了这里。 他有个可以追踪他人的手下,对方觉醒的血脉其实挺鸡肋的,因为在同一时间段里,他只能追踪一个人,且需要对方身上带有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类似于毛发啊什么的。这也是闻时颂之前为什么一看到荷包就想到了定位。 闻时颂找来拥有这样血脉的人想做什么,原因一目了然,他的掌控欲让他想知道沈里每时每刻的动向。 但到最后他也并没有这么做,原因也是一目了然,这样会让沈里不开心。 哪怕闻时颂自信可以做到沈里一辈子也发现不了,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因为在这个恋爱脑心里,沈里的需求,沈里的情绪,沈里的一切,都是高于他自己的。 闻时颂就是这么一种人,要么不喜欢,要喜欢就一定会陷的很深,很难自拔。 哪怕他和沈里严格意义上都还没有开始,他们只是成婚了。 总之,在看到教主的目的只是借用逍遥子的能力,把自己和杜言生对调,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皇宫之后,说真的,闻时颂是有那么一点点失望的。 就这? 又一个想来杀那老登的? 真的,你们能不能有多一点点的追求啊?比如毁灭个世界什么的,闻时颂在很长一段时间就挺想这么干的,如果不是他后面喜欢上了沈里,而沈里喜欢这个世界,他肯定早晚有天会真的去实现这个野望。 不过,闻时颂还是第一时间赶赴了现场,毕竟他已经追到这一步了,眼瞅着就要成功了,他才不要放弃。顺便还能看看这教主能不能杀死老皇帝。 如果能,那他会很高兴。 如果不能,他好歹也帮沈里抓住了他心心念念的教主不是吗? 怎么样他都是赚的。 而此时此刻的大殿之内,老皇帝刚刚才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有些不能动了,他虽觉得不对劲儿,却也觉得正常,他最近每一日起来时身子都感觉一日比一日臣,只干涩着嗓子喊了一声:“来人啊。” 回答他的却只有灯火下翻书的声音。 老皇帝甚至有那么一刻怀疑是自己终于头痛到出现了幻觉,他这辈子从未被人如此怠慢过,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奋力朝声源看了过去。 他确定了,他一定是在做梦。 因为那烛火下是一道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在他过去生病的无数个日夜,他已经不知道看见过多少回这样的身影。 他最喜欢也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亲侍汤药,陪在他的身边。 他儿子那些晚上几乎从来不睡,只会就这样随便拿几本自己感兴趣的书,歪在宫灯下,一边看书,一边以备他这个生病的父皇有不时之需。 他颤颤巍巍即将喊出那个声音。 而在与此同时,闻时颂和二公主也同时一前一后,杀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茗粥:初唐对茶汤的一种别称。 PS:明天的内容提要就叫“喜相逢”,沈里也会过来。 第85章 入主东宫第八十五天: 两个潜入者最先看到的是彼此。 二公主琥珀色的眼睛中有着明显的错愕,手上的刀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指向哪里。闻时颂就要比自己的二皇姐泰然自若的多,因为他掌握着更多的信息,他知道她要造反,知道她会出现在这里,甚至知道平凡之众的教主也在这里。 顺着闻时颂的眼神方向看过去,最先引入眼帘的就是前朝名家手绘的八扇山水屏风,而在那屏风之后,就是躺在龙床上动弹不得的老皇帝以及灯下隐隐绰绰的黑袍教主了。 在这个因为讲究聚气而不大的房间里,看上去只有几个人,实在已经躺了一地的人。 闻时颂判断了一下,这些给老皇帝守夜的宫人都还有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没想到这还是个心慈手软的邪-教教主。 武艺在身的二公主也已经分辨出了室内还有另外一个活人,对方呼吸均匀,气息绵长,一听就是个棘手的练家子。她刀锋一转,就与闻时颂达成了一致,先共同对付外敌。 至少二公主觉得闻时颂是这个意思。 但闻时颂其实只在用眼神说,我们偷偷摸过去,你对付老皇帝,我对付教主,各得其所。 只能说这对姐弟是真的一点默契都没有,只不过很神奇的是,这无效的眼神沟通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下一步,两人一左一右摸到了屏风之后,眼瞅着就要各自直奔自己的目标而去了。 黑袍的教主自然也是发现了他们二人的,只不过他以为来的是二公主和她的手下,他很了解二公主,所以依旧不慌不忙。在这个关键时刻,只先声夺人的对老皇帝表示:“你觉得你这样依靠窃取他人寿命来苟延残喘的方式,能苟到几时?” 二公主果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顺便还眼疾手快的一把扯住了闻时颂的后衣领。 在这方面她还是很了解自己弟弟的,教主说的话与二公主的猜测不谋而合,她的好奇心会趋势她先冷静下来,听听再说,可闻时颂不会,这就是个神经病,属狂犬的。 被扼住了命运喉咙的闻时颂只能艰难侧头,对二公主无辜的眨了眨眼,像极了往日沈里求他放手的样子。 可惜,二公主不是闻时颂,根本不吃这一套。 她坚信一旦自己放手,闻时颂就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冲杀出去。 闻时颂会吗? 他当然会啊。他就不是那种能被劝住的人,不趁着对方病要对方命,还有空给他小嘴叭叭呢?知不知道反派多死于话多?他二皇姐这一看就不专业。 可惜,不专业的二公主有一帮子好力气,她还好死不死的卡住了命运的后脖颈,让闻时颂一时之间真的不好挣脱,只能继续听教主“妖言惑众”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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