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元宁慢吞吞地啃完了一个蛋黄酥,警局暖气片烘得他鼻尖冒汗,全然不似冷宫的森寒。 年轻女警把奶茶递给他时,还柔声道:“慢点喝,小心烫哦。” 面对小孩时,大人总会不自觉地把声音放柔数倍。 元宁稚声稚气地说:“多谢。” 小孩双手交叠在膝头,在警服袖口下露出的半截手腕细得惊人,倒衬得这老气横秋的礼节愈发突兀。 他一举一动都充满了温文尔雅的做派,稚嫩嗓音里带着不合年纪的斯文,有点像是从电视里穿越而来的小古人。 “元宁小朋友,你这样的说话方式是跟谁学的呀?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像是小古人。”年轻女警逗他。 楚警官咳了一声,直接制止:“小陈。” 小陈警官吐了吐舌,讪讪收回探出大半个身子的姿势。 元宁困惑:“古人?是过去之人吗?” 小陈警官托腮:“说话也好像啊,你是从古代穿越来的吗?” 元宁刚刚撒谎就被戳穿了,这时他想起了系统之前说穿越之类的话,嗯地点了下头,很陈恳的模样。 小陈警官却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楚警官很无奈地说:“小陈,你可先别逗他了,等小朋友吃完了再问一问他身上究竟时发生了什么。” 年轻警员也就是说笑两句,正事上却并不耽搁。 元宁知道他们可能待会儿就要拷问自己了,有些犹疑。但是想到这些警察对自己温和的态度,和他们那儿动不动就蔑视下面人的掌权者完全不一样,还是加紧了吃东西的速度。 而女警们还在一旁安抚道:“不用着急,慢点吃也是可以的。” 此时望着他们的盛朝中人也是感慨万千。 他们的智慧也不低,发觉在这天幕上发言,旁人是无法得知自己是谁之后,说话就放肆不少。 [那个世界的衙役竟也会给乞儿吃珍贵的酥饼糕点吗?]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胥吏与稚童同席而食,方为仁政。] 更有那书生盯着天幕中的警徽上的图案沉思:“想来这方世界和我们同样重农桑。” 他又眯起眼睛看向麦穗旁的齿轮:“只是不知这圆形纹路又是何物?” 种种细节,被他们仔仔细细地观摩出来。 更有甚者已经握上了画笔,细细地描绘勾勒出这日观看天幕的种种见闻。 “天幕不知何时会消失,总得留下些痕迹。让后人观此奇景。” 他们慢条斯理地画着,画面在毛笔的笔走龙蛇下逐渐成型,而墨汁在“警民一家”的标语下却洇开了圆点。 天幕里的元宁在吃完之后已经开始擦嘴了,就连最后递给他的纸都被他折成规整的方形。 小陈警官翻开笔录本时,他的后背不自觉地绷直,却在看到女警推过来的水果糖时愣住了。 玻璃纸折射着顶灯,在他掌心投下一小片虹光。 “问我时也可以吃东西吗?”他吃惊地睁圆了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不安的阴影。 楚警官摸摸他的发顶,笑着说:“当然可以了,又不是审问犯人。” 元宁的心安稳了不少。他眼角瞄到警察们的腰间,发现这个世界的官差腰间不挎大刀,倒是挂着会发光的黑匣子。 小陈警官开始问了:“你知道自己家里的电话号码吗?” 元宁一脸茫然地看过去,不解问道:“……电话号码是何物?” 这下轮到几个警察交换眼神,一脸的惊讶了。 她往笔录本上写写画画了一下,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呢,元宁小朋友?” 小陈警官的圆珠笔尖悬在纸面。 凭那字面意思,元宁迟疑着吐出两个字:“……皇宫。” 饮水机突然发出咕咚声,几个警察更觉头疼。 “是我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这是真是假啊,难不成现在还有想要搞封建复辟当皇帝那一套的人吗?怎么也不给孩子穿好点用好点啊。” 曾经有个新闻就是有名男子在市里宣称自己是天命所归的皇帝,建立“大有国”,封妻为皇后,儿子为太子,还封了宰相、太尉等官职。他给后宫封的“贵妃”里还有两个菜场卖豆腐的,甚至将县医院的40名护士都封为了妃子。* 所以说哪怕遇见再离谱的事情,也不要立马就怀疑真假,因为人的奇葩是没有下限的。 小陈警官深呼吸一口气,温声问:“小朋友,知不知道自己的家到底是在哪个方位啊?是谁把你带到这个夜市来的?”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他们就得去调监控了。 元宁摇头:“我不知道。” 把他带过来的是系统,在这事上,元宁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 观这些人之行事,想来也是普通人,不知他们对待妖物有何见解。 对于把自己从深渊里救出来的系统,他并不想暴露,于是他垂下脑袋摇了摇。 警察们都是聪明人,看他这纠结的小模样便知他是不愿意说的。 想必带他逃出梦魇的人应该是个好人,就是不知道怎么把人就扔在了夜市里面。 几人叹气,没打算逼问孩子,还是决定待会儿就去调取夜市监控。 楚警官看小陈警官年纪也小,和这孩子说得上话,就让她陪着小孩。 小陈警官也不笨,打算在一会儿的聊天中套套小孩的话,说不准能意外问出点什么来。 大盛朝,朝会已经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蟠龙香炉里的檀香灰都已积了半指厚。 年过六旬的户部尚书不知是第几次借着宽大朝服的遮掩,偷偷揉捏酸胀的小腿肚。 前排的武官队列里,镇北将军盔甲下的中衣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年轻时在雁门关落下的腿疾,此刻正随着漏壶的水滴声阵阵抽痛。 “今日先议到此。”龙椅上的声音终于传来时,文武大臣们皆松一口气。 老臣们扶着朱漆廊柱鱼贯而出,几个年轻的官员瞥见明德殿外候着的太医,正捧着热敷药包匆匆往偏殿赶。 在市井之间,田野山头中的人们可就没那些大臣那样的烦恼了,他们在闲余之时抬头望了眼悬在半空的天幕,这上面光怪陆离的画面倒比往年庙会的皮影戏还鲜活。 又或者是在茶余饭后,时不时地扬起脑袋看两眼,点评上一两句,便也算是个乐子了。 最热闹的要数云岭山坳里的村落。他们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走出这座大山,这如今有了天幕,足不出户便能看尽众多事,也算作涨了见识。 一个年岁稍大的孩子举着树枝,在沙地上歪歪扭扭画了个“警”字,十几个灰头土脸的孩子正跟着比划。 他仰着脑袋,望向天幕之景,漆黑的眼珠子满是蓬勃的野心。 这天幕,既是一些人的末路,也是一些人的机遇。 盛朝全国各地之中,有好些个官员盯着天幕里的铁皮柜子细看。 那上面贴着张泛黄的A4纸,墨字透过时空扭曲成他们熟悉的小字:《接处警登记规范》。 “这个世界的吏治竟将章程公示于众!”官员们吃惊不已。 这些种种细节都被盛朝中人仔仔细细地观摩着。 墨家子弟们更是直接趴在桌前,用那炭笔在粗纸上疯狂游走:会发光的方匣、能映出人影的玻璃、还有小警察手里不断按压的弹簧笔…… 光幕之上,名为小陈的年轻女警还在同元宁说话。 不过到底是让她失望了,从元宁的口中根本问不出来他的来历,只是感觉他真不像这个时空的人,还真有点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 她挠挠脑袋,把不切实际的想法从脑海中给赶出去。真是小说看多了,什么都敢想。 元宁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警局座椅那冰凉的扶手,余光瞥着警局外的世界。 他刚穿越到现代,对一切都充满着未知的好奇。 在这玻璃门之后,视线跃过警局的大门外,那儿流淌着不属于大盛朝的璀璨星河。夜间本该是宵禁时刻,他们这里却热闹得恍若白日。 街道两侧的白色灯管在夜色中晕染成片,此起彼伏的刹车声裹挟着叭叭的喇叭声,骑着小电驴的行人自夜间穿梭而过。 元宁的视线被对面玻璃幕墙割裂成碎片。那些拔地而起的楼宇像是被施了仙术,钢筋铁骨直刺云霄,顶端隐入低垂的云层。 直到后颈传来酸胀感时他才惊觉,自己竟仰着头呆望了半盏茶的时间,即便是如此,他也依旧看不到顶。 最奇异的莫过于楼体上悬浮的发光幕布,大得仿佛百丈锦缎。 左侧屏幕上,数十个身着彩衣的男女正整齐划一地摆动手臂,分明是皮影戏般的身段,面容却比真人还要鲜活几分。 右侧则跃动着蓝发碧眼的精怪,分明做着人的动作,偏生顶着兽耳狐尾——若他知晓“动漫”的概念,此刻便不会攥紧袖口紧张又好奇。 画面眨眼间切换成卡通熊猫正抱着竹子打滚,元宁困惑地眨眼,这既不像皮影戏也不似走马灯,到底是什么呢? 那副巨幕不过几息又变化了画面,元宁的瞳孔随之收缩。 当白光重新亮起时,他猛地站了起来。铁制的座椅发出嘎吱的一声脆响,幕布上剑眉入鬓的俊逸面容正微微扬起下巴,满面笑容地拿着饮料喝水,与他记忆中意气风发的人影重叠成双。 元宁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舅舅——!” 值班警察的转椅在地面擦出刺耳声响,小陈警官的圆珠笔在笔录本划出长长一道,楚警官已经冲到窗边。 她看见广告画面里青年明星穿着沙滩花衬衫,手持饮料罐做出邀请的姿态。 就连大盛朝的人全都目露惊愕,齐齐抽气。而他们透过天幕窥见的,分明是一年多前战死沙场的少年将军薛兰鹤!
第6章 边关篝火哔剥作响,火光照得几个小兵面色通红。 他们偷瞄着自家将军晒成古铜色的脸,又转头看向天幕里白净如瓷的面孔,眼睛瞪得溜圆。炊饼在铁架上烤出焦斑都没人顾得上翻面。 “将、将军,那人真是薛小将军吗?”亲兵同镇守边疆的将士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在寻常话题上,交谈起来也没多少架子。 自从大名鼎鼎的薛将军薛兰鹤战死后,薛家也被高坐殿宇之上的皇帝鸟尽弓藏,彻底清算。皇妃被打入冷宫,连自己的亲子都冷眼以待。 而如今镇守边疆的将军则是另外一名老将——田青雄。 只见他两鬓俨然已经斑白了,一双虎目却仍然炯炯有神地瞪视着四方。 老将军将手中磨好的弯刀猛地劈进木桩,刀刃嵌在年轮里嗡嗡震颤,惊飞了营帐顶上栖息的夜枭。 过了好半天,他才抹了把花白胡须上的霜渣,声音就好似那西北风裹着沙粒:“一年多前的腊月初八,是谁替薛将军收的尸?当日薛将军战死都是你们亲眼所见的。那方世界许是模样相似之人,不要再妄加揣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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