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浑身脏污的小孩几乎与四周暖融融的烟火气格格不入。 窃窃私语的直白之语传于元宁耳中—— “怎么回事,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小乞丐,也太不对劲了!” “这孩子的父母呢,这么不负责?” “你们看,他身上还有些青紫的淤痕,别不是被人虐待过的吧!” 女孩子们心细,一眼就能瞧见旁人所不曾察觉的细节。 这孩子蓬乱发丝间露出小半张脏兮兮的脸。冻红的脚趾从破洞布鞋里探出来。他猛然抬头,琥珀色瞳孔在路灯下泛起水光,有点儿像暴雨夜被淋透的流浪猫,明明尾巴都炸开了花,却还虚张声势地龇着乳牙。 就好像是被欺负过的幼兽再不信任人类一般,瞧得人心软又生起怜悯。 穿校服的女生蹲下身递出关东煮:“要帮你打电话给家人吗?” 元宁触电般往后缩,后腰撞翻了一摞塑料凳。 见此情状,他们更是七嘴八舌地厉声说着:“还找什么家里人啊,直接报警,必须报警!” 与此同时,正在围观天幕之景的大盛朝人也是各有见解。 “这间境界的灯笼竟然无火自明。”国子监祭酒仰首呢喃,浑然不觉银须已浸入石案墨池。 酒楼食店的掌柜惊讶地望着那层出不穷,令人眼花缭乱的美食,连拨算盘的手都忘却了。 闺阁之中,那些女子们望着天幕之上,手挽着手欢声笑语的女孩们,攥紧了帕子,根本无法移开眼。 待他们看着那方境界之中的人们皆围住那孩子时,心都不由提了起来,代入感极强地慌乱不少,生怕他被抓起来。 除了皇帝和皇子公主那乌泱泱的人以外,多数大盛朝人皆是希望他能好生活下来的。 那些画面中人发出的音和话他们皆不是很懂,却能够换成他们明白的语言进入脑中,倒是叫人惊奇。 “没有乞丐?这怎么可能呢!世上岂会有没有乞丐的国度!”户部尚书听见此间人语云,汗湿的掌心直接在笏板上打滑。 听见那些人谴责对方父母时,众位大臣立时噤声,看着皇位上的那位脸已经黑如木炭,立马只敢偷摸打量那天幕之景。 大盛朝人不解:“报警乃是何意?”
第3章 夜市那头突然响起警笛。元宁看着红蓝光束刺破蒸汽,围观人群自动分出一条通道。 “来得这么快啊,刚才谁报警的呀?” “不知道,警察来了就行。” 叽叽喳喳的声音渐渐小了,留着齐耳短发的女警正脱下外套要裹住元宁发抖的肩膀。 女警发觉男孩微不可察的抗拒,俯身平视他。 黑色执勤帽檐下透出的目光格外柔和,她的嗓音带着令人安心的韵律,恍惚间让元宁想起已故母妃哄他入睡时的语调:“孩子,别害怕。我们会带你去警局的,那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她的动作轻柔,一举一动都带着安抚的意味。 元宁紧绷的身躯骤然放松下来,只是从他那双黑亮的大眼睛中,依旧能看出来还是带着些许不信任的情绪。 女警很温柔地说:“你先跟着我走,我们回去做个登记,然后帮你联系家人。记得家里人教过吧?遇到困难要找穿警察。” 她慢慢把执勤外套披在男孩身上。 元宁并不是一无所知的愚昧孩童,他从人群的反应能够判断出女子应该是可以主持各类事务的人,应该就只能跟着对方离开。 听见此话,他点点脑袋:“好。” 执勤外套带着余温裹住他单薄身躯,洗衣液残留的淡香混着体温漫上来。这是元宁被打入冷宫以来,第一次触到不带霉味的温暖。 这名女子半点都不嫌弃他手中的脏污,竟然用自己那只柔软干净的手牵住了他的手,拉着他穿越斑驳光影,一步一步走出人群。 元宁抿唇点头,余光掠过街边橱窗里一大一小的两个倒影。 身后围观人群渐次散开,电子广告屏的冷光淌过他睫羽上未落的水痕,在深秋晚风里碎成点点星芒。 大盛朝。 侍卫统领盯着警察制服腰间的黑色短棍:“此物与登闻鼓旁的衙役所持杀威棒倒有七分相似,那么‘报警’莫非是鸣冤鼓之意?” 文武大臣惊讶:“既如此,这些人想来就是这一天地中的官家之人。可他们当中竟然还有女子,女子也能担任这巡逻护卫一事吗?” 同他们一样有困惑的人还不在少数。 只见那方天幕之上俨然已经飘起了数道长长的言论。 [方才还说这是人间仙境,凡人难以比肩,可现在一看,竟以女子做官,简直是阴阳倒错,成何体统!] [那女子真是温柔良善,若是官府能安排些这样的女子来安抚妇人孩童,可比莽汉妥帖不少。] [牝鸡司晨,女子怎么能当官!简直一派胡言!] [女子怎么不能当官了,人家那不是当得好好的吗。有些男子真是自以为是,小肚鸡肠,腹中没有几两墨水却在这里跳脚,我呸!] [粗鄙,简直是粗鄙!] 仗着这心念便捷,天幕之上已是因这一件小事争吵起数道弹幕,甚至还沾有各种污言秽语。抬头一望,那上边上的字简直是不堪入目。 只见那天幕一角闪烁两下红灯,大写的“营造和谐弹幕氛围,共建文明尊重礼貌评论”浮现出来。 随即不少张**被禁言五日,李*被禁言半月,王**被禁言五个时辰的消息在角落里飘浮过去。天幕之上飘过的字瞬间变得和谐起来,让人神清气爽。 旋即天幕继续警告:“若是再有不良发言,便永久禁言!!” 这下便是有满肚子的嘀咕不解,他们发言时也会斟酌一二,不敢再闹腾。 更是有聪明人发觉,天幕禁言似是自动触发,凡含“牝鸡”“妇道”等贬低女子之意的词一旦显现,便遭惩戒。 眨眼间,又有数道弹幕因暗讽女子当值被抹成乱码。 满朝文武盯着那些扭曲字符,不约而同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对这禁言仿佛有了实感。 * 元宁盯着眼前通体亮白的铁甲巨物,足底仿佛生了根。 泛着冷光的流线型外壳上交错着红蓝纹路,而上面的花纹和字元宁一个也不认识。 女警拉开车门时,皮革混着塑胶的气味扑面而来。四张黑色靠椅严丝合缝地嵌在狭小空间里,倒像是将正厅的雕花圈椅浓缩了数倍。 难不成这就是传闻中的马车吗? 元宁自小就生活在皇宫之中,只是曾听母妃口述过何为马车,自己却没见过。 女警搂着他坐上去。 元宁乖乖地依偎在对方怀里,僵硬得不敢动弹。 后臀下的皮质座椅十分柔软,他被放在了其中一只座椅上面。 女警俯过身,从他旁边抽出来一根黑色的织带,咔哒一声插入他身旁的红色的嵌口之中。带子将他缚在座椅上,惊得他脊背绷成弯弓。 “这是安全装置哦,小朋友。”女警的拇指抚过锁扣边缘,特意放慢动作演示:“遇到颠簸时会自动锁紧。” 女警看着他不解的目光,笑吟吟地同他说:“安全带,生命带,前排后排都要戴。” 安全带?生命带? 元宁垂首盯着横亘胸前的束缚带,粗粝麻布衣料与光滑尼龙材质形成奇异触感对比。 他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像是要从它上面盯出来一朵花儿似的。 他自觉双手脏污,哪怕再多好奇,却也不敢伸手去触摸此物。 引擎轰鸣骤起的瞬间,元宁本能地抓住座椅边缘,他身体顿时紧绷起来,就像是碰见危险十分紧张的小兽。 女警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无声地安慰着。 随着车身轻颤,窗棂外倒悬的树木枝叶突然化作流金残影。当两侧商铺以及行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坍缩成色块洪流时,元宁下意识屏住呼吸。 他情不自禁地睁大双眼,嘴巴O成了一个小圆,满脸不可思议地盯着车窗外。 这、这也太快了吧! 几乎是眨眼之间,他们便从一个地方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女警从后视镜里捕捉到男孩发亮的瞳孔,他整张脸几乎贴在车窗上,鼻尖在玻璃上压出小小白印。 当巡逻车转过第三个路口时,后座传来小男孩压抑的抽气声:某家甜品店的霓虹灯牌正幻化成拖着光尾的流星,仿佛在孩童漆黑的眸子里炸开斑斓星云。 反光镜映出女警微蹙的眉峰,她心中有更多的疑虑了。 然而不管有多少疑问,她还是默默咽了回去,打算去了警局后再问,免得这孩子紧张应激。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同样在大盛朝的街巷间荡开,连檐角惊鸟铃都滞了一瞬。 当那具泛着冷光的铁甲巨兽闯入天幕时,他们心中和元宁一样充满了不解的疑虑。 观此模样,只怕是墨家所作器械之物。即便最奢华的鎏金马车,也不及这器物周身流转的金属光泽摄人。 礼部老学究揪断三根胡须:“这难不成是墨家机关术的变种?” 他注意到铁兽腹部转动的漆黑圆轮,与木制车轮不同,它竟无半点拼接痕迹。 坊间铁匠盯着流线型外壳倒吸凉气:“这得耗费多少精铁?” 盛朝人天幕上的发言也比之前谨慎得多: [这马车好似皆为铁制品,那个地方的人们这般富裕么?我看这街上似乎停满了这样的马车。] [瞧着霸气非常。] [我倒是觉得它的模样不怎么美观,实在是无法欣赏。且内部实在是过于低矮,乘坐起来也太过逼仄了些。] 倒是各有各的见解。 只是那些有想法的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打算先在自家马车上装上柔软坐垫,似乎于减震方面大有增益。 朝臣之中,尤以那工部中人和武将们心情最为激动。 将那么多铁都用以这种民用之中,足见那方天地有多少绵延铁矿。不说投入量大,且使用得效率也是极高,当真叫人羡艳。 待元宁上了车,车子以箭矢冲刺的速度驶出后,更是叫大盛朝之人增长了见识。 街上人议论声浪渐起: “这铁兽瞧着笨重,跑起来竟比汗血宝马还稳当。你们发现了没,它竟然没有让任何马匹拉动,自己就能够跑起来了!” “你们瞧那窗玻璃,比咱们的明瓦透亮十倍不止啊。” 而且他们那方天地的马车竟然疾驰速度远超八百里加急的快马,却无半分颠簸之苦。 骡马行的掌柜正抓着算筹疾书,在天幕上恳求道:[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若墨家子弟能研制成功,我愿拿千万金重谢!] 便是盛朝中的能人工匠也看入了迷:[此等工艺难以造访,不知这境界之人是否能传播如何制作。] 至于总要奔波于各处之人就更是羡艳了:[若能有此物,便是一天之内行千里都不在话下,且不用颠簸难忍。要是能将减震手段用于货物马车之上,不知能减少多少损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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