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他才清楚意识到,他仍旧爱着云知年。 哪怕曾被云知年拒绝,哪怕曾被云知年抛弃,哪怕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在怀疑和痛苦中彷徨,他也还是在爱云知年。 被云知年放弃时他是很痛。 可是,这种痛远远比不上失去云知年的痛。 什么挣扎,什么犹豫,在看到云知年倒在自己眼前时,已经通通都不存在了。 他愿意同云知年重新开始。 哪怕再受一次伤,他也认栽。 “年儿…” 裴玄忌沉朗的声音夹杂起一丝哭腔,“你没有必要这样为我…真的没有必要…” “我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想要脱离江寒祁,我想要…自由。” 云知年安抚似地,往裴玄忌怀中倚了倚,“阿忌,让他们都过去罢。” “好。” 在裴玄忌的指挥下,他的部下有条不紊地跨过关口。 此时,江寒祁忽像是发了怔一样,推开搀扶他的卫兵,失魂落魄地追了出去,江寒祁因为剧痛,连一截短短的道路都行不得,几次跌倒,马蹄扬起的尘土落在身上,昔日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如今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只那双凤眼里一直烁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欲:有恨,更多的,确是不舍。 江寒祁明白,今日一别,他就将会永远失去云知年了。 “和之,朕已经答应你了,你看,朕都答应放他走了,你回来,回来朕的身边好不好?” 云知年轻轻将头扭开,竟是连多看江寒祁一眼都不愿。 “朕…” 江寒祁还欲再说些什么。 云知年低眸开口。 “江寒祁,你折磨了我这么多年,早就该还了。” “这是你欠我的。” “我不会再任你欺辱了。” “阿忌…” 云知年说罢,就再无留恋地决绝转身,“我们走。” 就在裴玄忌等人即将要越过关口之时,江寒祁的兵马忽然间骚动起来。 “不好!” 裴玄忌握紧佩刀,“有人来了!是钟氏的人!” 纷乱的马蹄声中,竟是那钟逊率兵赶到,“裴玄忌!你别以为你能当真出得了这道关口!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走,你杀害我儿,我要你为他偿命!” 钟逊的大军迅速集结,将整个西关团团包围住,裴玄忌目测了一下,果然正如江寒祁所言,约摸有数万之众。 绝不是他能硬碰取胜的。 “裴玄忌!” 钟逊自也知晓自己占据绝对优势,气焰嚣张地说道,“江寒祁这个窝囊皇帝治不了你,我可不一样!识相的,就赶紧让你的人束手就擒,否则…” “否则?” 面临如此危急关头,裴玄忌反而镇定下来。 他手握尖刀,强压下胸腹间的伤痛,云淡风轻地道,“钟逊,是你当年离间君臣,害死风雷十八骑,又假传情报,祸及我娘,我如今杀了你的儿子,不过是一报还一报而已,怎么,你还不知足?莫非是心知有罪,求我来取你的项上人头?” “若是如此,我自也乐意效劳,让你早日下去同你儿继续在地狱赎罪!” “黄口小儿,休得放肆!给我杀!” 钟逊被激到,率军围了上去,裴玄忌便是勇猛异常,奈何却有伤在身,在众军的包围之下,体力渐有不支,而他本就不多的人马当中的精锐力量,却被他派去保护云知年了,就在裴玄忌将要失败被抓之际,战机突变。 江寒祁手下的弓箭手居然挽弓拉箭,帮助裴玄忌射杀起钟逊的人马! “江寒祁!你做什么!” 钟逊措手不及,自己则被裴玄忌抓住机会,一刀刺穿铠甲。 钟逊的人顷刻间阵脚大乱。 群龙无首之下,裴玄忌和江寒祁的人马两相配合,很快就打散了钟逊的人。 钟逊也被一箭射穿当心,他恨得牙痒,临死之前指着江寒祁破口大骂道。 “你这个小人!当初忍辱负重说要效忠钟氏,原来全都是装出来的!寿圣还是太过心软了!就应该早日毒死你!毒死你这个混账!” “朕不如此,怎能取得你们的信任?” “朕早就知道你们给朕下药了,还有朕的皇兄,先帝…他,他也是被你们钟家人害死的…呵,今日,朕终于为皇兄复仇了,哈哈,朕这个废物,终于为皇兄复仇了!所有人听朕号令!” 江寒祁对钟逊的残部喝令道。 “尔等主将已死,钟家在朝堂之上的势力也已被朕和柳廷则花了三年的时间悉数肃清!效忠江氏,是你们的唯一选择,现在缴械投降者,朕既往不咎,如若负隅顽抗,朕定不会饶过!” 江寒祁话音刚落,钟逊就因伤势过重倒地而死。 云知年脸色惨白,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他唇瓣轻抖,终是忍不住掩面而泣,“他死了,他终于死了,爹爹,娘亲,小景,我们云氏的仇人,就这么死了…” 裴玄忌将他揽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脊背,“是的,年儿,你们云氏的满门深仇已报,你解脱了。” “既然钟氏已垮,我们自然应当效忠朝廷!” 钟逊的人马很快做出了抉择。 其副将最先扔掉兵器,抱拳下跪,“末将见过君主!” “见过君主!” 其余士兵亦臣服效忠。 江寒祁这时方又叫住裴玄忌。 他看到裴玄忌怀抱云知年,又看到云知年那般乖巧地依偎依赖着裴玄忌。 曾经他不屑一顾的东西,如今,却已尽归他人。 江寒祁的人马还想要去抓裴玄忌,却被江寒祁阻止。 方才一役,似已耗尽了他的精气神,江寒祁面容灰败地抚额说道。 “裴玄忌,朕今日可以放你走。但来日朕不会再饶过你,你知道的,钟氏已倒,朕就再不需要你裴氏来制衡了,朕会一直攻打陇西,你看,朕现在的兵力不是你一个小小的陇西能比的,你终有一日会扛不过去,除非某日你能将和之归还于朕,那时,朕不仅会放过陇西,还会封你做王,让你同朕共享河山。” “不必了。” 裴玄忌丝毫不惧,他横刀立马,当着江寒祁的面搂紧怀中挚爱,眼神如刀,一字一顿地向江寒祁宣告。 “云知年,是我挚爱之人,我喜他爱他,绝不会再任人欺辱他。” “呵…” 江寒祁挫败摇头,下一刻,却忽然扔掉手中兵器,赤手一拳朝着裴玄忌的面门揍了过来。
第105章 “陛下!” “将军!” 裴玄忌素来也不是什么好惹的性子, 更何况他本就痛恨江寒祁从前对云知年百般欺辱,此番被这一拳激到,竟也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同江寒祁扭打在一处。 士兵们想要帮忙,江寒祁却嘶吼阻止道, “谁也不准过来!这是朕和他之间的恩怨!” “裴玄忌呀裴玄忌, 你到底有什么好?他为何, 为何偏偏就选择了你!朕当真恨不能,恨不能打死你!” 江寒祁其实根本就不是裴玄忌的对手,几个过招下来, 就已被揍到鼻青脸肿,可这人却分毫不肯求饶, 即便血流满面,还是不住出言伤人。 “那是因为你只会欺辱他!苛责他!” 裴玄忌想到云知年早年间在宫中的生活, 心口一疼。 善良的皮囊早已被怒火撕裂, 他猩红着眼, 下手也没有了轻重,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你明明有机会好好对他,你明明可以好好对他的!你比我先遇到他,你知不知我有多妒忌你比我先遇到他!若是我先同年儿相遇…” 我定会护他周全,不让他经历那些磨难困苦。 “呵,这世间,从来都没有如果…” 江寒祁话音未落, 一拳便打中了他的太阳穴,他额头钝痛,发出一声惨厉闷哼。 裴玄忌还欲再打,像是要为云知年发泄出经年所受的委屈, 但这个时候,手臂却忽被人紧紧抱住。 一回首,见到的,正是满面担忧的云知年。 “阿忌,不要再打了,我们走罢。” “你为他求情?” 裴玄忌妒意十足。 “嗯。就当是为了我,住手罢。” 眼看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云知年心中明了,若裴玄忌真在军前打死江寒祁,他们今日怕是根本不能活着走出这道关口了。 更何况… 江寒祁和他的身上同有子母蛊,江寒祁死了,他的蛊毒是会消失还是会跟着江寒祁一起死,还尚未可知。 他不想赌。 尤其是经历了这么多磋磨,他才能同裴玄忌重新走到一起,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想要好好活着,好好去爱阿忌,用余生来弥补自己曾经对阿忌的伤害。 裴玄忌看了一眼云知年,终究还是收回手。 他当着江寒祁的面,当着自己手下的面,当着无数围观士兵的面,执住云知年的手,垂眸道,“这世间确实没有如果,但好在,还有将来。” “这将来是属于我同年儿的。” 裴玄忌将云知年的手牵得极紧,手心因出汗而略显潮凉,但便是如此,云知年也不曾放手,他无比认真地听着裴玄忌这近乎承诺般的宣示。 “你没有做到的事,我会一样一样代替你做到,年儿是我此生唯一挚爱,我定不会负他。” “我们走!” 裴玄忌抱云知年同自己共乘一匹马。 江寒祁的人马默默让开一条道路。 天光正好,云影悠长,裴玄忌同云知年就这般策马而去,消失在了遥遥天际。 江寒祁趴在地上,动弹不能。 他瞪着一双灰败的凤眼,注视着这两人远去的背影,直至被人扶起,才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你赢了…” 江寒祁低笑,“你赢了,裴玄忌,也好,也好,至少他离开朕…咳咳…” “陛下,陛下!” 江寒祁无力地闭上眼,身体止不住地向后滑去,众人上前,才看到一滴明晃晃的帝王泪,沿着江寒祁的眼眶落下。 “才会真正幸福…” * 回至陇西,姐弟团聚,说及大哥和裴刘氏的身死,自是唏嘘不已。 裴定茹通红了眼,“我当真没有想到,那狄子牧竟然如此狼心狗肺,是我信错了他!” “二姐莫要自责!他伪装良久,又是裴氏家臣,就连我也被他蒙骗了去,错怪年儿…大嫂如今一人带着小慈生活在军中,实属不易,我们必须帮衬,我备了不少银钱,二姐替我转交于她,让她多请几个婆子照顾,莫要累坏自己。” 裴定茹这个时候却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陇西如今的形势并不乐观。 西境一些不满陇西的小国还有从前效忠于钟氏的小节度使纷纷举兵来犯,而陇西去岁又因天灾导致粮食收成上不来,若要打仗,就需要去邻近州县购买粮草,还要派人将粮草运送过来,这都需要银子,大笔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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