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雪间重新看向于怀鹤,那双漆黑的眼眸正凝视着自己。 这个人是认真的。 归雪间说:“我要去。” 他托着脸,歪着脑袋,没办法点头,只好飞快地眨了好几下眼,表达自己的意愿:“一起去吧。” 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于怀鹤说:“好。” 归雪间看他把原来的纸张折好,弃而不用了。 不知道写了多久,转瞬就在他的指间燃烧成了灰烬。 于怀鹤重新拿出一张纸,灯火自下而上地亮着,将他侧脸的轮廓映得越发鲜明。 归雪间光明正大看他要写什么。 认字认得有点费劲,内容大概是于怀鹤让朋友为他买两张通往郇洲的船票,早日寄来。 外面闹得风风雨雨,在这样的状况下,于怀鹤都能托他做事,可见是很信任了。 归雪间很疑惑:“船票。我们坐船去吗?” 于怀鹤点了下头,墨很快晾干了,他将信纸卷好,塞入一个小竹筒中,等待寄出。 片刻的迟疑后,归雪间还是没忍住小声问:“你是剑修,不御剑飞行去吗?” 他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书,用剑的主角总是比别的热门得多。盖因剑修听起来就是朴实无华的厉害,且比旁人要少用一门灵器,剑本身就可作为飞行法器。 只听说过御剑飞行,没听说过御刀飞行,御琴飞行。 尽管知道小说里很多情节都是虚构的,归雪间还是对御剑飞行充满向往。 然后,他就看到于怀鹤的唇角微微勾起。 归雪间:“……” 他说错了什么吗? 归雪间皱着眉,瞪圆了眼睛,企图用这样的眼神给对方制造心理压力,让于怀鹤知道自己错了。 很显然,于怀鹤是一个能杀元婴的金丹,这么点压力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于怀鹤挑了挑眉:“你这么瘦,风一吹你就从剑上掉下来了。” 归雪间确定于怀鹤是在忽悠自己,因为他没有见识。 这个人的嘴巴也有点坏。就像第一次见面时,自己紧张得那么明显,生怕于怀鹤否认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还非要提一下玉佩的事。 没过一会儿,就听于怀鹤继续道:“御剑飞行很麻烦,对灵力消耗很大。而且风吹日晒,一般人都不会选择用这种办法长途跋涉。” 这次是认真解释了。 归雪间恹恹地“哦”了一声,丧失了原来的兴致。 于怀鹤看着他,低声说:“等你身体好了,带你试试。” 也行吧。归雪间的手臂累了,慢慢伏在枕头上,对于怀鹤说:“好。” 几日后,李远庭收到于怀鹤的来信。 他和于怀鹤是在洞天福地中认识的,于怀鹤救了他一命,两人便成了朋友。他知道于怀鹤也准备去紫微书院念书,本打算约他一起,两个人搭个伴,路上也不孤单。于怀鹤却说他习惯独自一人,还有事要做,具体何日出发不能确定,直接拒了。 没料到这次是找他来买两张船票,李远庭愤愤地想,怎么又不习惯独自一人了? 话是这么说,于怀鹤找他帮忙,李远庭还是要把事情办妥,毕竟欠了对方一条命。 他不是东洲人,游历至此,在母亲的师门暂住,出门找人买船票时凑巧遇到出远门归来的一众弟子。他们兴冲冲地回来,要和留在师门内的那些同门讲述一路上发生的新鲜事。 李远庭爱看热闹,没忍住也去听了一嘴。 结果大吃一惊。 “于怀鹤,是不是朋友,发生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你看起来冷的像冰,不知道还是个情种,竟然和人私奔了!据说白家长老大发雷霆,你小心些!” “对了,你未婚夫长什么样子,美若天仙吗?好歹让我也瞧瞧。” 归雪间直觉于怀鹤看完信后不怎么高兴,问他:“是船票没买到吗?” 于怀鹤收起信,淡淡道:“不是。” * 七日后,岷泱渡口。 人群外,归雪间仰头看着。 最开始,船离得很远,只能隐约看到。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中,仙船渺小的像一个点,移速似乎不快。片刻后,仙船离得近了,形状宛如一只飞鸟,又太过笨重。直至仙船行至眼前,归雪间才看清这艘船庞大无比,风帆平息下来,这艘巨船裹挟着磅礴的灵力停在半空中,灵力太过浓郁,化作雾气弥漫开来。 归雪间睁大了眼,原来还有这样的东西。 这应当不能算灵器,一个人的灵力肯定无法支撑它的消耗。 一个人扎着红头巾的男子站在船头,喉咙响亮无比,像是专修了与声音有关的法术,高声道:“天渡——如期而至。” 船名“天渡”,从云洲出发,途经四洲,终点是郇洲紫微书院所在的峦锦城。 人群便躁动起来,大家都想要登船了。 于怀鹤站起身,抓住归雪间的手腕。 归雪间任他抓着,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密密麻麻,眼花缭乱,好像是很容易走丢,还是于怀鹤身边安全。 经过了一番人挤人,归雪间总算和于怀鹤一同上了船,找到了房间。 推开门,房间里别的床都已经有人了。 不论于怀鹤日后如何厉害,现在是确凿没有灵石了。这种船票很贵,他积蓄大多都花在了这上头。而归雪间也是一贫如洗。白存海的储物戒指里是有几样灵器,但不能拿出来,更不可能卖出去。以白家对东洲的掌控力,一旦这种长老才能得到的灵器出现在外,消息怕是很快就会传到白家耳朵里,风险太大。 所以两人定的是价格最低的票,十个人住一个房间。 一个面色紫黑,身边放着一对锤子的大汉高兴道:“最后进来的是两个小孩,你输了,给钱。” 归雪间看着这么多人,很轻地叹了口气,原来他是叶公好龙。过去十八年,大多数时候归雪间都是独自一人,他厌恶那样的寂静,以为自己会喜欢人多的场合,没想到人多了很杂乱,他习惯了清静的耳朵也不太受得了。 那大汉看起来脾气火爆,很不好惹,相处后才发觉脾气不错,见归雪间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好心让出了自己靠窗的位置。 他对一旁的于怀鹤说:“你看起来修为不错,这个师弟身子骨怎么这么弱,看起来实在可怜。你们长辈也没给他找个好丹修瞧瞧吗?” 登船之后,他们两人的身份成了师兄弟。 修仙之人与普通俗世的观念不太一样。除了本就以宗族血缘为基础建立的修仙家族,很多人更注重自身的修行,至于道侣子嗣之类都看缘分。但一对十七八岁的未婚少年还是太过少见,船上人多眼杂,万一有人联想到不久前白家发生的事,更加不妥。 而一对师兄弟相伴同行的到处都是。 归雪间很想堵住大汉的嘴,因为于怀鹤似乎也正有此意。 但再有此意,也只能等到了郇洲再说。 房间很大,十个铺位也不算很拥挤,于怀鹤陪归雪间待了一个时辰后,似乎有事,对他说要出去片刻。 归雪间今日动弹得多了,有点累了。但周围有人,还在说话,他睡不着,只是躺着。 于怀鹤回来的时候,归雪间靠在窗户边,正望着外面的云。 归雪间的后颈有一抹很淡的红,他的肤色太白,有一点痕迹就很明显。那处似乎是被领子磨的。 花银子可以在俗世买到柔软的绸缎,而这些衣服并非在修仙界制成,在船上会很显眼,便换成了灵石购买的价格低廉的衣服。 归雪间的皮肤太薄,衣料过于粗糙,就会伤害到他。 于怀鹤伸出手,指尖落在那一抹淡红上。 轻而冷。 归雪间的身体被冰的一颤,吓了一跳,但似乎立刻意识到是谁,又放松下来,回过头。 他看了于怀鹤一眼。 于怀鹤低下身,在归雪间耳边说:“好吵。” 归雪间:“?” 船行了快半日了,房间里的人大多都安顿下来,也就两三个人在说话。 这时候不能算吵了吧。 不是说于怀鹤专注修行,对身外之外不很在意吗?还曾经风餐露宿半月有余,擒获山林的妖兽,原来不抓妖兽的时候对周围环境要求这么高? 归雪间察觉到其中的逻辑不通,慢半拍地意识到,要求高的人可能是自己。 毕竟他只是个很容易死,没有修过仙的普通人。 归雪间想了想:“不吵的,窗外的云很好看。” 于怀鹤静静地说:“我想换一个房间。” 龙傲天,你就想想吧,高昂的单间价格不是我们两个穷鬼能负担得起的。 但转过念头,归雪间又沉默了。 根据这几日与于怀鹤他的相处,他大约也能知道,于怀鹤的“想”,基本就等于“做”。 作者有话说: 忽悠未婚夫的龙傲天belike:好可爱,欺负一下
第11章 幕离 归雪间抬起头,和于怀鹤对视一眼,果不其然,看到了他眼中的决心。 龙傲天,不能抢劫,抢劫犯法,有损你的清誉。 但于怀鹤很有底线,连比试夺魁的灵石都不要,想必不会做下这种事。 是他想多了。 不过短时间赚很多灵石的法子,肯定是要另辟蹊径的。 归雪间想着,撑起手臂,凑到于怀鹤身边,压低嗓子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于怀鹤道:“船从东洲出发,一定还有空房间。” 这是前提。 归雪间点头。 于怀鹤继续说:“乘船之人很多,大多是正道,但也有些是隐姓埋名、不能见光之人,船主不能一一辨别身份。” 船上载满客人,大约有数千人,实在太多,无论正道还是邪道,想要去远地,不坐船,只能驱使灵器了。但按照于怀鹤之前所说,这样怕是又累又慢,一般人都会坐船。 而邪门歪道之人,很多都有通缉令在身。 归雪间想了想,说:“但即使抓到了,也要下船才能换得赏金吧。” 而且……在船上闹那么大动静,归雪间觉得船长不会高兴。赏金不是他的,抓的却是他的客人。 于怀鹤眼神落在归雪间身上,似乎是夸他聪明:“魔族和魔修除外。” 仙魔不两立,从来都是死仇,盖因魔族常以人族为食,且会捕获落单的人族修士,或是企图在人多的场合制造灾祸。 修仙界不是没有违背正道,做下伤天害理之事的修士,但堕成魔修却不是一件容易事。非得是完全摒弃道心,放弃人族的修行方式,像魔族一样茹毛饮血,靠吞噬别人为法,增长修为的才行。 所以魔族众多,魔修却很少。 若是抓到了魔族或魔修,船主大概会真的感谢于怀鹤保障了全船人的安全,很乐意为他们换一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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