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他的脚步一顿,有一个看起来不是脚印的痕迹。 是那根鞭子。 鞭子很长,像一条蛇一样首尾相连环绕了好几圈,拓印在雪地上。但这雪只下了薄薄一层,痕迹很浅,所以很难发现。 无数种可能涌上心头,思绪如一团乱麻,归雪间一时间难以理清。 不急于一时。 归雪间想要离开了。 灵府不会困住自己的主人。 须臾一瞬,归雪间猛然惊醒。 他重新睁开眼,与面前的尸体相对无言。 暂时将灵府的事放在一边,还是先处理眼前的事要紧。 归雪间有些犯难,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尸体。 幸好,白家很有钱,白存海的身份也够高,所以储物戒指的空间很大。里面不能装活着的东西,却能装死人。 死人很重,归雪间费了好大一番力气,终于将这人的尸体拖进去了。 他累了,托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灯火,思考自己现在算是怎么回事。 在白家持之以恒,孜孜不倦的努力下,自己的身体真的变得很奇怪,而且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问。 明明拥有堪比渡劫期的灵府,身体却没有丝毫灵力。他是个人,却似乎有了魔族吞噬同类,获得对方能力的本能——如果那根鞭子勉强也算魔族同类的话。 他的身体吞掉了那根鞭子,然后他用那根鞭子解决了麻烦。 这确凿是魔族的修炼方式了。 但那根鞭子是灵力凝聚而成的。 所以他到底是人是魔? 纠结间,门忽的响了一下。 归雪间回过头,于怀鹤走了进来。 老实说,在他又一次疑惑自己算什么时,看到于怀鹤……归雪间有点心虚。 被砍下头颅的时候,归雪间没有痛苦,但到底是自己的身体。 归雪间感觉脖子有点凉。 于怀鹤走了过来,停在桌边,看归雪间将烛火拨弄的都快熄灭了。 归雪间松开簪子,默默地往椅子里缩了缩,试图用言语转移自己的情绪:“这么快就绘制好了吗?” 于怀鹤道:“东西不齐,他们还要准备。” 怪不得回来的这么快。 于怀鹤居高临下地看着归雪间,他的身影几乎将缩成一团的归雪间笼罩住了。 他低下身,握住了归雪间的手腕。 猝不及防间,归雪间有点被吓到了。 他仰头看着于怀鹤,蹙着眉,脸色苍白,好像很可怜,问:“怎么了?” 于怀鹤皱了下眉,他捏着归雪间细瘦的手腕,掌心朝上,虎口往下的皮肤泛红,有细微的破损。 他说:“你的手受伤了。” 归雪间:“……” 他自认为处理得天衣无缝,房间里没有魔气,只有一点消散的灵力,但于怀鹤没有来过这里,只会以为是房间里原有的。 百密一疏,他压根没注意到自己的手。 归雪间回忆了一下,可能是他把尸体拖到戒指里的时候,太过用力造成的。 “是被衣服磨破的吗?” 于怀鹤的语气偏冷,骤然听到,似乎是在指责他为什么会这么娇弱,连普通的布料都会把他弄伤。 归雪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脆弱,但……这样也比被发现他可能是个魔修好。 他慢半拍地“哦”了一声,像是思考了片刻:“可能是看房间的时候,不小心蹭到了。” 又看了一眼:“已经好了,我都没感觉到疼。” 这句话是真的。 周围安静了一会儿,于怀鹤没有松开归雪间的手腕,归雪间正心虚着,也不敢擅自抽回手。 于怀鹤用另一只手扯下了发带,用了个简单的清洁法诀。 归雪间不明所以地望着他。 于怀鹤的眼眸漆黑,晦暗难明,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 微弱的灯火下,发带两端的玉坠散发着莹莹的绯红色光芒。 这条发带是于怀鹤所有的、唯一称得上柔软的布料,是不会伤害到归雪间的东西。 他用发带覆盖住了归雪间的伤口。 作者有话说: 其实归雪间的名字也是源于此来着,归于雪间
第14章 簪发 不知是触碰到了于怀鹤冷的手指,还是身体残余的害怕,归雪间本能地颤了颤。 于怀鹤的动作又轻了些。 他包扎的手法很熟练,伤口没必要止血,所以裹得松松垮垮,只是防止再次受到伤害。 直到于怀鹤将伤口处理完,归雪间才回过神。 他抬起手,能感觉到发带摩挲着皮肤,非常柔软,而过去袭击过他好几次的玉坠正温顺地垂在手腕间,随着自己的动作微微摇晃。 归雪间眨了几下眼,凝望着于怀鹤。 于怀鹤的头发散落在肩膀边,并不凌乱,下颌的轮廓深刻,嘴唇很薄,正垂眼看着自己。 因为易容丹的缘故,于怀鹤的模样有些许变化,比起原来的长相普通了些,但气质没有改变,锋利且危险,无论身处何地,他看起来都是处事不惊的平静。 于怀鹤的贫穷毋庸置疑,全身上下,除了随身佩剑,估计只有这条发带价值昂贵,看起来和他简单的衣着不太配。 拒绝迟了,因为于怀鹤已经做了。虽然有清洁的法术,但包扎过伤口——这样的用途,总有点奇怪。 归雪间小声说:“谢谢。” 犹豫不决间,又说:“弄脏了你的发带。” 他想或许可以送一条新的给于怀鹤,但不知道价值,也不知道现在这条对于怀鹤的意义,或许是很珍贵的。 于怀鹤说:“不脏。下次不要再受伤。” 好像只是因为归雪间在他的照顾下出了差错,受了伤,所以他要负责。 但其实伤口几不可察。 归雪间的心脏一颤,所有的心虚都变成了不好意思。 龙傲天,一个责任心太强的人,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连照顾意外来的未婚夫也是如此。 然而于怀鹤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回来的路上归雪间没有因为意外受伤,他却要为此多费心。 对视间,归雪间静静地呼吸了一会儿,表达感谢,足以打动于怀鹤的东西好像很难,他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他看着于怀鹤的长发,忽然问:“你的头发,要怎么办?” 于怀鹤挑了挑眉,可能打算随便扯点什么束发。 归雪间制止了他的打算。 他抬起手,拔下簪子,也没有允许于怀鹤拒绝:“我不出去的。” 于怀鹤的目光一顿,落在玉簪上,准备伸手接过。 归雪间却没松开。 他想,这个人刚刚为自己包扎了伤口,好像应该礼尚往来。 于是,归雪间认真说:“我帮你吧。” 很难得的一次,轮到归雪间居高临下地望着于怀鹤了。 于怀鹤坐在椅子上,归雪间站在他的身后,陷入沉思。 他不能出门,对自己的头发很随意,只是不弄起来太乱,打扰看书,才会簪起来。 至于帮别人束发,还是第一次。 半刻钟后,他终于握住了于怀鹤的头发。 于怀鹤漫不经心地等待着,他偏过头,看到归雪间的手臂贴着自己的侧脸。 他的手腕很细,缭绫缠绕间,露出一小点皮肤,白的晃眼。 玉坠是冷的,硬质的,归雪间的手指是柔软的,温热的。 在此之前,于怀鹤不是不知道归雪间有多脆弱,多容易受伤,直至此时此刻,那种感觉才越发确切。 于怀鹤的喉结很轻地滚了滚。 归雪间手忙脚乱,他的手掌拢不住头发,有点抱怨的意思:“你的头发好多。” 他忘了一件事,发带在自己手腕上,簪子在自己手里,所以他和于怀鹤的头发都是散开的。而随着他的动作,身后的头发在不知不觉间滑落,有几缕和于怀鹤的头发混合在了一起。 归雪间“呀”了一声,不小心拽疼了自己的头发。 于怀鹤回头看他。 归雪间皱着眉,装作无事发生:“你配合一点,不要打扰我。” 好不容易弄完了,归雪间走到于怀鹤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 不是很对劲。 想了想,归雪间问:“易容丹贵吗?” 于怀鹤说:“不贵。” 不贵的原因是丹药的材料较为常见,但炼制出来的丹药对灵力操控的要求极高。一般人吃了,只会把自己的脸捏成妖怪,一看就知道是用坏了的易容丹,反倒会引起别人的格外注意。像于怀鹤这样能用灵力捏出一张普通的脸很难。 归雪间对丹药并不了解,不明白其中的原理,提出要求:“那你能不能变回原来的脸?” 然后,于怀鹤的脸就变了回来。 归雪间看着这样的于怀鹤,对自己的成果很满意了。 果然不是自己的手艺不好,用于怀鹤本来的脸就很好看了。 * 于怀鹤在风帆上重新绘制了阵法,船长终于放心下来。 紫叶凌霄的效果最好,换成普通朱砂,只能说勉强能用,后续还得请阵法大师看看,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出现问题。 船长对两位少年才俊颇为欣赏,很有想留他们下来随船的意思。于怀鹤婉拒了对方的要求,说是要去紫微书院读书,且要为师弟看病,不便留下。 船长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只是遗憾,又觉得两人这么年轻,对阵法就如此了解,前途不可限量。 仙船在云上行走,还在东洲境内,归雪间不想出门。一来是戴着幕离,他是个睁眼瞎,只能被于怀鹤领着走,二则万一再遇到白家的人……戒指里实在塞不下第二具尸体了。 虽然同样是待在房间里,但归雪间却没什么不舒服的,他知道自己可以出去,只是不想。 于怀鹤偶尔出门,需要和船长谈事,还带回来几本书,供归雪间打发时间。 归雪间觉得于怀鹤简直什么都能做到,明明船上根本没有卖书的,而且他们俩很穷。 不过归雪间的书看的实在太多,对闲书的兴致不大,于怀鹤要是在,他喜欢问东问西,了解修仙界的事。 但因为前车之鉴,也不许多问,防止嗓子哑了。 今日,归雪间忽然想起此行终点,于是提到了紫微书院。 他的睫毛抖了抖:“你的意思是,想进紫微书院还要入学测试?” 于怀鹤点头。 归雪间有点恐慌。 这么明显,于怀鹤不可能没有察觉,于是问:“怎么了?” 归雪间咬了下唇,对于怀鹤说:“我没有修为,书院能收下我么?” 这倒是其次,他主要是怕入学测试查出来自己的身体有问题,到时候漏了陷,成了人人喊打的魔修,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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