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礼部尚书擦了下汗, 尴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恨不得直接消失在这间殿中。 一旁的王沐川见皇帝这般反应, 问道:“可是前线发生了什么?” 萧珩直接将两封军报递给了他。 王沐川看完之后道:“世子这是报喜不报忧,许是不想让陛下担心。” “担心?” 萧珩眉峰微蹙,“哼”了一声, “刚册封了兵马大元帅,就学会隐瞒军情了,再过几日怕不是就要对朕发号施令了?” 王沐川踌躇道:“陛下既是担心世子,不如书信一封,让世子先以养伤为重,冲锋陷阵的事交由手下的几位将军来便好。” 萧珩沉着面色默了片刻,随即与李进喜道:“拿笔墨来。” …… 这几日,段云枫与刘峻合兵一处,分别攻占了洛阳周围的怀州、宜阳、回洛、慈涧等县城,以及孟津渡口、函谷关、龙门关、轩辕关、旋门关、大谷关等隘口。 昨天夜里,段云枫亲率五千精锐,突袭洛阳城东侧最重要的险要隘口——虎牢关,斩杀了虎牢关守将,成功夺下虎牢关,至此,洛阳城东西南北方面的七个关隘全部沦陷,粮道彻底被燕军截断,李冀昌的二儿子、洛阳留守李恬与五万楚军只能困守孤城。 在汴州的李冀昌得知此事后大怒,任命自己的三儿子李悦为大将军,领兵二十万,支援洛阳。 洛阳城郊,燕军军营。 营帐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与铁锈味,段云枫靠在榻上,军医将那染血的纱布揭了下来,右肩那道贯穿皮肉的箭伤立即又渗出血来,因为伤口一直未能愈合,已逐渐有了发炎的趋势。 如今他旧伤未愈,腰腹处又添了道骇人的刀伤。 军医用消过毒的银刀替段云枫清理着创口,段云枫额角渗出了层细密的汗珠,一言不发地任由军医替自己处理伤口,手中还攥着萧珩刚送来的信件。 他粗略地扫过那上面的内容: “军医既说了要静养,那就别胡来,军营里又不是没有别的人了,此乃军令,你若是不能遵守,朕看你这么闲,一刻也耐不住,此战以后,不如给你封个典厩署官算了,正好宫廷里的马还没有人管。” 段云枫猛得从榻上坐来,“他竟然想让我给他当马夫,嘶——” 言语间,腰腹上缠的纱布又渗出了血,疼得他抽了口气。 “将军!” 军医手一抖,连忙将段云枫按住,“您真的不能再乱动了,伤口又要裂开了。” 于是段云枫只好僵硬地扭动脖子,环视着营帐内的人,“这是谁告的密?” 他举着手中的信件,目光幽幽一转,“宋时裕,是你吗?” 宋时裕:“…………” “我没有……” 段云枫:“哪是谁?都和你们说了,这事不要告诉陛下,你们这是故意要和我对着干?” 就在这时,陈崇掀开营帐,走了进来,注意到营帐内焦灼的气氛,他拍了拍宋时裕的肩膀,劝道:“世子息怒,即便真是宋将军做的,那也必然是因为紧张世子,怕您不顾惜自己的身体。” 宋时裕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旋即又扭头看向段云枫,“但真的不是我做的。” 陈崇笑了一下,转移话题道:“世子方才召末将前来,是为了何事?” 段云枫将一封军报递给他,“斥候刚探得的情报,李悦率领的二十万楚军已逼近虎牢关,最晚不过三四日,便可抵达关外。” “你们觉得该如何应对呢?” 陈崇看了眼信,思忖片刻道:“洛阳城坚,城中有兵马五万,李恬可凭借洛阳城坚守许久,李冀昌的援军有二十万之众,又皆是楚军中的精锐,我军长途跋涉至此,连日苦战,人马疲惫,如今若是再迎战李悦的援军,怕是会腹背受敌,不如撤军退守新安县,以待战机。” 段云枫面色一沉,“如今洛阳七关全部陷落,洛阳城被围得水泄不通,李恬早已成了瓮中之鳖,他有个屁用?用不了多久,洛阳城便会弹尽粮绝,早晚会被我军拿下,你这个时候提议撤军,那便是前功尽弃。” 陈崇一愣,道:“那二十万援军……” 段云枫:“李悦就算有二十万人马,那又如何?他从汴州而来,必须经过虎牢关天险,你与宋时裕以及刘峻继续带人围城,防着李恬,我亲自率两万精锐前往虎牢关迎敌。” 见陈崇仍旧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段云枫道:“这是军令!” 宋时裕目光忧虑地扫过段云枫身上缠覆的那些纱布,“世子,您这伤……” 段云枫将萧珩的信收起来,他披了件外袍,从榻上起身,“死不了。” …… 自给洛阳去了信后过了七八日,萧珩又收到了一封陈崇寄来的书信,拆开之后,他眼皮狠狠一跳。 那上面说段云枫虽然身负重伤,血流不止,军医建议他最好不要再动,否则伤口容易裂开,但世子一心为国,英勇无畏,决定亲自带二万人去迎战李悦的二十万人马。 萧珩将信往桌上一拍,“回来就撤了他的官爵,让他去看守马厩!” 王沐川见皇帝如此生气,心中未免有些忧虑,“陛下可是觉得世子排兵布阵的策略有何不妥?若是如此,不如立即给洛阳那边下道圣旨。” 萧珩沉着脸没有说话。 因为如果是他,他也会做出和段云枫一样的选择,绝对不会在这时撤了对洛阳的包围。 但此刻,一种焦躁的、难以言说的情绪在心中弥漫,战场上的局势瞬息万变,万一稍有差池,段云枫他…… 萧珩手掌攥紧,“朕现在下旨,传到洛阳也要四五日,待指令到的时候,他怕是已经在敌阵杀了个七进七出了,他会听吗?” 王沐川:“陛下,您若忧心前线战事,不妨率军亲临前线督战,如今关中形势已稳,长安也有罗将军与老臣在,定然出不了差池。” 萧珩沉默了片刻,与身旁的亲卫道:“立即去军营点三千轻骑,传旨——” “朕要御驾亲征。” …… 三日后,李悦的二十万大军抵达虎牢关外,大军绵延数里,一路上鼓噪喧嚣。 李悦命自己手下大将率一支先锋队伍于虎牢关下叫阵,然而关内的燕军无论他们如何叫阵都不予理会。 李悦无奈之下,下令攻城。 段云枫当即下令守军放箭,两军连续激战数个时辰,楚军仍未能攻下虎牢关,楚军伤亡三千余人,而城楼上的燕军伤亡近千。 李悦于是命令大军在汜水河旁安营扎寨,以待战机。 子时三刻,天色一片漆黑。 突然,一支火箭自东南方而来,划破夜空,射向了楚军的营寨,紧接着夜空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火光。 一片昏暗中,擂鼓声骤然鸣响,滚滚铁蹄声响起,好似有万马奔腾而来。 “敌袭——” “东南方,敌袭——” 正在巡营的哨兵当即鸣响了号角。 李悦匆匆套上盔甲,从中军大营中冲了出来,当即与左右亲信道:“好他个段云枫,竟敢夜袭我军大营,还好我早有准备,令哨兵加强了戒备,立刻传令下去,集结主力部队,进攻东南方!” 手下大将当即召集了三千弓箭手,不断地向东南方射箭,李悦又亲自点了五千铁骑,向那处杀去。 片刻后,当李悦亲自举着火把来到那处河滩时,才发现河岸边的竟是数百老弱士兵,他们在马尾后绑了草帚,来来回回地奔驰,故意扬起大片尘土,营造出声势浩大的模样。 李悦身旁的副官一愣,心中燃起了一种不妙的预感,“殿下,我们这是……” “咚——” 鼓声骤然鸣响。 夜空中升起一片密集的火光。 身穿玄甲的燕军分别从楚军军营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杀出,火箭很快便点燃了营寨,与主帅失去了联系的楚军在一片厮杀喊打声中阵脚大乱,奔散溃逃、自相践踏者无数。 “随我杀回去!” 李悦自知中计,只好召集身边的这五千人杀回大营,试图重新与中军部队建立联系。 而就在这时,李悦面前突然杀出一队人马,只见为首的那将一身玄甲,身披红袍,生得剑眉星目、英武异常,手持一把长槊,领着一千铁骑,径直冲入了自己的军阵之中。 他领着一众亲卫来回厮杀,一时间如入无人之境。 两军交战的时候,主将的勇猛表现往往很能影响小兵士气,李悦眼见在那敌将的带领下,自己的左翼部队马上就要被冲垮了,而那一千人简直和杀红了眼一样,愈战愈勇,他心中也有些慌了神,当即命自己手下的大将崔嗣去迎战那红袍将领。 崔嗣骤然催马上前,怒喝一声,长刀如闪电劈下。 段云枫不避不让,长槊斜撩,“铿——!”,火花迸溅,两匹战马错身而过,段云枫骤然回马横扫,枪槊以雷霆之势刺入崔嗣后心。 “噗——” 长槊刺穿铁甲,崔嗣吐出一口鲜血,应声而倒。 在李悦惊惧的目光中,他只见段云枫冲自己轻蔑一笑,随即挺枪夹马,率领着身后的一众铁骑朝自己杀了过来。 …… 这一战,几乎从子时打到了天明,楚军大败,仅存的五六万人马四散溃逃,其余的皆被俘虏斩杀,更为讽刺的是,洛阳城中被围困的李恬人尚且无事,前来救援的李悦却被段云枫给生擒了。 段云枫让身边亲卫一路提着李悦来到中军帐前,鏖战一晚,他身上的盔甲几乎都被血给浸透了,身上有股浓郁的血腥味,半张脸笼罩在朦胧的曙光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宋时裕听闻前线捷报,急急地赶了过来,正想询问段云枫伤势如何,就见段云枫神色如常地下了马,随即整个人像根杆子似地,笔直地往旁边倒。 宋时裕给吓坏了,急忙上前架住他,“世子!” “叫什么叫?” 段云枫鬓边全是湿汗,他闷哼了一声,“咳——给我拿点酒来。” 宋时裕扭头寻找着军医,“这个时还喝酒,不好吧?” 段云枫紧咬着牙根,哑声道:“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他半撑在宋时裕肩上,蹒跚地往前走着,“我就说……洛阳……我肯定能打下来,还让我去做马夫,做,嘶——做梦!” “世子,你要不先歇会儿……” 宋时裕担忧地看向他,“都伤成这样了,就先别说话了。” 段云枫瞪了他一眼,喘着气道:“养……养两天就好了。” 宋时裕扶着段云枫艰难地走回了营帐。 好不容易将这个伤患弄上了床榻,他立马飞奔出了营帐,准备去找军医,结果没走两步,突然见到一人骑着白马,身后跟着三千骑兵,正在向军营这边赶来。 宋时裕在看清那人明黄的衣袍与威仪的面容后,险些吓得魂都没了,“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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