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枫一路上都没找到插嘴的机会。 萧珩一路策马回了营寨,随行的几位朝廷大臣眼见皇帝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感动地几乎要给他下跪磕头。 萧珩只淡淡地点了下头,以应付这帮大臣的关怀,随后一言不发地带着两个亲卫回了帅帐。 一回到帅帐,他面无表情地与其中一个人吩咐道:“出去守着,别让人进来。” 随后他伸手脱下了厚重的盔甲,腰腹处的衣物已被鲜血洇湿一片,萧珩将盔甲扔到一旁,鬓边渗出了些细密的汗珠,唇色略显苍白。 亲卫见状人都快被吓晕了,惊呼一声,“陛下!” 方才一路上皇帝什么都没说,谁想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叫什么?” 萧珩白了他一眼,他伸手散了腰带,将那染血的衣物从血肉模糊的伤口处剥离,忍不住闷哼了一声,随即冷冷吩咐道:“传军医来。” “是!” 那亲卫当即跑出了帅帐。 …… 段云枫一回到军营,便被周业给拦住了。 周业指着他,气得嘴唇都有些哆嗦,“小祖宗,你这回真是闯祸了你知道吗!” 段云枫抿了下唇,“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周业:“要不是陛下带兵解围得及时,你回得来吗你?” 段云枫眼神飘忽地不去看他。 周业:“待会儿你就老实地去认错,这回不许再犟嘴了!” 段云枫“哼”了一声,小声道:“他带兵给我解了围,我是该谢他……但这又不代表我有错。” 周业:“你!” 段云枫不给自己周业反应的机会,扭头就跑回了自己的营帐,他用水洗了把脸,随即换了身干净的衣服,转头就去了萧珩所在的帅帐。 营帐外, 手持长戟的禁军卫兵伸手拦住了段云枫,“陛下口谕,现在不见任何人。” 段云枫拧眉,“你通报了没,你先去通报啊,你不通报,你怎么知道陛下见不见人呢?” 卫兵:“…………” “陛下刚才说的,现在不见人。” 段云枫:“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 他心中却有些嘀咕道,萧珩不会真生他气了,所以专门针对他一个人吧? 卫兵:“……” “将军过会儿再来吧。” 段云枫:“你会不会弄错了?” 那卫兵无奈地叹了口气,选择用沉默回应段云枫。 “哎,算了。” 段云枫也没耐心再和他周旋了,“你让开。” “不可!” 卫兵伸手就要拦他,但眼前的人毕竟是晋王世子,自己也不好与对方刀戟相向的,结果他手还没碰到段云枫,就被对方灵活的一猫腰,给钻进了营帐。 这么轻易便让自己得了手,段云枫颇有几分得意,然后他一抬眸,就对上了萧珩赤/裸的上身, “陛——” 他直愣愣地僵在了原地,一句“陛下”直接卡在了嗓子里。 营帐中弥漫着一股药酒的气味,萧珩肤色冷白如玉,乍一眼望去还有些恍眼,他肩背宽阔,腰线紧窄,腰腹处的肌肉线条垒快分明,紧实的皮肉下仿佛蓄满了力量。 但此刻,萧珩腰腹上却有一道骇人而狰狞的血痕令人无法忽视。 军医正半蹲在萧珩面前,用棉布按压着伤处替他止血。 段云枫神情一滞,他下意识攥紧了身侧的手掌,皱眉道:“你……方才受伤了怎么不说?” 萧珩回过头,冷冽的目光落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沉着嗓音道:“出去。” 原本在替他处理伤口的军医手一抖,那棉布直接被生生扯了下来,萧珩皱了下眉头。 那军医略有些惶恐地抬眸看向皇帝,“陛下,我……” 萧珩的眼皮跳了跳,“没说你!继续上药。” 谁想,段云枫却完全没有要走的自觉,反而走过来,示意军医让开,“笨手笨脚的,让开!” 段云枫平时呆在军营里,对处理各种利器创伤还是十分熟悉的,他扯下一截纱布,按住萧珩的伤口,然后瞪了那军医那一眼,“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拿止血药啊。” 萧珩看着面前自作主张但又毫无自知自明的人,额角青筋忍不住跳了跳。 段云枫回过头,目光扫过萧珩那近在迟尺的幽邃眼眸与苍白的嘴唇,忍不住道:“陛下今日明知那山谷中有伏兵,怎可以身犯险,实在太过草率了,应该让刘峻……” 然后他便对上了萧珩冷冷的目光。 萧珩垂眸看着他,“我看这皇帝,不如让你来当如何?” 段云枫话语一噎,“我……我可当不了。” 萧珩:“朕看你自作主张的本事不是比谁都大吗?”
第35章 一旁的军医终于翻出了金创药, 段云枫小心地将那块纱布从萧珩的伤处揭下来,他看着那团被鲜血洇湿的纱布道:“这次是我冒进了,陛下要骂要罚,我都认了。” 萧珩:“既是你自己要求的, 这次便罚你半年俸禄。” 段云枫一愣, “什么?” 他本以为萧珩会按军法处置,最多打他几十板子军棍, 反正身上挨几下, 也不痛不痒的。 但这皇帝怎么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啊, 一开口就罚他半年俸禄! 那这半年他都没有俸禄可领了? 他本身就没多少钱, 这还了得? 段云枫撇了撇嘴,“陛下要不还是打我一顿……” 萧珩闭上眼睛, “再说一句话, 一年。” 段云枫:“我!” 萧珩睁开眼,用目光无声地警告他。 “行吧。” 段云枫叹了口气, “我认罚就是了。” 军医将金创药撒在萧珩伤处,嘱咐道:“陛下这次伤在要害,再深一寸便会伤及筋脉, 这几日不可再费力劳神了, 需静养才是,下官为陛下开几张养气补血的方子,一日煎服三次, 修养一个月便差不多可以恢复了。” 萧珩闻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行医者最爱夸大其词, 行军打仗受伤乃家常便饭,这点小伤哪需要静养一个月? 段云枫从那军医手中接过纱布,仔细地缠覆在他腰腹处, 看着对方那道刀伤,他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心头有些发紧,“陛下这几日好生休息便是,攻城陷寨的事交给我们这些武将就行了。” 萧珩:“替我将帐外的亲卫叫来。” 营帐中燃着暖炉,并不冷,萧珩碍于伤处不便,并没有穿上衣,只是将外袍虚虚地披在身上,随后靠在了榻上。 段云枫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飘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哦”了一声,匆匆地走出了营帐。 少顷,亲卫大跨步地走进了营帐,朝萧珩一拱手道:“陛下。” 萧珩坐在榻前,垂眸看着凤翔城的舆图,朝对方微微颔首道:“方才凤凰山谷一战,统计的战况如何?” 亲卫道:“共斩杀了贼军两千余人,俘虏了近一千,剩下的随那贼将陈崇逃回了凤翔城,陛下准备如何处置俘虏的这些人?” 萧珩:“放回去。” 那亲卫一愣,“这?” 萧珩神色平静地一指舆图上的两处关隘,“我要你去通知刘峻,让他分别领两队人马,去守住陇山道与陈仓道,再派一队人马去攻占凤翔城西的粮仓,我要彻底截断凤翔城中的粮草补给。” 亲卫当即应道:“是!” 萧珩缓缓抬眸看向他,“凤翔军多是些新招募的散兵游勇,再加之陈崇此人又谨小慎微,经此一役,他们的士气必然低到低谷,定不敢再出城与我军正面交战……” 亲卫:“可要下令攻城?” 萧珩摇了摇头,“眼下不急,凤翔城坚,若我军不能一鼓作气攻下,必折损惨重,反倒叫他们涨了士气。” 亲卫:“那陛下有何打算?” 萧珩:“只是这城墙再坚固,凤翔如今已是孤城一座,城中供粮最多也撑不过半个月,眼下他们士气已然低迷,等到粮食短缺之日,城中必然人心动荡,我要你将俘虏的这一千人放回去,不仅如此,那两千敌军的尸首也一并给他们运回去……” 萧珩冷笑了一下,“届时再看看,到底是凤翔节度使与安有良父子情深,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些。” 亲卫心下了然,这一千俘兵并不能给对方增添什么战力,反而多了一千张要吃饭的嘴,再让他们将两千具尸体运回去,凤翔城中的守军必然会生出畏惧之心,届时城中再一缺粮,城中必定人心惶惶,那凤翔节度使原本是因为认了安有良为义父,靠巴结安有良才获得了如今的官爵,届时凤翔城弹尽粮绝、大难临头之际,两人会不会一条心,并不好说。 皇帝这是准备攻心为上。 他当即拱手道:“是!” …… 方才段云枫出了营帐后,周业便把他叫了过去,“方才怎么了?为何那几个朝廷命官都一副心急如焚的模样,可是陛下出了什么事?” 段云枫垂着眼眸,嗓音有些沉,“先前为了替我解围,陛下……受了伤。” 周业一愣,急切道:“可要紧?” 段云枫:“军医说要静养一个月。” 周业:“那便是伤得不轻……陛下再怎么说,都是为了替你解围,才受的伤……这两日你可别再惹陛下生气了。” 段云枫抿着唇,眼神飘忽地不去看周业,心虚道:“我哪有惹他生气?” 对方罚了他半年俸禄,他不都坦然接受了。 和周业聊完,段云枫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的营帐,而是晃发晃发地晃到了萧珩的帅帐外面。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李进喜身旁跟着一个小太监,正朝这里走来,后者手里端着碗乌漆嘛黑的药。 段云枫垂眸瞥了眼那碗药,“可是给陛下的?” 李进喜点点头:“正是。” 段云枫双手背在身后,低咳一声,“我给他端进去吧。” 李进喜先是愣了片刻,随即笑着道:“那便有劳将军了。” 段云枫端着药进了营帐,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陛下……” 对方没回应他,萧珩手握着一卷册子,靠在榻上睡着了。 萧珩不知何时解了发冠,此刻如墨的鬓发披散下来,垂落在胸前,映得五官似墨笔描摹般的稠艳,他身上原本披着的外袍滑落在腰侧,露出腰腹处缠覆的一截白纱。 段云枫的呼吸一滞。 他将手中的药碗小心地放在案几上,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萧珩缠绕着绷带的腰腹处。 对方一路从长安奔袭至凤翔,路上都未作停歇,此刻似乎是累了,因此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进入营帐的动静。 于是段云枫小心地凑过去,倾身将萧珩的外袍往上拉了拉。 他将那外袍盖在萧珩肩头,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萧珩那浓密的长睫、高挺的鼻梁和那削薄的唇,此刻凑近了看段云枫才发现对方上挑的眼尾处有一颗点墨似的痣,让萧珩那本显得冷情的脸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韵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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