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身眼珠红得骇人,这么微微眯起,看着只想预备吃人,但谢翎还真了解这个便宜爹,居然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呵呵道:“羡慕?我跟阿辞就是这么不分你我。” 妖皇也笑,翅膀一扇,火浪烧尽了偷袭他的细小冰雪,沈辞秋闷哼一声,面色白了白,但神情半点没动摇,看不出疼,冷冷盯着妖皇。 “我羡慕什么,你若是没被孔雀族藏住真身,当年被我一口吃了,那么年幼,在睡梦中进我肚子,甚至不会痛,不像现在,受这么多苦,还得凄惨地死。” 一个巨大的虚影兽头同时朝三人咬下,沈辞秋谢翎和分魂立刻朝三个方向散开,妖皇一边攻击,一边长吁短暂,像个真正为孩子着想的老父亲:“你过成这样,为父羡慕什么,很是心疼啊,可怜我儿,刚生下来的时候,你娘肯定也想杀了你吧,生来就没人爱啊。你现在束手就擒,我保证给你个痛快,让你从这凄惨一生里解脱,如何?” 妖皇猜得可真准,他娘想掐死他,然后跟妖皇重新生一个,妖皇以为说这些话能诛他的心?可他不在乎啊。 爹不疼娘不爱又怎样呢,我不认你们不就得了,而且谁说我过得不怎样? 谢翎将金焰赤翎扇解开,扇骨暴涨,在他身后展出钧天屏,像神兽亮羽,他的本体和分魂同时拉开了弓,但一边凝着天火箭,一边的箭却是沈辞秋的冰。 “我这一生快活肆意,更有爱侣在侧,你说谁凄惨,你要谁结束,你算老几?”谢翎琥珀色的瞳孔中火光舔舐过虹膜,艳阳烈烈,身后羽翼赤金蔽空,沈辞秋的玉指隔空抚过扇骨,十八根扇骨由谢翎解,听沈辞秋令。 能撕开天穹的利箭啸吟离弦,扇骨铿锵从四方结阵下压,谢翎眸若朗星,放声笑骂:“我有人爱,惨你爹!” 骂得一语双关,脏话跟活爹一起骂了,要不是被骂的是自己,妖皇简直想称赞他,不过……到此为止! 能把他逼成这样,有能耐,但—— 两个金仙又如何,三个金仙又如何! 妖皇仰天长啸,眼中迸出刺目红光,他周围的火变了色,红得浓稠似黑,尽作兽蹄,如千军万马砸下,要踩得蝼蚁溃不成军,吞火噬浪,这是他连丹腑也点燃的全力一击! 红黑巨兽与真火冰霜以毁天灭地之势撞在一起,双方人马都咬了牙咽了血,谁也不服输,谁也不肯让,连天地都发出咔咔声响,整个阳鱼镜都在颤动着,仿佛发抖。 可相持不会永恒,要么两败俱伤同时撤招,要么总有人先撑不住——妖皇巨蹄再踏,仰天咆哮,暴喝一声:“死!” 他竟然还存着这样的余力! 两个谢翎首当其中,率先撑不住,各自朝不同方向砸开,沈辞秋也被掀飞开来,勉强稳住身子后,立刻朝着其中一个谢翎直奔而去,毫不犹豫,似乎想伸手接住他。 然而在他伸手触到之前,半空中,一张巨口浮出,眨眼将这个谢翎猛地咬住,在骇然的骨骼碎裂声中嚼也不嚼,仰头吞下。 沈辞秋整个愣在原地,他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怔怔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缓缓抬头,看向妖皇。 妖皇见过许多人崩溃前呆滞的宁静,他六翼尽展,在天地间以胜者姿态哈哈大笑起来:“所以论真心才是蠢货,你看,我分不出来谁是真的谢翎,但你可以,这是你们的弱点,你们自寻死路!” 原来妖皇早就估量好了,最开始,他是没想过谢翎能撑这么久,分魂化身出来时更意外,分不清谁是本体,对他来说更麻烦了,可你看,机会还是有的,分魂化身这么好的秘术,破绽却被他们自个儿送到了眼前。 关心则乱啊。 本体死了,分魂肯定也会散,这个沈辞秋也是分魂,他独自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义? 妖皇感受到腹中开始澎湃融入四肢百骸的灵力,满意至极,兴奋不已,不愧是凤凰,将他消化完,自己定能更上一层楼! 他以胜者的姿态,愿意对独活的沈辞秋施舍一点居高临下的怜悯,等出了太极镜,他不介意把沈辞秋送下去陪谢翎,只是他低头一看,发现沈辞秋怔愣的表情已经缓缓收敛,而收敛之后,却没有崩溃。 怎么,妖皇眯了眯眼,心嘲,连难过都没有半分,所以果然是虚情假意,逢场作戏? 他刚想讽刺,却见沈辞秋飞身后退,退到了……一个狼狈站起的人跟前。 妖皇一愣。 本体若死,分魂肯定灭,但沈辞秋身边,谢翎还在。 那他吞下去的是什么? 分魂? 可一个分魂,沈辞秋为什么要伸手救他? 妖皇突然升起了不妙的预感,他吃下去的恐怕不仅仅是分魂这么简单! 他肚子里的灵息还在极速膨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多到妖皇骇然睁大了眼。 谢翎摇摇晃晃,朝他咧嘴笑了:“给你预备了很多礼物,这个派上用场了,喜欢吗,妖皇陛下?” 妖皇浑身开始剧痛,他猩红透亮的眼珠中开始因过分的痛苦爬满粗砺的血丝,他怒道:“你们做了什么!” 谢翎准备了很多方案,其中一个,就是诱导妖皇吞下分魂化身,而那化身携带着一件咒器。 这件咒器是沈辞秋拿乌渊灵流暴动时的戾气与灵力炼的,里面一点点塞入狂暴的灵流,再用咒器封印加强,里面存储的混乱浊气的力量一旦放出来,会爆炸会膨胀,没人敢保证能吸收它,金仙也不行,炽火吞天兽也不行。 更何况在咒文加持下,别说吞了它,就是驱动它,它都会随着暴动灵流将人四肢百骸纯粹的灵力全部搅乱,而后像吹气球一样膨胀。 要怎么诱导他吞下带着咒器的化身呢? 斗法的时候大家都谨慎,但是心眼也多,想的也多,聪明人也有被聪明误的时候,都想破对方的招,那谁的手段更高,预判你的预判,谁就更胜一筹。 破绽卖得太早,妖皇不会上套,得在他以为是自己创造的时机里见机行事,才能让他信以为真。 沈辞秋去接分魂,妖皇电光火石间便下意识以为那才是谢翎本体。 所以,是谢翎和沈辞秋的招赢了。 “这东西要是炸了,半个妖族都得被轰上天,”谢翎搭着沈辞秋的肩,“只有在你肚子里炸完,周遭才会少遭殃。” 妖皇开口想骂,但是他没了余力,乌渊的暴动是天地紊乱之力,谁能想到还能拿来这么用! 他不甘心,不甘心! 浊力又怎样,他可以化掉,他可以—— 妖皇发了狠,在身体不断膨胀存存撕裂筋骨血肉的剧痛中发了狠,虽然张口惨痛声不断,龟裂的皮肤血流如注,但他依旧拼命试图消化这不可能消化的力量。 他与天争,与人搏,与自己斗,不会输在这里,不会!! 他双眼被撑得流下血泪,巨兽撕心裂肺的痛声中是决绝和狠意,他自认没有输,还剩一口气就不会放弃,但是在惨烈的痛呼中,他听到了轻微的搭弦声。 谢翎拉弓,一根箭已经上了弦,箭尖直指妖皇。 “我跟我废话,我却懒得评价你一生,”风拂过谢翎的长发,他高束的马尾垂在身后,眼中有火,也有冷漠,宽肩窄腰弯弓如月,立身在此,少年之姿,像远古的神明。 沈辞秋注视着谢翎拉开了弓。 一箭化作百丈裂天巨箭,正中妖皇身躯。 妖皇的哀鸣咆哮戛然而止,在他整个身子即将炸开时,箭身上的火瞬间吞没了它,在爆炸声中把此方天地都燃成了一片。 火海被爆炸气流席卷呼啸而过,宛如末日,唯独在穿过两个渺小的人影时,化作最温柔地风,撩过衣摆,卷向远方。 待得风与火消失,血腥味被带走,此地只余下温暖的味道。 妖皇在吞噬中步步登高,也死在了吞噬中。 他确实死了,因为阳鱼镜的奖赏已经自动落下,到了谢翎跟前。 不过谢翎没立刻伸手拿。 他和沈辞秋对视一眼,而后双双坐倒在地,力竭得支撑不住,沈辞秋这个化身都变得半透明起来。 分魂被妖皇整个咬碎那一下可真疼啊,如果不是沈辞秋和谢翎都是狠人,那一下足以让他们痛到发黑晕眩。 可庆幸的不止他们很强,还有,什么痛他们都能两人一起分担。 但他们背靠背支撑着彼此,没让彼此倒下。 茫茫旷野,被破坏的阳鱼镜长出了新的低草,亲吻着他们的衣摆,风过,草浪柔柔波涛。 谢翎在这样疏朗的草野中笑出了声,他听到背后沈辞秋也传来了难得的轻笑,于是,他笑得更开心了。 谢翎往后一靠,与沈辞秋背对背,头挨头,看也不看,就精准扣住了沈辞秋放在地上的手,芳草淹没他们交握的十指,盖不住满目的温柔。 “夙愿已成,”谢翎道,“我们赢了,阿辞。” 沈辞秋靠在谢翎背上,闭了闭眼,耳畔翎羽轻晃,他柔声道:“嗯。” 他们赢了,前仇旧恨都已顺利了却,生死之关并肩而过,自此前路再无阻碍。 双双执手,比翼可归家。
第146章 群仙之镜发生了几件轰动修真界的大事。 一是问天宗逍风仙君成为新的金仙,二是玄阳尊与妖皇两位金仙身死。 世上六大金仙的格局变成了五大。 三是沈辞秋和谢翎原来深藏不露,居然是真仙! 以上排名不分先后,桩桩件件都能在修真界引起轩然大波,满座哗然。 各大茶肆酒楼每天都能围绕这几件事传出各个版本的故事,专售情报的地方门前也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因为金仙的出现与陨落,都意味这修真界的势力格局很可能会变,更别提死的两个金仙还是玉仙宗宗主和以武力威慑着妖族的妖皇。 还有,沈辞秋和谢翎二十来岁就能成为真仙,万年难遇的奇才,这是什么令人悚然的天赋?他俩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无关的人看戏,相关的人焦头烂额。 群仙之镜还没结束,玄阳尊和妖皇的魂灯灭,身死的消息就先被知道了,虽然各个势力大部分真仙都去了群仙之镜,但总有那么些个没有,比如说玉仙宗的六长老。 他人缘好,是个真正温厚的老好人,在宗门内原本不怎么插手大事,但遇上这等危机,不得不站出来先稳住弟子们的心。 大部分真仙都不在的好处就是,即便乱,也乱得有限。 六长老压下了某些人蠢蠢欲动的心思,望着忐忑不安的弟子们叹了口气。 玉仙宗先前在人族四大宗中隐隐为首,正是因为有金仙坐镇,如今玄阳尊已去,凭着玉仙宗的底蕴依然能稳住四大宗,但恐怕很难再居首位。 不过近些年门下弟子中跋扈骄矜之人越来越多,没了为首的位置,说不准也能让某些人脑子清醒一点,是福还是祸,玉仙宗未来的路犹未可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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