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陈管家急忙离开。 沈佩兰轻倚在沙发靠背上,转头看向叶云樵,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没有过多的寒暄,直接切入正题: “之前寄回来的邀请函,看过了吗?明天晚上,你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 “看过了。”叶云樵答得简短,“不过,秦先生不去吗?” “他不去。外面的人只知道知悯醒了,具体情况却不了解。有些人想趁机上门打探,被我挡回去了。” 沈佩兰轻哼一声,慢条斯理地抬手,从仆人端来的托盘里取了一杯热茶,轻轻吹了浮沫: “杜荣一向爱好古董书画,听他说,他得了一件极为难得的绥朝古物,特意举办了一场鉴赏会让大家见识见识。” “明天鉴赏会来的客人都是些有名头的人,你不用担心他们会说些什么风言风语,他们在表面功夫上都不会为难你,甚至会卖个好。你只需要适应这种场合就行。” 她抿了口茶,放下茶杯,琢磨了一下:“杜荣那只老狐狸,性子向来精明。之前知悯醒来的事情,他应该是听到些什么风声,这次的鉴赏会恐怕也是个幌子,想趁机试探一把。” 正说着,她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 之前叶正德说,叶云樵从前一直在国外读书,学术上虽然出类拔萃,但这种公开场合的礼仪和交际,他能应付得过来吗? 到时候要是不懂礼数,露了怯就丢脸了。 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略微沉吟:“明天的鉴赏会,你尽量少说话,多看、多听。如果有什么不懂的,提前问清楚,别到时候遇到什么麻烦。” “好。” 从沈佩兰的话中,叶云樵明白,这场鉴赏会大概与绥朝时,大臣们举办的园亭宴类似。 他之前也参加得不少,看上去只是交际闲聊,但多半暗藏刀光剑影。 无论是礼数还是分寸,都不能有丝毫的差池。 但是沈佩兰仍是不放心,正琢磨着是否要找人临时教导叶云樵礼仪的时候,楼上传来一阵声响。 秦知悯拿着活页夹从楼上慢慢走出来,步伐虽然一如往常般稳重,却显得有些迟缓,甚至带着点刻意。 他站在台阶旁,微微皱眉,好像为接下来的几步路感到为难。 陈管家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准备扶他下楼,却被秦知悯抬手制止。 他开口道:“阿樵,可以麻烦你帮忙一下吗?” 陈管家回头看了眼在客厅里的叶云樵,立刻收回手,十分有眼力劲地退到一旁,甚至假装去摆弄一旁的盆景。 ? 秦先生又在抽什么疯。 话音刚落,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间微妙起来。叶云樵看向秦知悯,四周的目光也随之集中在叶云樵身上。 他有些僵硬地坐着,看了眼沈佩兰,下意识地就想拒绝:“秦先生,医生说……” “咳咳。”不等他说完,秦知悯适时地咳嗽几声。他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地倾靠着扶手,好像已经因为久站体力不支。 叶云樵嘴里剩下的那半句“您现在下楼梯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咽了下去。 他最终还是走上前,伸手扶住了秦知悯的手臂。 无奈地说道:“秦先生慢点。” 秦知悯顺势将大半身体压过来,似乎真的力不从心,但眼角分明带着些笑意。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缓缓下楼。 秦知悯每迈出一步,都似乎需要借助叶云樵的力量,而叶云樵的手则小心翼翼地扶着他。 他微微侧头,看着叶云樵,离得极近,气息吹拂过叶云樵的耳朵:“还是麻烦你了。” “没关系。”叶云樵别开视线,耳根却莫名地有些发红。 等终于将秦知悯扶到沙发旁坐下后,叶云樵像完成一场艰难任务一样,长长舒了口气。 然后不动声色地坐在了另一半的沙发上,和秦知悯拉开了些距离。 沈佩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若有所思,表面上却没有多言。 等到秦知悯坐好后,她问道:“知悯,什么时候回公司?” 虽然她也想让秦知悯再休息一些日子,但集团那些生出异心的董事,已经按耐不住了。 有山雨欲来之势。 秦知悯靠在沙发上,双手交迭放在膝盖上:“再过些日子就可以。” “好,你也不用太着急,到时候我会提前通知公司的董事。” 秦知悯从刚才拿下来的活页夹里抽出一份厚厚的报告,递到沈佩兰手上: “妈,我看了公司内部的项目报告和财务数据。” 沈佩兰接过报告,翻开了几页。白纸黑字间,各种条目清晰分明,但某些数据却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抬头:“嗯?有问题?” 秦知悯点了点头:“有几项对外投资看似合理,但仔细追究起来,里面存在不少有问题的地方。几笔大额资金都流入了同一家刚刚成立的公司。” “一家新公司?注册多久了。” “那家公司注册时间很短,不到半年。而且背景复杂,资金使用也不透明。我仔细核对过,几项投资的审批流程非常仓促,几乎是强行通过,完全没有经过足够的审议。” “这种项目为什么能批下来?” 而且为什么她不知道这件事? “杜荣和赵冕主导的。项目方向是文化艺术品推广。” 赵冕是董事会的核心成员,一向和杜荣交好。 两人蛇鼠一窝,表面上看起来温儒尔雅,平日总做些附庸风雅的事情,私下里玩得比谁都花。 “文化艺术品推广?他们倒是挺会找名头,用这个噱头,外人一听都会觉得光明正大。” “的确,看上去倒也符合政策倒向,还拿到了不少补贴。但问题在于,在实际操作的过程中母公司几乎没有控制权,所有资金都直接进入那家新公司,杜荣他们像是在为自己铺路。这不仅是财务漏洞,更有可能是利益输送。” “利益输送?好大的胆子,他们以为我不会发现?” “应该只是没想到发现的这么快。” 沈佩兰眯了眯眼,冷静地合上报告,下了决定:“好,这件事你全权负责。拖下去只会让问题更复杂,资金流向的疑点太多,必须尽快查清楚新公司的背后实际控制人是谁。” “在明天的鉴赏会中,赵冕也会出席。我会去问问曼仪,看他清不清楚赵冕的计划。” 方曼仪,赵冕的妻子。是国内小有名气的画家,也是沈佩兰的至交好友。但是她与赵冕的关系并不好,目前两人处于分居的状态。 正说着,仆人将一个包装精致的衣袋送了过来。 沈佩兰这才想起什么,对着叶云樵说道:“明天的场合不比平时,我让人给你定制了一套衣服,去试试吧。” 叶云樵连忙摆手:“沈夫人,我觉得没有必要……” “这代表着秦家的面子。”沈佩兰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 叶云樵没再推辞,接过衣服走向更衣室。 几分钟后,更衣室的门缓缓打开。 当叶云樵从里面走出来时,客厅里一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连一向眼光挑剔的沈佩兰,也微微愣住,眉宇间多了一丝被惊艳到的失神。 陈管家忍不住脱口而出:“叶少爷您……” 叶云樵此刻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客厅柔和的灯光落下。 他身上是一套裁剪得体的白色西装,线条利落,将他的肩背衬托得更加挺拔,腰线也被勾勒得分外修长笔直。 他低头整理袖口,修长的手指动作不紧不慢,无意间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矜贵的清冷气质。 或许是意识到这套衣服是为明天正式场合准备,叶云樵的神态也不自觉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放松的背脊挺直了几分,虽褪去了书卷气,反而带着一种温和而克制的锐意,像极了当年他在庙堂之上与同僚周旋时的模样。 整个人仿若月光洒在松柏上,凛然不可逼视。 “这件衣服很适合你。”沈佩兰怔了怔,发自内心地赞扬道。 “谢谢沈夫人。”叶云樵还不太适应这件新式西装,总感觉有些拘束。 他扯了扯西装下摆,抬头看:“秦先生?” 秦先生怎么不说话? 秦知悯看着叶云樵的模样,久久未开口。 他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当年叶云樵名动天下、骑马倚斜桥的场景—— 疏风朗月,君子如兰。 他也曾是春风得意的状元郎。
第9章 “就让这大雨全都落下!”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带着耳机,用有些跑调的声音奋力跟唱。 他旁边的年轻小伙看着周遭投来的奇怪眼光,颇有些生无可恋: “徐工,你放这歌放一天了都。” 但凡能换个歌呢,这歌听得他都快起茧子了。 “童同啊,你们这些小年轻不懂。我这是在祈雨,下了雨就能放雨假了。”徐辛树摘下耳机,恨铁不成钢,“破班上半拉月了都,我这老腰疼得不行。” 要不是杜荣那家伙给他老婆发了邀请函,他那当大学教授的老婆又忙,逼着他顶班,他才懒得来这。 这些上层人士带着虚假面孔举行的宴会,还不如他回去买点下酒菜喝二两酒呢。 “腰疼你还不在家歇着。”童同小声嘀咕。 “你说啥?”徐工没听清楚,他想起工作上的烦心事,又叹了口气,念念叨叨地走进大厅,“也不知道那件青铜器上的字到底啥意思,老天爷啊,要是能找到认识的人就好了。” 宴会厅外,天空笼罩着阴霾,好似一会就会落起雨。 而厅内与室外的灰暗不同,流光溢彩,宾客们穿梭往来。交谈声和优雅的钢琴音乐齐响,交织成一副华丽却虚伪的画面。 徐辛树对此毫无兴趣,端着甜品盘站在角落里,和童同一边吃着一边作壁上观。 半晌,徐辛树突然出声,目光锁定在不远处:“啧,这人有点意思啊。” “徐工,咋啦?”童同擦擦嘴角的甜品残渣,顺着徐辛树的视线望去,看到一位白色西装的男子,正安静地站在一旁。 那位年轻男子容貌清隽,眉目间带着几分温和。看起来风光霁月,明显与宴会的热闹格格不入,也没有宾客主动上前和他交谈。 但是他并没有因此就显得紧张局促,而是目光冷静,悄然观察着周围人的行礼举止。再跟着调整自己的姿态和表情,无声无息间融入这片完全陌生的环境。 “你看他。”徐辛树用下巴点了点,“那小子一看就是生手,礼仪全靠现学。但学得快,融入得也更快。” “啊?就看个举止?”童同狐疑地问。 “你懂个屁。”徐辛树瞪了他一眼,语气多了几分赞赏,“能在这种场合沉住气,还能学个八九不离十,这种人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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