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没有力气站稳,几乎瘫坐到了地上,手里竟然还死死攥着那支烟花。 现场似乎只有咚咚的心跳声,不知道源于余笙的崩溃害怕,还是某些旁观者终于可以把南序拉回他们阵营的喜悦。 舒逸尘六神无主,大脑近乎一片空白,连身旁的卓朗因为期待南序的动作而在什么时候放松了对他的束缚都没发现,所以他一时间忘了冲出去拯救他的朋友。 这出荒诞的黑色默剧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在等南序作出选择。 南序维持着微微倾身的动作,感觉他好像又回到了斗兽场。 旗帜飘扬、沸反盈天、血色横流。 观众加注砝码,他们喜欢坐在环形剧场中,居高临下地观赏着斗兽的角逐。 就算他是内定的胜利者,实际上也只是任凭他们摆布的棋子。 他和余笙没有任何区别,都只是这场赌局里被操纵人生的傀儡。 身边衣冠楚楚、英俊傲慢的青年们骤然模糊了五官,变成没有表情的伥鬼。 南序想。 南家的军功勋章应该没机会拿回来了。 温斐忽然注意到,南序依旧垂着眼,抬手把指尖覆上了领带。 非常细微的、不引人注目的小动作,条件反射一般的,温斐滚了滚喉结。 他和南序在艺术馆相处时发现了这一点,南序会因为情绪的低气压而微微皱着眉轻轻拽松领带。 原本一丝不苟的衬衫有了微微的褶皱,冲散了南序身上平静淡漠的冷感。 南序心情不好的原因有很多。 也许是因为一道解不开的题、也许是因为突然断开的思路、也许是因为晦涩难懂的语言。 也许是因为那间教室有他的存在,有时候连呼吸声都可能引起南序的不满。 温斐脸上不再是漫不经心的温和,他若有所感地站直身体,盯住南序不放。 咔哒一声。 南序松开了按住点火器的手指,余笙的世界陷入了残余一点橙色光圈余韵的黑暗之中。 南序直起身,对上这些人的目光。 那些人的眼里竟然闪过了类似惊慌的诧异。 南序勾起一点笑。 “真没意思。”他说。 窗外簌簌落雪似乎经不起积累覆盖的压力“砰”得从房檐滑落,在寂静的环境里清晰可闻。 季凌也预感到了什么,收敛起所有的表情,阴沉下脸色。 南序说:“你们好像都觉得我会选择你们。” 会选择回到他从前的贵族阶层,不和他们计较,抹去曾经单方面的羞辱和疯狂针对,重新和他们变得亲密无间。 他环视过奥维、季凌他们。 他们被迫接受这样没有什么特别情绪的沉静目光,竟然生出了一种海面在燃烧的躁动不安。 “是什么造成了你们的错觉呢?我很好奇。”南序轻又冷地问。 打火机在他的指尖轻轻转了一圈,他轻轻一抛,没再去接住。 沉入了旁边的酒杯里。
第20章 脚腕 离校前的最后一个晚上,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南序。 季明远拦到拖着行李箱的南序面前,平复了略微凌乱的呼吸,笑着叹了声气:“差点就追不上你了。” 没有在季明远的身上看到什么要找茬的信号,南序停住脚步问:“怎么了?” 季明远用夸张的失落语气说:“学弟,你怎么这么狠心这么现实,都不肯叫我学长了?” 南序不吃这套唱念做打的把戏,作势要走。 季明远连忙正经起来,往后退了两步,伸手摊开在南序面前。 一个深红色的盒子,里面有一枚由红宝石、蓝珐琅、银镶钻组成的军功章。 “圣安德烈十字勋章,联邦军队的最高荣誉,物归原主。” 南序愣了愣,从季明远的手中接过那个盒子,冰凉的温度烙刻在他的掌心,很快因为他传递过去的体温而变得触感温润。 南序抬起眼,疑问的神色。 季明远迅速领会,开口解释道:“我只是一个管账的,没那么大权力。本来呢,应该是没戏了,因为阿凌回去以后很生气,我也不敢在他气头上违背他的命令。” 那天的宴会在南序离开后不欢而散,几个宴会的焦点先后离场,勉强剩下他维持完场上接下来的局面,直到那些人的任务结束,他才回到了季凌的休息室。 休息室的主人独自坐在那里散发着低气压,不再笑意盈盈。 他的表弟那张英俊得令人侧目的脸上从头到尾没有松开眉头,除了愤怒,看上去还有很深的困惑,问他:“为什么南序不同意?” 分明他们的提议对于南序百利而无一害,只是点燃一支烟花,顺便还能惩戒一个心思不正的人。 随便乱给人答疑解惑可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他一个实习了一年从来不回学校的人哪里能清楚分析出什么。季明远沉默地摇了摇头。 好在季凌似乎并不是真的需要他给出一个答案,没再说话。 怕惹到这位魔王,季明远赶紧从休息室退了出来。 虽然有那么点心意想帮南序,但那点心意还是不如自己的安危重要。 “不过谢家那位少爷听说了这件事,找到我说让我把东西还给你,然后温少也找到了我说了差不多的话,二比一,两位少爷的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相信季凌的两位好兄弟肯定可以搞定季凌。 季明远跟随南序的步伐往校外走,明亮轻快,听上去还有点为自家表弟吃瘪而产生的幸灾乐祸:“学弟,那天你也太帅了,马上我就毕业了还能见证这么一场好戏,不枉我辛辛苦苦管着储藏室那些东西。” 他猜不止是他,应该会有很多人会在这几天的脑海中回放南序轻描淡写扔下打火机时的画面。 南序听出了两位表兄弟的“塑料”兄弟情,但八风不动,毫无探索的欲望,只是珍惜地将盒子盖上,小心地握在手上,轻声说:“谢谢学长。” 季明远因为这声道谢愣了一下,马上扬起笑:“诶,不客气。” 难怪他的表弟那么生气,明明只要这位学弟愿意,稍微说句软和的话,很多人就会心甘情愿地把奇珍异宝捧到他的面前,结果南序当场以割席一样的方式选择了拒绝,这群心高气傲的公子哥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季明远想到什么,惋惜地叹了声气:“可惜了啊,可惜我就要被发配边远地区,没办法时不时来学院瞧一瞧。” 他很期待下学期开学究竟会发生些什么。 南序因为季明远送还的勋章给了他一点不太淡漠的脸色,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本质上,季明远同样存在着他们这个阶级的优越感,对待南序和煦的态度背后依旧带着天然戏谑的俯视角度。 不过论坛里讨论过,季明远报考的大学靠近联邦与邻国的边境区域,用“发配”一点都不过分。 季明远虽然是季家旁支,但和季家掌权人的血缘关系并不疏远,通常这些子弟会选择在卡明罗特区附近就读,方便毕业后第一时间进入权力中心。 南序没有询问为什么,季明远却笑了笑,透出几分落寞和嘲讽,轻声说了一句:“谁让我公开在性取向问题上公开和季家的提案叫板呢。” 行李箱的滚轮踏过诺伊斯深灰色古朴的石砖即将抵达学院的大门。 或许是虚长他们几岁,再加上曾在政府实习过,季明远身上已经有了政客们惯有的见好就收,自觉地在校门口停住脚步。 虽然很好奇南序的家族覆灭后他会怎么度过这个假期,但季明远忍住了求知欲,不再自讨没趣,彬彬有礼地道别:“学弟,假期愉快。” 这是南序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走出诺伊斯。 他攥着手上的车票,跟随汹涌的人潮,终于到达了车站。 由北及南,列车穿过广袤的平原,远离诺伊斯学院,驶出卡明罗特区,随着波光粼粼、静静流淌的洛河进入莱普兰州。 莱普兰州毗邻佛列伦州,州府是一个名叫蒙特佩斯的城市,被誉为天堂与罪恶之城。 不同于卡明罗特区乃至佛列伦州凛冽的温度,在诺伊斯学院倍感奢侈的阳光在蒙特佩斯冬日的白天显得稀松平常。 温和适宜的气候推动了蒙特佩斯繁华的畜牧业、种植业,周边的山脉拦截了南下的寒流,造就了这个城市从中世纪起宁静梦幻的美名,无数的艺术家、诗人为它留下了瑰丽的作品。 温暖同样容易滋生黑暗,酿酒产地的源头、富余的财富、历史上的黑帮文化令蒙特佩斯在夜幕降临之后换了一副模样,以赌博业为中心的娱乐场地亮起不灭的灯塔。 整个城市变成了酒精、香水、血液汇聚的海洋。 南家从前的古堡以及产业就位于蒙特佩斯,不过所有的财产在当初破产之际已经全被查封,南序没有什么缅怀失去的遗产的想法,只是按照当时原身收到的远到十万八千里的亲戚的消息,找到了南家父母以及长辈所在墓地的位置。 南家当时倾家荡产,连块墓地都没有,但考虑到他们家族曾经显赫的军功,相识的贵族出资安葬了他们。 对于南序而言,他们是全然陌生的人。但又因为他们照片上温柔和蔼的脸,奇异地升起了一点亲切感。 他拿出书包里妥帖收藏好的血色丝绒盒子,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公墓群位于郊野,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静谧守护着安息的灵魂。 南序没有找到可以把勋章安全放置的地方,只好默默再收起来,朝碑上的照片认真说:“先帮你们保管好了。” 从墓园出来以后,南序的假期生活才正式开始。 其实他没有一个固定的住所,只是不想寒假再呆在诺伊斯,就选择了回剧本里的“南序”的家看一看。现在因为蒙特佩斯馥郁盎然的花香和街上悠扬的手风琴演奏声,南序有点喜欢上了这里。 南序在蒙特佩斯当了一天的无业游民,最后成功租下了一个阁楼上的小单间。 房东是位和蔼可亲的奶奶,是南序在路边撞见的。 在南序利用植物学课堂上的知识帮她辨别出两种新型肥料以后,她了解到南序有租房的打算,大方地决定把花店上方空余的地方腾出来以低廉的价格出租给南序。 老师说知识改变命运,果然是对的! 小屋面积很小,从没有人居住过,简单做完卫生以后,整个居室空空荡荡的,南序拿出手机准备按照地图去集市商店集中购置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边走边逛,顺带着浏览了学校的消息。 学生们全都回家了,论坛上还剩下格外爱网上冲浪的同学在孜孜不倦地水贴,没什么技术含量。 倒是一个帖子的内容和南序可能有关。 是讨论兄弟会宴会上的任务和最后的录取名单。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24 首页 上一页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