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林精准地从南序的书桌里摸出了一块满钻表盘的机械腕表,朝南序得意地抬了下眉,又因为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演戏,回收了几分快要溢出的兴奋:“南序,怎么在你哪里?你有什么说的。” “他能有什么说的?”西泽尔踹了脚桌子拉开了点空间站了起来:“才几十万的手表就拿来陷害人?沈林你家穷成这样了吗?” 沈林因为西泽尔的话脸色扭曲了一瞬间,很快恢复了情绪,冷笑道:“我家是不怎么有钱,但也比南序家有钱啊。谁知道是不是南序少爷家里破产之后囊中实在羞涩,就冒险偷走了我这块一般人瞧不上的手表呢?” 他的咬字很重,落在“一般人”和“瞧不上”两个字眼之上,仿佛海洋生物遭遇刺激时喷洒出的墨汁,不太有攻击力,却足够搅浑这趟水。 所有人都知道南序不可能偷了手表。 所有人都知道沈林在污蔑南序。 但所有人也知道沈林的行为可以用红牌规则光明正大地得到庇佑。 这算诺伊斯学院里对付看不顺眼的特招生比较常见的招数,没有真的想做到什么借此让特招生们退学,可有时候精神羞辱比肉体折磨更叫人难以接受。 现在一模一样的招数被用在了南序身上。 他们把视线全都聚焦着南序。 同往常很多时候一样,南序脸上的情绪波动淡然,他的手里还抓着先前书写用的黑色钢笔,现在正垂眸从桌上拿起笔帽慢慢对准契合的角度合上。 咔哒一声。 “你想怎么办?”南序问。 “你承认是你偷的了。” 其他忍不住起身的人皱眉说:“出现在南序桌上也可能是别人塞的,你凭什么证明是他?“ 他们身处一楼,南序的桌子又靠窗,窗外是低矮的灌木丛,外人可以绕路踏足,再从窗外将赃物丢进南序的抽屉里。 沈林游刃有余地反问:“拿什么证明不是他呢?” 空气里飘散了一句轻声的嘀咕:“我看他一眼就知道他是无辜的!” 沈林捕捉到这句话,下意识看向南序一眼,随后不自然地绷紧表情。 一群意志不坚定的人,庸俗无知,就因为南序的长相和气质轻而易举的动摇了。 他环视着周遭,阴恻恻地提醒道:“你们要违抗季少的命令吗?” 蓦然沉寂的室内,响起几道加重的呼吸声。没人喜欢被威胁,可沈林知道他们被成功威胁到了。 站在南序斜角前方的西泽尔偷偷注视着南序。 他做不到为了南序去反抗季凌,反抗全校的制度,于是只能装作平时看不见南序的遭遇,只要他看不见,他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等南序真的在他的眼前经历着一切,他难以装聋作哑,冲动地站了起来。 他不后悔他的这份冲动,但他有些难受,他的勇气好像就到此为止了。 这群天之骄子们仿佛极有默契地陷入了吊诡的封印之中,压抑着越来越迸发的怒火,不能有任何的动弹。 “没事。”南序没有因而感到任何失落、沮丧的情绪,只是轻轻开了口,“报警吧。” 从一开始就是一场请君入瓮的陷阱,以季凌的名义在诺伊斯拉起鲜明的旗帜。 不正义,但可以成为诺伊斯是容许的法则。 南序懒得花时间和他们争辩,他伸出双手,左手光洁无暇,薄薄的皮肤透见青绿血管,右手腕上一道粉色新肉鼓起的痕迹。 一个犯人等待手铐的动作。 其他人能清晰发现南序神色倦怠,不太明显,也不会令人忽略,如同卡明罗特区天空上时常藏匿在厚重云层前的晨光。 沈林终于等到南序正眼瞧他,对方冷静地向他说:“报警,让警察来,查完了证据,我愿意进监狱或者少管所。” 沈林原本以为南序要服软而亢奋起来的脸庞控制不住露出一瞬错愕的表情。 怎么和他预想的走向不一样? 明明之前那些特招生们不会是这个反应。 他们会因为百口莫辩,却无法折价赔偿,更无法承担“偷窃”的罪名令自己的人生在刚起步阶段就背上污点,而慌乱或者崩溃。 这时沈林就会让他们做出跪下来赔礼道歉、再写一张欠条给他的选择。 那些自尊心极强的特招生们往往会因为受不了这种羞辱而哭泣出声,却不得不服从。 他会在他们的低头中享受到折辱的快感。 他只是想让南序低头,从来没有想过让南序离开诺伊斯。 南序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南序已经收回了手,仍然作出等待的姿态,冲一瞬间呆在原地的沈林微微扬眉,似乎在疑问为什么他没有下一步行动。 反而西泽尔先说出了声:“南序,你别……” 南序没开玩笑。 理由倒不是现在周围人可能认为的“南序选择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原因。 学院开设的法律课程让南序对这个世界最底层的规则有了最基本的认知。 刑法老师估计也没想到过,她在介绍未成年人犯罪那一章节时谆谆教诲,希望面前的那群未成年人有所收敛和忌惮,其中一位未成年人确实听进去了,但偏离了重点。 其他人的重点是犯罪记录伴随终身,天都塌了,为了他们璀璨的未来没必要犯错沾染上污点。 南序的重点是原来出了点小问题会被少管所收容,还行,能接受,天不会塌。 圈定的坏境范围、不安分的人物因素、早出晚归的作息,抛开降级的住宿条件和教学氛围以外,少管所和诺伊斯学院对他而言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在哪里过不是过。 他对学院没有执念,更没有以此为砝码而跃升平台的野心。 他只是因为交不起其他学校的学费无法转学留在了诺伊斯,联邦不招聘未成年学工而留在诺伊斯。 现在思路打开,监狱不仅不用交钱,还允许未成年进入。 南序琉璃珠一般干净清透的瞳孔错也不错地凝视住沈林。 全场寂静。 南序轻声询问,用不太大的冷淡嗓音打破了所有人刻意制造的沉默:“我自己报警?” 沈林焦躁地摩挲赃物手表上的细密的钻石尖锐切割面,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行啊,那就报警。” 他坚信南序只是嘴硬,等到警察真正来了,在警察的追问之下,迟早能叫南序乖乖退让。 边上的学生忍不住出声:“沈林你玩一玩就够了,适可而止,到底要疯到什么时候?学院和外来人员联络要申报理事会批准,你们要直接去理事会吗?” 沈林不为所动:“那就去理事会报告呗,多了道程序而已,我相信理事会可以给出合理的解决办法的,不管是赔偿求饶,还是退学。” 南序耸耸肩表示没有异议。 西泽尔咬唇,下定决心:“南序,我陪你一起去。” 在通往南区的路上,西泽尔向看上去就有些不太了解的南序科普了学院的机构设置。 学生会负责学院大大小小的学生事务,理事会则偏向规划与重大事件的审批。 理事会和学生们联系最紧密的事项,是诺伊斯学院的升学与退学决定权,他们所有人的去留全都掌握在理事会的手中。 南区的建筑群以高耸繁复的哥特式建筑风格为主,教堂、尖塔、扇拱构成锋利与圆润兼具的轮廓。 理事会闭会期间,常务理事轮岗,不知道哪一位会在。 他们在门口工作人员的引导下穿过袖廊走进尾间的最后一间房间。 门一开,西泽尔率先猛然停住脚步。 沈林也忽然如同踩住了电流一般僵住,鞋底的涂层像化开了胶水,把他黏在地上。 他恭敬地微微躬身:“您回来了。” 他们一俯身,将身后的南序显露无疑。 豁然开阔的视线里,南序看到了一个站在胡桃木书墙前手拿书籍的身影,光影昏暗,只能窥见半边英挺的轮廓和书籍封面不经意间反射了的烫金卷草纹样。 似乎是察觉到南序的注视,那个人偏过头侧脸望过来。 他的骨相立体、眼窝深邃,眼形狭长,尾端一道浅浅的褶皱微上扬,带出锋利的攻击性。 南序最先注意到他瞳孔的颜色。 不是纯粹的黑色,而是沉寂的灰蓝色。 特征过于明显,很好辨认出这是谁。 谢倾。 原剧本里的主要人物已经出场了大部分。 争夺主角受的雄竞修罗场中,谢倾是最猜不透的那位。 谢家权势惊人,一度掌握了联邦的命脉,在谢倾父亲与母亲两家联姻之后再度迎来权力的顶峰。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漠视学院的存在,对学院中所有的事情都不太感兴趣,从骨子里透出欲望被满足而冷淡的隔绝感。 和主角受的初遇,是因为知道主角受是他母亲曾经资助过的学生,于是慢慢开始关注。 谢倾没有换上学院的制服,穿了一身贵气十足的黑色西装,胸襟前别了一支白色的玫瑰。 联邦悼念逝者的习俗。 而沈林这么惊讶正是因为谢倾竟然毫无预兆地回到学校。 一个月以前,谢家夫人,谢倾的母亲去世。谢倾从学院请假回家参加母亲的葬礼。 南序曾经刷到过相关的新闻。 照片上王室贵族们身着深色礼服神情肃穆且哀悼,发表致辞惋惜着逝者的离开。 小道消息则描绘着谢夫人灵柩上装饰了多少钻石与花环,揣测着谢夫人为何如此年轻就突发疾病去世,用尽夸张的表述赢得甚嚣尘上的流量。 整个诺伊斯学院由谢家持股最多,占住了学院理事会话语权最大的理事长席位,现任理事长正是谢倾的祖父。 “卡尔顿主席去出席佛列伦州的州议会,短时间不会回来。”谢倾说,“你们来有什么事?” 听到主席不在,在场至少有两个人同时在心里舒了一口气。 沈林调动起情绪,斜眝过南序:“有人偷走了我的手表,人赃并获放弃抵赖,说大不了被抓走,我就遵循他的意愿……” 沈林一开口添油加火地讲述事件的经过,西泽尔好不容易努力压制住怒气再一次被勾了起来。 谢倾饶有兴致地旁观着这位以性格害羞著称的新闻外长家的独子和沈林当着他的面旁若无人地吵起来了。 而另一位当事人以比谢倾这位局外人还要毫不相关的视角,冷倦地倚靠在桌边。 离他最近的一块儿玫瑰窗倒映投射的光在他的眼里晃动,他微微垂下眼睫,避开光线对上瞳孔的直射点。 一看就知道是个刺头儿。 西泽尔和沈林吵架的进展发展到了各执一词的“疑罪从无”和“人赃并获”之上。 “怎么不看监控?”谢倾懒洋洋地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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