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防备地看着阎妄川: “我自己做的东西我自然记得,只是撞了头人有些记不清了,这军械可不能随意透露。” 对面的人竟然也没有追问,看着似乎累了,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朝堂,因为南境战事,阎云舟的下狱已经像是一张绷紧了弦的弓。 为焰亲王上书求情的折子几乎堆满了内阁,内阁辅臣邹林生知道在先帝时期刘士诚和先焰亲王有些过节,只是思衬朝局还是沉吟开口: “首辅,焰亲王私自回京虽然不合规矩,但是如今南境战乱不止,焰亲王在军中威望甚高,如此就下了大理寺,朝中武将恐有怨言啊。” 刘士诚听他只提私自回京半点儿不提阎云舟犯上的事儿,就知道他想大事化小。 刘士诚脸色一直阴沉沉地不曾表态,却在人散了之后开口: “随阎云舟回京的只有那十八骑吗?人都在何处?” “是,只有十八名黑甲卫,此刻连人带马都在北郊大营。” “你派人密切留意京中从前出身北境的武将动作,如有异动立刻来报。” 而此刻朝中的武将却都微妙地保持了一种静默,就连跟随阎云舟多年才调到京中一年的杨大彪虽然急的要将厅中的地板踏破了,但却还是听了纸条上的话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 入了夜,殷怀安裹着被子缩在暖炉边上,饥寒交迫,脑子里又一堆事儿实在是睡不着,原主的身份比他想的要复杂,这个所谓的大不敬之罪很显然就是那个副院正故意栽在他身上的,那目的呢?只为了和原主的老师斗气别苗头吗? 不,不可能,如果仅仅如此,那么到了牢里就不会有人逼问他那些火器的设计图了,所以,这陷害他的人的目的根本不是斗气,而是将他下大牢从而逼问出他那些火器的设计图,但是那人应该没有想到原主这么硬气,宁可撞柱自杀都不曾吐露半个字。 一个火离院的副院正处心积虑从原主这里得到武械图,那说明原主应该在这个火离院中颇有地位和才干,是个手握核心资料的业务骨干,这样的人哪个领导都舍不得他死。 原主撞了一次,他又阴差阳错地撞了一次,估计这背后的人也歇了逼问他的心思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他出去。 哎,又绕回来了。 殷怀安心力憔悴,顶不住困意准备闭上眼睛睡一会儿,可能睡着就没有那么冷了,睡着没一会儿他似乎听到了牢房外面有轻微的响动,晰晰索索的,他瞬间想起来这几天时不时窜出来的老鼠,吓的立刻醒了过来。 隔壁的油灯已经熄了,此刻只有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透进来一点儿,他顺着声音就看到了那高高的窗棂上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随后隔壁的油灯亮了起来。 他微眯着眼睛余光看到了隔壁那人从床上起来,猜到或许是外面给他传了什么消息,他不敢知道的太多,借着被子的掩护缩在已经不怎么热的暖炉边上装睡。 阎妄川借灯光展开纸条。 “南境军报,洋人炮击半岛,于十一月十日攻占扶雷加亚湾,南境水军不敌,已退至崇州。” 这纸条在灯火下化作飞灰,明灭的烛火映着阎妄川的脸色阴沉如墨,即便洋人炮火再烈,南境有一整支水军在,沿岸炮楼高筑,绝不应该溃退的这么快,朝中和谈的旨意都还没发下去,扶雷加亚湾就丢了? 即便真的是和谈割岛,这岛在自己手中和谈,和这岛被洋人占去和谈这差别可大了,他盯在南境地图上,目光发紧,洋人这一次绝不会满足于一个半岛了,南境边陲五府之地,已经成了他们嘴边的肥肉。 殷怀安发觉对面那人脸色好像不对,猫在被子里的眼睛忍不住凑近了一点儿,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便引得那人警觉侧头: “醒了?” 一瞬间殷怀安甚至觉得他要被灭口了,浑身汗毛都差点儿炸起来。
第5章 阎妄川思索着南境战况,他去南境的机会并不多,不过对基本的布防还是心中有数的,虽然从先帝继位之后大梁就没再有过太大的战事,南境边军或有懈怠,但是梁武帝时期耗费万金建起来的南海水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被一击即溃? 他忽然望向了殷怀安,有个念头从脑海中一闪: “你可还记得前年你随秋院正去南境巡边一事?那边沿海铸的炮楼可能正常射击?” 就是沿海的水军都是纸做的,那炮楼也不会轻易让洋人占了便宜,除非,除非炮楼出了问题。 南境?炮楼?殷怀安怎么可能记得?他只能摇了摇头,看着这人的意思似乎出了什么大事儿,南边打仗了? “是南边出什么事儿了吗?” 阎妄川猜到他应该是不记得了,却还是问了一个问题: “炮在海边会对威力有什么影响吗?” 问到专业殷怀安可就不困了,他必须得让这人认识到他的重要: “当然有影响,海水是一种复杂电解质,高盐度,还含有丰富微生物,如果海水直接接触炮身又没有做专业和及时的防腐措施的话,炮身会被腐蚀,即便不直接接触海水,那么海风也会对炮身造成严重的侵蚀,必须定期维护和保养。” 阎妄川所在北境雨水甚少,但是也会有固定的时间将炮拉出来涂漆,试射,从梁武帝时期起这笔军费就是由兵部划拨的,他敢保证兵部划过来的每一笔银子都用在了炮身上,那南境水师呢? 殷怀安急于向他展现价值,裹着被子抱着柱子看他: “你还有问题吗?” 这一块儿他很专业哦。 想不到这小子还有点儿本事,阎妄川看着他那双和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野猫一样的眼睛,又扫了一眼他冻的通红的鼻子和脸颊和哆哆嗦嗦的样子: “冷了?” 殷怀安想哭: “快冻死了。” 他眼见这人撑起来,捡了个石头往外面一丢: “来人。” 殷怀安就看着这人就一个石头就把前几天敢拎鞭子揍他的牢头给叫过来了,那个刘大此刻可没了打他的时候那个气焰,点头哈腰地: “王爷,您有何吩咐?” “拎两个暖炉进来。” “是,小的这就去。” “再给他换个暖和的被子。” 刘大看到他指的是殷怀安,迟疑了片刻,阎妄川扫了他一眼: “一条被子还要本王问胡平伟要吗?” “不敢,小的立刻去拿。” 在干净松软的被子和暖融融的火炉被送进来的那一刻,殷怀安承认他对权利的渴望到达了巅峰。 他把热乎乎的暖炉裹在了被子里贴着身子,丝丝暖意透过已经被打透的衣服传到皮肤上,殷怀安吸了吸马上就要不受控的鼻涕。 这声音在夜晚的牢房中显得格外突出,阎妄川扶着栏杆走到床边,听到声音看了过去,缩在那边的人鼻头和脸颊红红的还吸着鼻子,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这小子还是个小萝卜头时烧了他的马尾巴,鬼哭狼嚎前也是这样: “又要哭?” 正因为没有卫生纸而烦恼的殷怀安抬眼: “我没有。” 这条件是艰苦了点儿,但是离哭还远着呢吧?而且又是什么鬼?他从前哭被这什么王爷看到过吗? 殷怀安身上本来冷的厉害,现在忽然怀里有个暖炉,这一冷一热的脸就有点儿发烧,衬的一双眼睛在夜晚的烛火下有些水汪汪的。 阎妄川看着他,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子恐怕这辈子是第一次受这样的苦,这小身板在牢里能抗几天都不好说,倒是不能让他这么被关下去了。 “身上的伤上药了吗?” 殷怀安摇摇头: “昨天撞了头有个老大夫给我包伤口的时候塞了一瓶药给我,我不认识,没敢用。” “给我看看。” 殷怀安掏出了怀里的那个药瓶放在干草上滚了过去,盖子一打开阎妄川就闻到了熟悉的伤药味道,挑出来一点儿没什么问题: “上等的伤药,可以用。” 殷怀安忽然想起什么来,这人受伤似乎不能让外人知道,昨天那么粗暴地处理了伤口也没见他上什么药,他现在得讨好一下这人,立刻出声: “这药对你有用吗?要是有用你用了吧,我没事儿,我身上的都是皮外伤,不用药也能好。” 就算是不讨好,冲昨天这人那硬核处理伤口的样子将药让给他也没什么,就当是赠好汉了。 阎妄川微微挑眉: “你头上的伤口要好好处理。” 他还不至于抢这小子的药,说着就要起身还给他,被殷怀安立刻拒绝: “哎,你收着,咱俩情况不一样,我头上的伤是在这狱里弄的,这是滥用私刑,他们这里的人不敢真让我死了,等白天我就叫嚷让他们找大夫给我换药,再不济,他们要是不听话,你就帮我一下呗,我看他们挺怕你的。” 这人一句话就能给他要来暖炉和被子,那想来换个药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他都把药省下来给他用了,让他抱抱大腿怎么了?这么想着殷怀安的表情逐渐心安理得。 此刻八百里加急递送宫中,雕梁浮刻流光越金的巍峨宫阙依旧肃穆庄严,只是殿内却被一股沉闷死寂的气息笼罩。 议政宫内灯火通明,年仅十岁的梁宣帝高坐龙椅甚至不清楚刚才那封南境加急军报的含义,而他身侧的凤椅上坐着如今垂帘听政的刘太后,高华云髻之下向来雍容的姿容如今也现出了两分急色,她下意识看向百官之首的人,她的伯父刘士诚。 刘士诚一贯主张割岛和谈,但是这不等谈就被人将岛占了去他的脸色也不好看。 议政宫这一夜灯火通明,天将将亮的时候还没议出个结果,却等来了另一份加急军报。 “说。” 兵部文书看着上面的内容汗都下来了: “洋人要我大梁割让璐江以东,红水河以西,包括孟良府,孟定府,楚雄府,广西府,广南府在内的五府之地,划沙江而治,还要求通商,互市...” 他的话没说完,武将各个摩拳擦掌,连一些寻常注重文雅的文官都口出秽语,议政宫已经乱成一团。 天际边将将擦出鱼肚白,一个提着箱子的老大夫冒着清晨的寒风脚步匆匆地进了大理寺,于长生经常被大理寺找来给紧要的犯人看诊,和几个狱卒都脸熟,此刻清晨太阳还没上来,正是最冷的时候,狱卒双手插袖尚且睡眼惺忪: “于老这么早就过来了?” “胡大人特意交代不可怠慢,人老了也睡不着,索性早些过来换药。” 看管牢狱的人也知道那天闹出来的事儿,胡大人好像挺怕那姓殷的小子出事儿的,只当是胡大人私下嘱咐过于长生,没说什么就放人进来了,拿了钥匙带他去关押殷怀安的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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