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界的碾压下,谢仞遥一时做不出反应,只能看着那道灵力朝自己杀来。 就在这时,从他身后传来一道气势如虹的喊声:“且慢!” 随着这道且慢声,谢仞遥身后亦飞来了一道灵力。这道灵力在谢仞遥眼前与宋阳秋的灵力相撞,激起的风迷了谢仞遥的眼。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见身前站了道不甚宽广的身影。 顶着一头杂乱的红发。 这头红发实在是太鹤立鸡群了,谢仞遥被晃得闪了闪眼,再回过神时,就见身前的红发老头沉声道:“老夫的徒弟若是惹了小友不快,小友自可来找老夫,欺负一个傻子算什么本事?” 谢仞遥深以为然,随之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就是他嘴里的那个傻子。 宋阳秋被谢仞遥缠了半个多月,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个师尊。 方州秘境限制元婴以上的修者入境,这老头既然能出现,那便是元婴以下的修为。 区区一个元婴以下的修为,长宁宗还不放在眼里。可他此番来万州秘境,是为了那个传闻中的称号,自然也不可太过刻薄。 宋阳秋思忖着,右手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长剑就重新被他负在了身后。 “他缠我半个月了,”宋秋月故作爽朗,但话里有话,“若是前辈的弟子,前辈可要好好管教管教。” 红发老头冷笑一声,一副宗师气派,开口高深莫测:“我的弟子,自该是由我来管教,不需别的什么阿猫阿狗插手。” 他这话一出,宋阳秋脸色顿时冷了冷。周围,人群又是一阵喧嚣。 “这宋阳秋能忍吗?” “可那东西这几日就要现世了,现在与人纠缠,若一时杀不死,耽误了正事可怎么办?” ......宋阳秋在议论声中缓缓道:“前辈高姓大名?何宗何派?” 他剑出鞘一寸,微微弯腰:“长宁宗宋阳秋讨教一二。” 他这话说完,身后顿时出来了两人,皆穿着长宁宗的弟子服,分别立在了宋阳秋两侧。 这是长宁宗派来保护宋阳秋的师兄们,均是金丹期。师兄们神色凝重,牢牢地护在了小师弟两侧,看着老头。 这是要正式决斗的样式了,红发老头见此,张狂一笑,嚣张至极:“我的名姓宗门,就你们,还不配听。” 他这话出口真心实意,说的天上地下皆他第一一样。谢仞遥站在他身后,虽然疼的还没缓过来神,但听着他这话,下意识地想着是不是马上又要蹦出个紫发绿发老头,站在他跟前。 结果就见他眼前唯一的红发老头说完这句话,转过来了身。他脸上有个劳什子的宗师气派。谢仞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抄着腰扛了起来,紧接着就听到一声气沉丹田的喊声:“徒儿坐稳,我们走喽!” 谢仞遥:“......”宋阳秋:“......”回过来神,宋阳秋对身侧道:“劳烦师兄去追,那东西马上要现世,我现在必须赶往秘境东南方,师兄追上后,格杀勿论便是。” 这边,谢仞遥被藤蔓抽中的是腰间,又被老头抗在肩膀上硌着腰,此时呼吸都是疼的,迷迷糊糊间,就这么被扛了几十里地。 老头还有心思扛着他哽咽道:“你一个傻乎乎的,脑子还有病,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被欺负了成这样了,连师尊都不知道叫,我可怜的徒儿。” 谢仞遥在颠簸中气若游丝,但口齿清晰:“请问,这是在拍戏吗?我这是在横店?” 哽咽声戛然而止,老头愣片刻,半晌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就突然能说话了呢? 但谢仞遥此时是一张松糕似的,一层又一层用脂粉叠起来的白脸,老头自然看不出来什么,遂放弃。 只从善如流道:“你这么一个聪明机灵,能言会辩的孩子,被欺负成这样了,怎么就不知道给师尊传话呢?”
第2章 师门 长空千仞,磅礴日光漫过树梢,细碎地化成一道道斑驳绿影。 谢仞遥最初还有力气思考,后来被老头扛着跑得久了,他疼的后颈密密出了一层汗,到后来只能细细地喘着气。 这具身子娇贵,也羸弱。 后面是宋阳秋的两个师兄在追,一开始谢仞遥还能隐约看见两人身影。但老头一阵上蹿下跳,靠着他不按常理出牌的走位,慢慢的谢仞遥模糊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青山翠水。 伴着鸟叫声,又过了一阵,老头扛着他来到了一座山脚下,他一侧身,带着谢仞遥进了一个山洞。 等谢仞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放到了一个石床上。 山洞很大,里面望不见尽头,但却干燥温暖,中间燃着一个小小的篝火。谢仞遥蜷缩在石床上,挨过腰间肿胀的疼痛,慢慢地坐了起来。 老头扛着他回来后,就蹲在篝火旁开始......扣地玩。 谢仞遥视线从他身上掠过,撞入了四只眼睛。 老头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蹲了两个孩子,右边的应该是个姑娘,活脱脱竹竿成了精,一双大的过分的眼睛贴在脸上,眼眶似乎都兜不住它,微微往外凸着,一副随时要掉下来的趋势。 左边的男孩见他望过来,拿出腰间别着的一把七零八碎的破扇子,朝自己扇了扇,淡声道:“师兄。” 竹竿精弯了弯她那双硕大的眼睛,也甜甜叫道:“师兄好。” 老头似乎又被这两声师兄给点醒了,他转过头来,和蔼问道:“好点了没?” 谢仞遥被这么三个妖魔鬼怪围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老头似乎看出来了他的茫然,对破扇子道:“卫小二,你师兄初来乍到,凡事不懂,你跟他说说。” 卫小二听罢,矜持地点点头。扇子一开,一阵漏风声过去,他不吝赐教道:“师兄记好,这里是倒云端大陆万州秘境......”谢仞遥在他的轻声细语里,坐成了一座石雕。 他发现自己似乎是......穿越了。 穿就穿了,还赶不上时髦,一没带系统二没有穿书,可谓一贫如洗,穿越穿的极为朴素。 腰间的疼痛已经慢慢能习惯,谢仞遥怔愣了一会儿,强迫自己回过来神。 他拄着自己的破剑慢慢从石床上站起来,慢慢往外挪去。 这一山洞人,一个红发赛博杀马特老头,一个掉书袋,一个竹竿精,看起来都多少有点毛病的样子,谢仞遥并不相信他们。 红发老头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他徒弟,但谢仞遥刚刚套了他半天的话,发现这货连自己原身叫什么都不知道。 可他还没有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一声呵斥:“你往哪里去?!” 谢仞遥手中的剑摇摇欲坠,被老头这么一吼,他手一颤,长剑当即哐啷一声,摔在了他身侧。 谢仞遥本就疼的直不起腰,此时没了剑支撑,就要往下倒。 然后被一双手接住了。 红发老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侧,他一手托着他的背,将另一只手泛红的手往他腰间拍去。 谢仞遥的腰被那手一碰,顿时一阵紧绷。他被烧的脑子一片空白,脸色以至于都扭曲了,嘴里泄出一声低低的痛呼。 “我刚刚用火烤了烤手,有些烫,”老头解释着,他笑嘻嘻的,摁在谢仞遥腰间的手却毫不留情地用力,往他身体里打入了一道灵力。 老头脸色微变,声音正经了些:“放开识海,不要抗拒,过十二经脉三圈,走中丹田吸收它!” 谢仞遥刚想明白老头说的烤手真是把手放火上烤,紧接着身体里就被冲进了一道外人的灵力。 他身体经脉虚弱,多被杂质堵着,老头的灵气一入体,流畅不通,顿时开始与体内经脉较劲,加之谢仞遥哪里懂什么十二经脉中丹田,不过片刻,灵力与经脉抗衡冲撞,他体内就窜起了一阵被撕裂的疼痛。 像是有人一点点将他体内的经脉抻开,再一缕缕撕碎。 他被老头又重新扔回了石床上,内外交困,谢仞遥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他蜷缩成了一团,还残留在身上的彩绘披帛迤逶在周身。篝火的光游在石洞壁上,谢仞遥恍若敦煌壁画里一只濒死的蝶。 老头就站在石床边俯视着他。卫小二和竹竿精也丝毫不怕,双双爬在石床边,一瞬不瞬地瞧着他看,带着点好奇,像在看一只挣扎将死的蚂蚁。 谢仞遥疼的浑身都在颤,体内的血脉经络像煮沸的开水。他半阖着眸,双唇被自己咬出了斑斑血迹,可除了刚刚不设防时痛叫了一声外,谢仞遥愣是没再溢出一声喊叫。 他穿过来就被人当沙袋玩,然后就被这老头扛着颠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下一瞬就被老头打进来了一道乱七八糟的灵力。 谢仞遥温吞皮囊下的些许倔强就这么不合时宜地窜了出来,他下巴缩在双膝里,在唇齿之间的血腥气中迷迷糊糊间地想,痛死就痛死吧。 死了正好。 可老头显然不让他如意,他看着谢仞遥颤抖的削瘦脊背,似乎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是一个和蔼可亲,关心徒弟的师尊,于是悠悠叹了口气:“为师叫王闻清。” “这是卫小二,刚刚给你说过名字了,”王闻清指了指竹竿精,“她是游招娣,你的小师妹。” 谢仞遥半垂着眼睫,不搭理他的话。 王闻清又叹了一口气,他蹲了下来,伸手拽出来了谢仞遥抱在膝上的手腕,声音柔了些:“跟着我走。” 捏着谢仞遥手腕,王闻清这么说了一句,从他手腕处,又渡了一道灵力进他身体。 这道灵力就柔和了许多,进去后很快地追上了在谢仞遥体内大展拳脚的上一道灵力。王闻清皱着眉,用这道灵力牵着上一道灵力,慢慢穿过夹脊关,往中丹田一寸寸挪去。 灵力慢慢平复下去,温和地游走在经脉中,疼痛到了可以忍受的地步,谢仞遥才松开了咬紧着的齿关,沉沉地出了一口气。 “你往哪里去?”王闻清握着他的手腕,撇着嘴看他,“你招惹的是长宁宗的首席,山河风云榜二百一十一名的人物。你出去恐怕还没走一里远,就被他那两个师兄给杀了。” “别给为师说你跑的远远的就行了,”王闻清见他要说话,翻了一个白眼,“长宁宗虽是倒云端二流宗门,可找你一个筑基期都不到的小修士太容易了。你便是要逃去其他四片大陆,修真界如今灵气凋敝杀伐起。” “呵,”王闻清冷笑一声,让人看不清底色的眼珠一转,“出不了百里,要么被杀,要么被捉去当炉鼎用来泄/欲。” 王闻清说完,瞥向谢仞遥,就撞入了一点漆黑眼眸。 谢仞遥此时倒安安静静的,他眸色漆黑湿润,温和问他:“那师尊说怎么办?” “自然是跟着为师了,”王闻清听见他喊师尊,顿时眉开眼笑道,“咱们宗门虽然这段时间落魄了些许,但和当今的‘一山一寺带三宗’比起来,还是轻轻松松一根手指头就能碾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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