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这些天他都要听烂了,不跑那才是傻子,难道要等着被卖吗?想到安十乌,明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 安云海人没进门就听见白梅骂骂咧咧,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掀开水缸舀了瓢水一个劲儿猛灌,白梅就拎着菜刀迎出来:“怎么样,人找到了吗?” 她眼中满是急切,眼看着婚期将近,安十乌还不见踪影,白梅可不是着急上火,那一百两银子一半已经被花掉了,若是交不出人,她拿什么赔。 “没有,村里与他要好的人家、从前的同窗,甚至镇上、后山都找了,他们都说没见过,那小崽子一定是计划好了的,要不怎么可能走得那么干脆。”安云海将葫芦瓢扔进水缸,一屁股坐下,满脸愁苦。 “我就说那事儿不能应,到底是我亲侄子,将人逼急了不好。” “现在好了,这人直接跑得没影了,花了的银子怎么办,咱们哪里有钱还,李老爷可不好惹。”当初要不是白梅在他耳边一个劲儿的提李家老爷要找赘婿,聘礼丰厚的事情,他也不会同意将安十乌许出去,也就不会有后面这些烦心事。 白梅听他现在开始装好人,柳眉倒竖,声音越发尖锐:“这个时候你怪我,当初我说的时候你可没想着那是你亲侄子,而且当时我去地里了,你在家睡觉,一个大活人你看不住,就这么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当初安十乌知道这门亲事的时候闹腾的厉害,安云海和白梅轮番上阵劝了好久都没劝动。 可家里花销太大,尤其是明堂今年去了县里上学堂,束脩是从前镇上的好几倍,她能有什么办法,眼看着供了这么多年就要出头了,总不能现在放弃。 最后还是安云海下了决断,拽着人关到屋子里,硬生生的饿了好几顿。 果然不过两天安十乌就受不住松了口。 可谁料到那小崽子平日看着头脑简单藏不住事儿,竟然那么能忍,老老实实蔫吧了近半个月,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认命,他却趁着大家放松警惕猝不及防逃跑了。 爹娘相互推诿的争吵愈发激烈,安明鑫实在听不下去,沉默着起身将篮子里的豆角放到灶台上准备离开。 哪怕他已经足够小心,还是立刻让白梅抓住动静:“干个活鬼鬼祟祟的,你就不能敞亮些吗?” 安明鑫捏着手指,垂下眼睛,解释道:“我去院子里把豆子捡干净,下午做豆饭用。” 白梅只觉得他最近这段时间沉默的过了头:“你和安十乌平时关系看起来那么好,他离开家这么大的事情你就一点都没察觉。” 安明鑫摇头:“这种事情就算平时关系多好也不会对别人说吧,毕竟我也是你们的儿子。” 他看似合理耐心的解释反而使白梅心下生疑,目光转为锐利:“说,那个兔崽子是不是你放跑的,平时你就喜欢和他凑到一起,这次他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没为他说一句好话。” 安明鑫心头一跳,手里的豆角撒了几颗,白梅瞬间瞪大眼睛,眸中凶光闪烁。 他藏在袖子里的指尖倏然攥紧,先是沉默,面对母亲恨不得吃人的眼神,终于忍不住爆发:“我有什么好说的,要是找不回人,你们还不是想用我的婚事填窟窿。” “明明我和弟弟都是你的儿子,可弟弟就能去学堂,我却要嫁个老鳏夫凑银子给弟弟读书。”本来只是情急下的口不择言,可话一出口,明鑫反而觉得心里舒服许多,一双清亮的眼睛倔强的看着母亲。 惹了这么大乱子,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他倒是先委屈起来了,白梅本就本就怒火中烧,这下子完全不用克制,上前抬起手就要打人。 安明鑫下意识抬手去挡,那一巴掌却被安云海从半空截住,他一把将白梅拉到身旁的凳子坐下,重重咳嗽一声:“和明鑫吼什么,他们孩子不懂得为人父母的心思,你也和他吵?” 白梅气得冷笑连连:“你们爷俩是一家子,我是外人行了吧。” 本来安十乌已经让人心烦了,如今自己的亲儿子还要添堵,她越想越生气,将手里的菜刀重重拍在桌子上:“安明鑫我告诉你,我够对得起你了,你和明堂能一样吗?” “名堂聪明又听话,你再看你,谁家小哥儿像你这样脾气大还爱和父母顶嘴,反正迟早都要嫁到别人家……”她因为干活而略显粗糙的时候几乎要戳到明鑫脸上。 明鑫却习惯了如此,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自己是块木头。 白梅却起身一把扯断他手腕上的编制彩绳,重重扔到地上,嘴角冷笑不已:“你那些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石头了吧,那小子是长了一张好面皮,可他除了那张脸有什么。” 明鑫顾不得手腕胀痛,下意识去捡,却被白梅一脚踢得更远:“一条破绳子,几个钱,也值得你宝贝,你要是和长平成婚,要什么没有。” 明鑫手背在身后,将彩绳紧紧藏在在手心,语气嘲讽:“和他成婚给三个孩子当后爹,然后为了给他们家传宗接代,像庆嫂子一样生到死吗?” “那是她不争气,生了三个哥儿……” “够了,再说我休了你。”安云海抬手一巴掌,打断了女人的喋喋不休。 白梅扶着桌角才稳住身体没摔倒在地,她捂着脸看向他,满是不可置信,曾经的记忆涌上心头,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安明鑫抿唇,看着趴在桌上双手捧脸哑声哭泣的母亲,心底不免烦躁。 吵吵嚷嚷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安云海沉默的抽着手里的眼袋,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 半晌,他顺着桌沿磕了两下,烟袋放回腰间,抬头看向儿子时神色已经平缓下来:“明鑫啊,你要怨就怨爹没本事,要是咱们家富贵,爹也能送你上学堂。” “可咱们家你也知道,让你弟一个人读书就已经勉勉强强,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爹一定给你打一套好家居,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门。” 所以还不是要嫁给那个已经有三个孩子的鳏夫。安明鑫心口发闷,见父亲定定地看着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知道了。” 他垂下脸,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转身端起桌上盛满豆子的簸箕出了堂屋。 没想到刚出了院子,就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几乎是下意识的,明鑫的一把将人扯到角落,压低声音:“你不是跑了吗?还回来干什么,我爹娘最近找你找得快疯了。” 这幅惊慌畏惧又不免忧虑的模样,让安十乌心下触动,于是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放松:“没事的,当时离开是迫不得已,我不喜欢这里,但绝对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离开。” 虞钦就跟在安十乌身后,看到这一幕,眼神微动,随即转开了视线,仔细打量起眼前这座明显比其他房子大了好几倍,且布置更加用心的院子。 “对不起。”明鑫语气讷讷,是羞愧也是替他的父母道歉。 看着面前整个人气势翻天覆地,他终于意识到这个从乡里走出的小郎君有了自己的一番际遇,这次回来是给自己讨回公道的。 手臂上骤然发紧的力度令人不适,安十乌笑了笑:“这是我和二叔二婶事情,与你无关,当初你帮了我,我永远记得你的恩德。”说话间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半步: 安明鑫的手随着安十乌后退的力道垂落,心里越发难受,只是分别了一个月而已,可这其中又似乎是明明白白的距离。 跟着马车一路来到安家的那几个大孩子看着明鑫哥哥和这个有些眼熟的贵人说话,终于反应过来:“是石头哥哥,石头哥哥回来了。” 其他小孩仔细瞅了几下,眉眼是石头哥哥,就是看起来让人不敢靠近。 安十乌哭笑不得,怪不得这些家伙一路上跟在后面这么安静,感情是没认出来人,他招了招手,从荷包里拿出一把粽子糖:“小虎头,过来,请你们吃糖。” 小虎头听到熟悉的呼唤,欢呼一声朝安十乌跑过来:“石头哥哥,你去买糖了啊,怎么去了这么久,之前云海伯伯一直找你,还去我家问我哥了呢。” 小家伙一连串的问题像只嗡嗡的蜜蜂,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安十乌将糖塞给他,揉了一把他毛茸茸的脑袋:“去分给其他小伙伴儿吧。” 其他小孩儿见小虎头拿到了糖果,立刻围着安十乌,嘴里边含着糖边七嘴八舌的发问。 “石头哥哥,那马车是你的吗?” “爹娘说马车是贵人们才用的,你现在也是贵人了吗?” “成贵人就能有很多的糖吃吗……” 屋里安云海夫妻相对而坐,双双冷着脸,门外隐隐的嘈杂声传来,击碎了安云海深藏心底的不耐:“行了,以后少吵吵两句,难道要让明鑫也和家里离心,你才高兴?”
第10章 算账 白梅看着泼辣,其实心底还是有些畏惧安云海,她撇过脸,含糊道:“我还要怎么着,难道还要哄着他,又没短他吃,短他穿,村里老孙头还将他家哥儿卖去大户人家当小厮了,就他金贵。” 安云海深深吸了一口气,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我知道你在咱们这个家劳苦功高,也总为家里想,他反正马上就要嫁人了,哄一哄又不费劲儿,要是他能拿捏住了长平,以后有咱们家的好日子。” 他声音前所未有的温和,白梅终于破涕为笑,站起身,又恢复了以往的爽利:“知道了,你放心,我以后注意,我出去看看,那群小兔崽子又在干什么,闹哄哄的,别把门口晾着的菜干霍霍了。” 安云海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出门,就看见找了许久的安十乌一身玉白色长衫,眉眼含笑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 两人对视一眼。 白梅眼珠子一转,咬牙掐了一把后腰,大腿拍得啪啪作响,朝安十乌扑了过去:“石头你去哪里了呀,你这个死孩子,你不知道我和你叔找了你多久。” “大哥就你一个孩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两死了都没脸见你爹。” 她明明是哭诉,扑过来时又带着气势汹汹的狠劲儿,安十乌下意识后退几步。 王康抬起手中巨剑抵在她身前。 冰寒的剑光晃过眼前,白梅差点没刹住脚步,等反应过来已经身子发软瘫倒在地,整个人瑟瑟发抖,发不出一点声音。 仿佛带着杀气的剑锋令安云海霎时间呼吸沉重,脸色惨白,还是强撑着走过来扶白梅:“石头,你一回来就这么动刀动枪的,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乡里乡亲都看着呢。” 安十乌笑了笑,他这个二叔,难得的聪明人,只是他的聪明从来都在那些小算计上,此刻这样的场景,他还会在意这些所谓的乡亲吗? 他视线扫过,那些所谓的乡亲立刻变成了鹌鹑,全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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