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乌抬起胳膊,承接他靠过来的力道,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低垂望过来的眼眸坚定而温柔:“我不擅长那些谋算的事情,但我知道一点,你在任上这般艰难筹谋,无非就是因为哥儿的身份。” “可大家似乎都没有意识到能分出强弱的不是性别,而是个人能力,你和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同,勇毅坚韧,哪怕整个世道对哥儿、女子轻视束缚,你也能清醒的为自己谋求公平,为百姓做出实事。” 虞钦抬眼看向安十乌,神色动容,可以区分强弱的当然不是性别而是世俗人心,哪怕他如今早已不算弱者,可那些人依旧可以轻易用性别攻击他。 即便是十月怀胎生他的父亲,最初不也是以保护为名,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哥儿的身份在他这里生来就是原罪。 虞钦线条分明的五官在光影中模糊不清,只有微微泛起凉意的指尖紧紧扣着安十乌的手:“和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是你才对。” 父亲和母亲养育他多年,大约是抱着补偿的心态,他们竭尽全力对他好,好到所有人都羡慕不解那份极致的偏爱。 但在他们心里哥儿总是难堪大任,当初的放弃虽是无奈但却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安十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惋惜和共情这些所谓弱者。 他双手紧握,素来坚定柔韧的黑眸中不经意倾泻出一分脆弱,三分嘲讽,还有故作的蔑视。 安十乌抿唇,抬手遮住虞钦的眼眸,温热的掌心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后背:“所以以后的路我会陪着你走下去,我也想你走的更远些,走得再顺利一些。” 视觉的黑暗让虞钦整个人格外敏感,他耳边安十乌近乎蛊惑的低沉嗓音: “你已经做到了最好,不要过于忧虑,上次乡民拦路是有些不好的传闻,那些人嫉妒打压又能怎么样,你不是依旧站的比他们所有人高亢挺直。” 虞钦嗯了一声,闷哑的嗓音仿佛撞在安十乌心头,安十乌收紧双臂:“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轻雪如棉,心中仍有鸿鹄志,他日登顶笑苍天。你注定要翱翔俯瞰天地,那些人不过是过客。” “心中当有鸿鹄志,敢能登顶笑苍天。”虞钦声音清透有力穿出帷幔在院中久久回荡,仿佛雷霆万钧击碎了这些时日沉积心底的阴郁,眉目间尽是释然。 他翻身将安十乌整个扑倒,绵长热烈的吻如火山迸发,几乎将人灼伤融化。窄小的竹木长椅颇有节奏的咯吱作响,配合着两人剧烈的喘息。 半晌,安十乌衣衫大敞露出结实流畅的胸膛,双手紧紧环抱,眯着眼将虞钦按在怀里:“我在说正事呢。” 虞钦脸贴着他激烈起伏的心脏位置,强压下胸腔的冲动,发泄般咬了安十乌一口。 嘶,安十乌吃痛一把捂住他嘴,虞钦眼中闪过笑意,仰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修长的指尖戳着他还带着汗迹微微滚动的喉结:“我再想想。” 哪怕他声音含糊,但安十乌还是接收到他的意思:“为什么?” 他脸上的餍足惬意戛然而止,说了这么多他自己都有些血液沸腾,准备和虞钦一起大干一场,狠狠打烂那些人的脸。 虞钦没有回答,他脸上翻涌的情绪早已归于平静,这条路他一直都是孑然一身,诚然他手下有许多愿意追随的人,可安十乌和他们都不一样。 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可他懂自己的困顿与不甘,愿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予帮助。 可他说的那些还不是时候,如今的虞钦不需要任何人过多的瞩目。 这一日他和安十乌都在庄子上厮混,年轻有力的躯干恨不得宣泄掉身上所有精力,可惜婚假到底还是被迫中断。 前些年准备祭拜事宜的一直都是虞钦,因为村民闹事说是影响不好,今年便交给了何县令筹备。 因为程序陌生他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所以急忙喊回来在休息的虞钦。 埋头忙碌了一上午,将参加祭拜的流程一一核对,虞钦这才带上文书和拟定的参与人员名单去找何县令,见到郡守大人也在时,他还颇为意外。 李遥舟垂眸翻看着虞钦递上来的文书,眉头先是拧起,随后舒展,他放下手中的东西,看向虞钦的目光仿佛看待后辈一般和善:“辛苦了,等这几天忙完让你好好休息几日,正好陪陪你的夫君。” 夸赞了虞钦几句,他稍稍拉下脸对何县令道:“何大人你做事还是粗糙了些,不如虞大人细心,处理政事只是勤勉还是不够的,最终的是立场,什么人该站在一起你心里必须有数。” 这话说的何柏青一证,忙点头,面上尽是自愧不如朝虞钦拱了拱手:“下官日后定当勤勉,多向虞大人学习” 虞钦微微颔首,眉目低敛下有讽意闪过,转瞬即逝。 何柏青笑了笑重新站好位置,他混了一辈子早就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哪怕被当面敲打,也能面不改色的恭维“对手”。 或许敲打的不止是他,反正他也早就习惯了有位十分能干的下属。 这几年下来他也看明白了自己就是给对方占着位子,如此又何必再去为难年轻人,还不如给自家留一份善缘。 就是可惜这位能干的下属和儿子没有缘分。 他低眉垂眼,李遥舟屡了一把胡须。 从前满意的下属和睦如今竟格外刺眼,他语重心长对何柏青道:“也不必这般谦虚,何大人在任上还是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情的,虞大人作为年轻人还要向前辈多学学。” 何柏青看虞钦一眼,忙道互勉,李遥舟冲着一旁的虞钦摇了摇头:“虞大人到底年轻,但有时候太急功近利也非好事,最近民间对你意见很大,隐隐有流言说正是因为哥儿不洁致使谷神降罪,南平郡这才遭遇大旱粮食减产。” 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端起手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虞大人,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最近一件接一件的事情,属下倒是一时间道忽略了这些。”虞钦面上喜怒不辨,李遥舟心下越发复杂,还是继续道:“我看这次丰登节,你就不要再参加了。” 他定定看着虞钦,就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将虞钦过去多年的努力全部抹除。 虞钦心下微冷,沉静漆黑的眼眸看了李郡守半晌,郡守大人微眯着双眼,略带压迫的气势扑面而来。 多年来相得益彰的同僚似乎就此形同陌路,半晌,虞钦莞尔,微微拱手,一如往日般斯文端方:“依大人就是。” 在他决定对李凤鸣动手的时候,他心下就已经有预感,这条路注定孤身一人孤注一掷,因为和他利益相同的只有他自己,想到这里虞钦突然一顿,如今还有一个安十乌。 安十乌说的没有错,利用县令蛊惑挑拨百姓是大逆不道,可他只是潜心祭拜,老天降下恩泽是怜悯百姓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说哥儿脏污触犯神灵,这样的理由他早就听够了,就像安十乌说的,哥儿的身份仿佛天堑,似乎轻易就能抹杀他的努力。 倘若他诚信祈祷感动上苍降下雨水他们还能这么说吗? 虞钦的反应实在平淡,没有辩解,没有利诱,也没有威逼,他好像就这么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李遥舟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对站在一面神色茫然的何柏青冷声道:“何大人,你资历最老,又仁义体恤百姓,这次祭祀你代本大人主持。” “嗯?”让他主持丰登礼,何柏青一愣,忽然反应过来郡守大人的意思,脸上不由带了几分欣喜,连忙拱手:“谢大人,我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大人厚望。” 当初有传言说虞钦会代替郡守主持今年丰登礼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要知道整个南平郡有三个县,大大小小的官员怎么也有几十个。 可只有虞钦得此殊荣,所有人都明白这代表了一种信号,大家私心里都觉得虞钦日后必定要平步青云,不过除了个别脑子不好的,其余人也都心悦诚服。 毕竟虞钦的能力有目共睹,无论是修路筑坝,引进商队,扶持商会,他不仅让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也肥了他们的口袋。 岂不知从蓉城这个地方走出去,光是评级调任都比其他人有优势的多,更何况这次朝廷推广新粮种,大家跑断了腿,但百姓始终心有顾虑。 虞钦提出自掏腰包,来年以高于三成的价格收购粮食时,这样的气魄不仅镇住了百姓,也让其他官员松了一口气。 果然,之后整个南平郡的新粮耕种如火如荼,天下九郡,他们这一处独领风骚,一度成为朝廷的重点关注对象。 本来粮食可能减产的事情也不至于到这般地步,以为改革总要承担分险,非是人祸,朝廷也没什么可说的。 可最后闹的沸沸扬扬竟将所有责任都推到虞钦这里,只能说他还是差了些运道,或者挡了有些人的路。 相比于何柏青的激动,虞钦也只是淡淡的朝他贺了一句,他这般态度让李遥舟抱着几分戏耍的心思彻底淡了下来。 虞钦真的能完全不在意吗,李遥舟当然知道不可能,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虞钦为了出头付出了多少,他有一颗强于所有人的勃勃野心,这也是李遥舟曾经看重虞钦的地方。 这样的人如今让他后退,又岂会甘心,偏虞钦今日这般表现,只能说明这人不仅城府颇深,心思也极善隐忍。 这样的人最是记仇,就像毒蛇潜伏,稍有不慎就会一口吞噬敌人。 李遥舟挥了挥手,转身静静看着窗外微黄的落叶,还有虞钦孤清的背影,既然注定为敌,他就不会给对方反噬的机会,要怪就只能怪他自己站的位置偏了。 两人从后院出来的时候,何柏青收敛了脸上浅淡的欣喜,喊住了虞钦,低声道:“虞大人,你这次对李凤鸣出手太冲动了,那毕竟是李大人视若亲子的侄子,他那样的人迟早会有天收,何必牢你费这心思。” 虞钦没想到何柏青会叫住他说了这么一番话,略沉吟了一番:“什么人也逃不过理法,我拿证据办事,就连郡守大人也不能说是我的错。” 得罪李郡守当然不是一件好事,可虞钦明白,一旦被苍蝇发现缝隙,后面就会有无数只苍蝇涌上来,尤其是近些时日有些人蠢蠢欲动,李凤鸣自然要被他拿来杀鸡儆猴。 而且这只鸡背景越强大,才越有震慑力。 看出他的不以为意,何柏青没再说什么,觉得虞钦再老练,阅历上还是差了些。 郡守大人是不能拿他怎么办,但他只需要稍稍露出不满,虞钦日后在衙门就不会太好过,年轻人有本事就容易手段激烈,一出手直接雷霆一击,郡守大人当时估计都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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