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钦提笔蘸墨,笔锋犀利宛若游龙,灯光下他低垂着眉眼,沉静肃然,安十乌心下啧了一声,第一次理解了灯下美人这个隐喻。 见他行笔慢了下来,安十乌若无其事收回视线:“第三条,介于安十乌用婚约帮虞钦抵挡了很多麻烦,在他严格遵守契约但两人培养感情失败的情况下,和离时虞钦应支付安十乌相应的安置费用。” 安置费用这几个字被他咬得格外重,生怕人听不清似的,虞钦抬头似笑非笑看着安十乌,见他目露心虚东张西望,倒也没说什么。 年轻的党员同志始终不忘初心,安十乌见他这般干脆,袖手绕到虞钦身后,略微侧身看去:“怎么样,我说了约法三章,就只有三条,你有什么要补充的也可以加上。” 虞钦正好放下笔,将契书推到安十乌面前:“依你所言便是,你看看。” 安十乌探头看了一眼,又是鸟篆,他不理解为什么他们这些雅士都喜欢用这种抽象的字体,之前的婚书是因为习俗正式,如今写个简单的契约也要用这种鲜少得用的字迹。 将学习新字体提上日程,安十乌不动声色,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你将名字也签上。” 虞钦依言写下自己的名字,安十乌立刻拿起契书,在灯下看了几遍,等墨迹全干,他终于安心:“回去休息吧。” 转身时却不小心撞上虞钦,他下意识扶了一把,正要叮嘱他不要站在人身后,唇角却覆上一片温热。 “……”笔墨崭新的契书掉落在地。 感受着青年僵硬到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虞钦倾身,一只手勾着安十乌的脖子,另一只手指尖探入衣襟,在他胸口挑衅般的画着圆圈。 安十乌喉结滚动,心跳如鼓,浑身的血液仿佛全部凝结在胸口那处。 唇角一阵刺痛,他陡然回神,身体微微后退,后背却一把抵在桌上,只能慌乱呵斥:“诚信做人,你别胡来。” 虞钦睨着安十乌通红的侧脸,呼吸纠缠间尽是青年身上清淡彷如阳光的灼灼气息,掌下肌肉充斥着力量的厚重。 三十多岁的年纪,他早已不是不通人事的青涩少年,哪怕没有亲身经验,也足以评估眼前这具躯体绝对的力量感会多么令人痴迷。 此刻,年轻伴侣的青涩紧张恰到好处取悦了虞钦,他笑了笑安抚般摸着安十乌的侧脸,带着无限引导与暗示:“今晚的圆月真美,我不胡来,但我允许你做任何事情。” 他贴着安十乌的耳迹,挥手成风熄灭了桌边点点星火,转身勾着他倒在桌案上。 这下整个书房一片漆黑,真的就只剩下一轮清冷的月,隐隐可见宽敞的桌案上人影交叠。 骤雨初歇,秋夜渐寒,安十乌随意提了件衣服裹着虞钦将他抱回卧室。 似乎亲近过后,再同床共枕也少了许多尴尬,听着耳边节奏逐渐均匀的呼吸声,虞钦勾了勾唇角。 他朝安十乌怀里钻了钻,两人最大面积的肌肤相贴带给人无比的满足与安全感。 虞钦爱极了被青年强健的身躯死死压制的感觉,抬起手轻轻抚摸安十乌布满粉色印章的喉结,素来平静的眼眸中多了年少时都未曾有过的志得意满。 他早就说过他想得到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属于他的东西别人也别想抢走,哪怕是毁掉。 对于安十乌所谓的慢慢培养感情,虞钦只能感叹他孩子气的想法,很多机会稍纵即逝,每一个人也都在向前走,守在原地都是人们对忠贞爱情的想象。 或许今天安十乌没有遇见喜欢的姑娘。那明天呢?虞钦不想去赌那份老天安排的幸运,也不想连要求安十乌不许收别人荷包的资格都没有。 安十乌睡觉向来很沉,今日却格外不安稳,梦中一直玉白色的大蛇紧紧缠绕着他赤裸的身躯,喘息汗水,朦胧云雾,格外的危险诡秘。 骤然清醒,意识还有些混沌,额头贴上一只微凉的手,他条件发射般抬手攥住。 转头,身旁的虞钦微微探起身,狭长的眼尾泛着潮红,让他原本清冷如玉的侧颜平添几分柔魅。如瀑青丝下露出白皙如玉的手臂,有意无意贴着安十乌侧脸,一道道荒唐的痕迹晃得人眼花。 黑暗仿佛能释放人心底的恶魔,可此刻卧室烛火通明,作为人的羞耻感重新回归,安十乌喉结微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耳边传来一阵沙哑的轻笑声:“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三个前未婚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安十乌不为所动,虞钦总知道怎么勾动人心,但此刻遇上的是心如止水的自己。 安十乌只要一想到自己义正言辞甚至书面写下约法三章,结果虞钦不过是勾勾手,他所谓的自制力便溃不成军,心中不由一阵气恼,反正他绝不承认自己肤浅至此,色欲熏心。 他一动未动,仿佛自己是将要取经的唐僧,而身边那人正是诱佛犯戒的妖精。 虞钦扬眉,指尖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安十乌的耳垂,看着它重新染上深粉,好看的凤眼中有波光流淌。 “薛风啸大约是真的运气不好,踏青那日下台阶时摔了一跤,不知碰到了什么要害之处,所以才会突然离世。” “徐清河则是不想困在薛家,故意折了腿,如今人在北境军营。” 安十乌心道果然,他就说绝不可能那么巧合,不过徐家听说对这位二公子十分疼爱,可虞钦偏偏用了一个困字。 既然只有薛风啸是真的倒霉,徐清河的腿是假装的,那沈文该不会也没死吧。 “沈文确实只是以假死为借口离开了蓉城。”虞钦解答了安十乌的疑惑。 安十乌猛地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刚刚不小心将心里的疑问问出来了。 “你知道的这么清楚,不会这些你也参与其中了吧?” 他为自己突如其来的念头震惊不已,却见虞钦意味深长的笑了:“不然他们怎么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做得这般天衣无缝。” 安十乌静静的看着虞钦,这两家家世具都不凡,好好的大少爷非死即伤,家中怎么可能不慎重,也只有虞钦这样在蓉城一手遮掉半边天的人出手他们才能顺利离开。 只是安十乌依旧不解:“可他二人为什么非要这般呢?而且偏偏是你的未婚夫一个个全都做出这样震惊世人,瞒天过海的举动。” 他们倒是志在四方实现理想,却让虞钦声名俱损,也就这人是虞钦,换了旁的哥儿许是都不知道要怎么活下去。 为什么呢?虞钦支着胳膊躺在枕头上,脸上神色早已恢复了波澜不惊: “徐清河是徐校尉的二儿子,徐家武将出身,起复不过三代,上面有大力磅礴,武艺出众的长子,徐清河作为第二子身形文弱,在学武这方面天资愚钝,自小生活在大哥的阴影下。” “他想靠战场上的实绩证明自己,又明白家里绝对不会同意,所以自己想了法子,去边疆为梁国开疆扩土去了。” 听着挺让人热血沸腾,可虞钦看着温善,却绝不是为了别人的理想宁愿损伤自己的人,他在为百姓做实事的过程中可从不吝于为自己塑造名望。 安十乌没有提出心中的疑问,只静静看着虞钦,听他继续道: “至于沈文,他是继长子,父君早亡,后来进门的主夫对他不够慈爱,他家中素来彪炳书香门第,沈文读书却一塌糊涂,约莫是继承了舅家的优势,他反而更擅长那些铜臭腌臜之物,如今天南海北的做生意去了。” 只说不慈是给双方都留了脸面,沈文生父出身商贾,明明沈家最初就是看中对方丰厚的嫁妆才结成亲事,后来每每提起却讳莫如深。 大约卑劣的清高,和对亡者的心虚吧,这样的内情下,沈文的日子怎么会好过,所以沈文走的时候毫无留恋选择了死遁。 虞钦平淡的语气中多了两份感慨,见安十乌趴在自己身侧,眼神专注,语气越发柔和:“很多人嘴上不说,心里其实对那些所谓克夫说法半信半疑,你是唯一一个始终不曾动摇的人。” “寺庙祭坛可以拆除,可人心底的迷信短短数十年怎么可能拔除,我不信是因为擅长打假。”安十乌嘴角含笑,不由想起上次白龙村的时候虞钦莫名震撼的眼神。 见他情绪放松,虞钦不动神色靠近:“和他们的婚约都是家里顺势而为,最后那些流言纷纷更是阴差阳错,从前不曾深想,如今觉得或许是老天怜悯只为了让我等到你。”
第38章 敬茶 他清透的嗓音如玉珠落盘,眼中的温情比烛火更令人心生摇曳。 安十乌却突然反应过来:“不对。” 他猛然坐起,漆黑的眸中早已不见丝毫困意。 虞钦嘴角笑意微凝:“什么不对?” “老爷子和你娘在为你挑选夫婿人选的时候绝对是精挑细选,几番权衡过的,那两人就算生活确实不易,又怎么可能艰难到一个两个都跑了。” 他目光灼灼看向虞钦,竟有几分莫名的犀利。 安十乌还没有说出口的是,两人过去数十年都忍下了,怎么和虞钦一订婚就志气勃发,非要出去闯荡证明自己。 安十乌一如既往的能抓住重点,让虞钦一番情意抛给了瞎子,他无奈的捂着眼睛轻笑一声:“大约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他丝毫不提自己的刻意引导,毕竟确实如安十乌所说,家里在给他挑选未婚夫的时候选的都是品行端正,颇有才能的青年才俊。 虞钦那时候满心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正好手底下缺人,这些人就是现成的手下。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当年确实也有着年轻人的激进毛躁,也就是这些年随着年龄阅历增长逐渐沉淀下来,也才意识到事业很重要除了理想壮志,生活中还有许多不可忽略的东西。 安十乌抬眼,虞钦确实是个很有领袖气质的人物,这样的人总会吸引一堆志同道合的人效仿追随。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似乎书中隐隐记载过,在起义刚刚爆发,先冒头的那些起义军还基本都是草台班子时,虞钦已经迅速拉起了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与此同时,他手下还有源源不断的钱粮支撑,那段时间,虞钦声名大噪,他治理的城池在战火纷飞年代一度成为百姓心中的朝圣之地。 可也正是这般,他成了许多世家大族的肉中之刺。或许那队兵马并不是临时组建而是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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