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懿眼眶通红,只停顿了一瞬间便继续说:“先帝殡天后,沈清借口将当时昌平宫内和先帝身边的近侍公公杀人灭口。嘉兴两年,沈清将醉生交予我,指使我在三月内让定安王毒发身亡!今日,沈原借春搜之机,再一次刺杀定安王!此三罪也!沈氏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容赦,恳请陛下秉公办理!” “啪”的一声,沈钰跪坐在地,他知道父亲和太皇太后为了权利做了一些残忍之事,却从未想过他们如此胆大妄为,连先帝都敢…… 沈原怒喝:“谢懿,你污蔑!” “沈原,住嘴!”秋赫头痛欲裂,他猛地拍桌,喝道:“明理堂中,没有你高声喧闹的资格!谢懿,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口中涉及太皇太后,不论如何,也不可听你一面之词,若没有证据,口出狂言,你才是罪不容赦,朕绝不饶你!” 谢懿袖袍一扬,冷笑:“我既然敢说,就不怕没有证据!沈清的证词就在这里,还请陛下过目!” “证词?”秋赫怒道:“你敢对太皇太后动刑?” “陛下。”秋晏景平静的眼神落在他脸上,道:“此时最要紧的,是先帝之事。” “……”秋赫抿嘴,说:“福满,拿上来。” “是,陛下。”福满快步下了阶梯,将状纸接过,恭敬地呈了上去。 秋赫只看了一眼,便能确定这的确是太皇太后的字迹,他拳头捏紧,竟没顾上胳膊上的伤口,只道:“天下不缺能模仿笔迹者,你怎么证明这是太皇太后的字迹?” 谢懿没说话,看他的眼神带着嘲讽和不屑,秋赫差一点就要自行惭秽,可他凭什么对一个奴才残秽?他是高高在上的王,是东秦的主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敢明目张胆地以下犯上! 秋赫眼中出现了杀意,被秋晏景捕了个正好,秋晏景的右手搭上了腰间的虎皮带,无意识地摩擦着。 一瞬间,秋晏景默默地动了,愣神许久的沈钰也动了。 沈钰在这一刻明白了那夜谢懿对他说的话,明白了在谢懿眼中,他这颗棋子的作用,于是他直起腰,恭敬地朝秋赫磕了头,说:“太皇太后的字迹,罪臣识得,可否请陛下将供纸给罪臣一看?” 秋赫沉默地看了他半晌,朝福满摆了摆手,竟然是同意了。 同意将太皇太后的供纸交给沈家人辨认。 “……”福满眼神一动,下阶梯的速度慢了些,最后还是将供纸交给了沈钰。 沈钰仔细地、自我凌迟般地从第一个字看到了最后,看清了他父亲和太皇太后曾经的罪孽。滚烫的泪水划过下颔,沈钰的额头重重磕在地上。 “罪臣辨认无误,此供纸……正是太皇太后亲笔!” “孽子!”沈原惊愕:“你!” 沈钰阖眸,泣不止声。 沈绥也愣了愣,最后将眼神悄悄移到了谢懿身上,他明白过来,暗自吁了口气。沈原已无法救,不如在公子那处讨个人情,说不定还能有用。他这个三弟,倒是识时务,没笨到无药可救那地步。 福满眼中掠过惊讶,他将供纸收回,沉默地上了阶梯,走到秋赫身边。 “凌岄……你好啊!”秋赫闭眼,忍耐了半晌才道:“来人,将沈原押下去!” “是!”门外禁军跑了进来,一人捂住沈原的嘴,不容反抗的将人拖了下去。 “沈氏的罪孽朕自然会查的清清楚楚,王妃——”秋赫起身,道:“你既然要出头,朕便要问你,今日异族刺杀朕之事,你如何分说!” “他不用分说。”秋晏景起身将谢懿护在身后,淡声道:“你要问什么,来问我。” “皇叔!”秋赫下了台阶,一脸怒气地道:“朕是天子!” “天子?”秋晏景冷笑:“一个利用他人感情获得东宫之位的天子?一个登基三年还铲除不了沈氏一根臂膀的天子?一个不分大小、不分轻重,无孝无义的天子?还是一个胆大妄为、不顾人伦的天子!” 他声音不大,语气却极重,将秋赫说得身体一颤,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秋赫嘴唇颤抖,怎么也不敢确认他最后那一句“不顾人伦”的意思。 “……”沈钰握拳,痛得将嘴唇咬出了血。 谢懿拉了拉秋晏景的袖子,小声道:“别,家丑不可外扬,传出去外人怎么笑话啊!秋氏名声为重,你小点声……不要被先帝听见了。” 秋晏景心里一痛,反手包住他的手,降低声音道:“先帝殡天的线索就在眼前,凶手就在眼前,你不以孝为重,反而要避重就轻,你想做什么?先帝教你的东西,你全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先帝对你的好,你全他娘喂狗了!” 秋晏景一袭话,正中秋赫内心深处最痛苦的地方。 第46章 背叛 “他哪里对我好了!” 秋赫怒发冲冠, 哭喊道:“我在他心里还没谢懿这个外姓子重要!从小到大,谢懿什么都是最好的,他眼里何曾有我!” “你他娘放屁!”谢懿怒然:“你小时候做功课, 先帝哪一次没有夸过你?你要装孙子, 被你皇兄欺负的时候,先帝哪一次没有替你做主?他国贡品,哪一次没给你最好的?先帝给你最富丽堂皇的宫殿, 给你请最好的先生, 为你谋长远, 为你虑周全, 哪里委屈你了!” 那些曾经被埋葬在岁月深处的记忆, 毫不停滞地出现在谢懿的脑海里, 他死死地瞪着秋赫, 眼眶通红。 “你敢骂朕?”秋赫不可置信:“谢懿,你放肆!” 先帝的声音在谢懿耳边绕来绕去,绕得他浑身发寒, 钝痛难忍。他紧紧攥住秋晏景的手, 借以支撑自己,怒骂道:“我怎么不敢?你别忘了,你能坐上这个位置,还他娘全是托了老子的福!当年若不是你那些下三滥的伎俩,我被你利用,你能如此顺利地坐上皇位?你说的也不错,先帝的确疼我,所以他听从我的建议选择了你,而不是他心里真正的皇帝!” 到了此时,谢懿才不管当初做下这等蠢事的到底是原主还是他, 他是不是原主,如果他是真正的谢懿,那么穿书前代替他的谢懿又是谁……他什么都不管了,他就是要向秋赫这犊子讨一个公道! “真正的皇帝?”秋赫冷笑:“是谁!他吗!” 秋赫指着秋晏景,笑道:“你们总算露出真面目了!这就是你们,狼子野心!谢懿,你给朕听清楚了,不管你心中如何不平,如今坐在这皇位上的是朕!不是先帝心中的皇帝!如果真是这样,朕应该感谢你啊,感谢你蠢,蠢得无可救药!感谢你天真,被朕的三言两语欺骗得团团转,恨不得将你的一颗真心都奉给我!” 秋赫踉跄着逼近秋晏景,说:“皇叔,你不知道吗?你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当初是如何与我你侬我侬的吗?谢家刚出了事,他就嫁进了王府,半点伤心也没有,你敢确定他对你的情意是真的吗!你敢吗!” “我/操——” 秋晏景挡下快要气得暴走的谢懿,冷声道:“我敢!我敢确定他对我万分真心,如同我敢——弑君!” 秋赫怒目圆瞪:“你敢!” “你可以试试。”秋晏景眼神如刀,道:“你再敢口出秽言,说他一句,我不介意送你这个孽障玩意儿下黄泉!” “好!好啊,禁军!禁军!”秋赫目眦尽裂,喊道:“禁军何在!给朕把这两个逆臣拿下!快!” “唰!” 殿外拔刀声响彻天际,过了半晌却没人进来,秋赫迟疑地转了转眼睛,随后反应过来,喝道:“穆璁!连你也敢背叛朕?” “陛下,您在臣心里,并不是英明睿智的君主。”穆璁迈下阶梯,语气冷静:“我穆家是行伍出声,我家祖宗跟着秋氏先祖打江山,历来跟随的不是韬略雄主,便是仁君明主。” 他语意未尽,显然是要给秋赫留几分薄面,又道:“此为其一,其二,大势已去,臣看得清楚明白,为了燕国公府满门,臣不介意做一次逆臣。” “燕国公府向来忠臣不二,你如此做法,有愧门楣!”秋赫面色煞白,道:“逆臣贼子,有何颜面见你穆家先祖。” “逆子逆子,小时候我爹打我的时候,骂的就是这个。”穆璁嘴角微勾:“何况陛下,您莫要忘了,当初您能坐上皇位,并不是因为您德才兼备,御下有道。能决定下一任帝王的是先帝,所以臣也不过是遵循先帝的意愿罢了。” 殿外两方禁军互相对峙,殿内气氛冷凝至极,倏地,秋赫冷笑一声,道:“你自接任禁军以来,燕国公便卸了兵权,身居于府中,这是要保你,你今日如此做法,是将燕国公府满门都送入地狱!群臣都在看着,朕就不信你们敢逼朕就范!来日谁若是坐上这个皇位,谁就是逆臣贼子!” “名正言顺,何来的逆臣贼子一说!” 平地一声惊雷,殿门轰然打开,秦姚跟随秦恪进入明理殿,身后还跟着一身劲装的云宪。云宪朝谢懿眨了眨眼,左脸还留着零星血迹。 看见秦恪和秦姚手中的盒子,秋晏景蹙了蹙眉,似乎是料到了什么,有些烦躁地捏了捏谢懿的手。谢懿收回眼神,虽然不解但不妨碍他立马替秋晏景顺毛。 秋赫盯着秦恪,一字一句地道:“老太傅,你也要将秦氏百年声誉葬入地底吗!” “臣,不敢。”秦恪直视秋赫,沉声道:“臣是无上皇亲自为先帝挑选的太傅,先帝奉臣一句‘先生’,臣不敢冒领;先帝待我以尊师之礼,臣更是惭愧。犹记得当年,臣带着定安王一路逃回阜州前,与先帝曾有寥寥几句浅谈。” 秦恪顿了顿,说:“先帝说,他对不起宜太妃和定安王,但愿臣以先帝之志为志,以定安王之志为志,所以陛下登基之初,臣遥敬一樽玉长柏,便是希望陛下能骨如青松,身如长柏,心怀远大,庇福苍生。可如今看来,陛下从未将臣的玉长柏放在心上,陛下的心里入了腐虫!” “那又如何?”秋赫被胳膊处的刀上逼得冷汗直落,声音毫无温度:“朕尊你一声太傅,可你是朕的臣子,是朕的奴才,你可以劝朕,但永远不可以训斥朕!” 秦恪沉默良久,道:“秦氏百年,皆为东秦主君,深得君王信赖。长宁年间,臣接过父亲手中玉牌,进入朝堂,向无上皇尽忠,无上皇殡天前,赐予臣一道空白圣旨,给臣斩杀行令之大权,若君王不义、不慧、不仁、不孝,臣可黜之!” “你……不可能!”秋赫不可置信,喃道:“朕从没听说过,你休要哄骗!” “姚儿。” “是,父亲。”秦姚将木盒打开,恭敬地端在胸前。 秦恪双手捧起盒中之物,将龙纹带掀开,赫然是一卷圣旨。他将圣旨展开,右端的玺印清楚明白地露了出来,“长宁三十八年,无上皇帝印在此!”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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