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担心附近有打呼噜的考生,特意为睡觉准备的隔音“耳塞”。 伏成周接过,试了试,道:“谢谢陆兄。” “行,我们先过去吧,考试要开始了。” 告别伏成周,陆雩进到了自己的考房内。 前阵子刚下过雨,屋檐滴滴答答往下落水,有些潮湿。 为了避免试卷被淋湿,他特意将桌子往里搬了搬。 等到考生们全都进到考房内后,伴随砰地一声炮响,贡院大门徐徐关闭。 身着官服的祁县知县黄伯志带领县学的教官、廪生来到现场点名。 “庞巡。” “谢鑫。” “段正德” “在!” 被叫到姓名的考生上前递交保互结单,而后领取试卷。 很快轮到陆雩。在县令黄伯志和善的注视下,他领取到了一份内侧印有红线的黄色厚纸本。他回到座位翻开来一看,纸上一片空白,并未书写题目。 卷子全部下发完毕后,教官廪生等无关人员全部退场,考院现场只留下县令以及巡考人员。 朱红色的大门到此时才正式挂封纸封锁。考试期间,禁止任何人进出。 这五天内,哪怕是一只苍蝇都很难飞进来。 一声锣响后,考试正式开始。 为避免泄题,考试题目都由黄志伯现场公布。然后会有巡考人员举着写有题目的牌纸满场走过去。如果考生看不清,只用打个招呼,巡考人员就会把题纸牌递到他面前。 县试第一天的题目是四书二题、作诗一题。 而四书题中,二十岁以上的考生和二十岁以下考生拿到的是不同的。问题并没有明显难易区别,只是考官在采风时会斟酌宽严,对二十岁以下的考生更宽容些。 陆雩今年十五岁,拿到的就是二十岁以下的“未文冠题”。 他先挥笔在草纸上抄写下题目,并未急着答题。 天气严寒,简陋的考舍内更是冷风直灌,冻得他手脚冰凉。 陆雩先拿了碳放进桶里用火折子烧起来,而后伸舒懒腰做了些热身运动,让身子暖和起来。 一切准备就绪,他才去就水研墨,提笔书写。 四书题又称“头题”和“首题”,主要是从四书正文中出的句子填空,同时会要求考生给出阐释。这并难不倒陆雩,一年过去,四书五经他早已倒背如流,当即答得飞快。 咚咚咚。 听到门口敲击木桩的声音,陆雩抬起头看到巡考杂役,这才恍然已过去一个时辰。 “考试暂停,戳迎检查。”杂役说完便推门进入,看了一眼他桌上的考卷,拿起印章在他目前答题的位置盖下。 此举也是为了防作弊。如果考生前期答得太慢,试卷一片空白,阅考官后期就会怀疑他是否有找邻桌代考的嫌疑。 这些四书题目主要是考验记忆力,以及考生对儒家内涵的理解能力。 陆雩答得很快,仅一个时辰功夫,他就把四书题目全部写完了,现在正在琢磨作诗。 因为他老挠头,发束不知何时掉落,一头墨发直直散落下来。 加之面色苍白,姿容闫丽,路过的县令黄志伯都有点移不开眼。 这年头考生长得好看也是有加分的。毕竟若考上举人要当官,面貌气质也是决定其官位大小的因素之一。 黄志伯当对陆雩心生好感,转头询问差役他叫什么名字。 陆雩此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引起了县令考官的注意。 背书写策论是陆雩的强项,可他本人恰恰是个作诗苦手。 每次夫子都摇头晃脑,拿他编写的五言律诗出来公开处刑。 陆雩也清楚这是自己的弱项,一直想要努力进步,但收效甚微。 毕竟作诗,主要靠天赋灵感。不是多写就能起作用的。 陆雩其实完全可以凭借后世那些名人诗句做个文抄公,惊艳世人。 但他不想这么做。所谓越菜越爱玩。他还是想自己写诗。 草纸上,这次的作诗题目《风光草际浮》赫然在目。 要求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陆雩嘀咕了一声:“这次的考官可真文艺。” 害得他冥思苦想,差点想破脑袋。 据他解析,此诗意为作春日风光之景色,没有过多陷阱,但要写的出众却很难。 中间到午食时间,陆雩都不想吃饭,兀自坐在桌前涂涂改改。 这一想,眼见就是暮色黄昏,天快黑了。 若是天完全黑之后,考试即结束。考官不允许考生掌灯答题。 陆雩只得把自己刚想出的一首诗匆忙抄写上去。 其实这诗他并不甚满意,但是仓促之间,只能凑活用了。 他写道:【香发王孙草,春生君子风。光摇低偃处,影散艳阳中。 稍稍移蘋末,微微转蕙丛。浮烟倾绿野,远色澹晴空。 泛彩池塘媚,含芳景气融。清晖谁不挹,几许赏心同。】 写完之后,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墨。 待墨迹全干之后,陆雩才搁笔放好答题纸,静等巡考人员来收卷。 第28章 第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睡前陆雩烧火做饭, 煮了一锅热汤,下一把面条,加了些青菜和盐简单就肉干下肚。 其实他也完全可以吃干粮果腹, 但为保持最好的精神气, 他不想亏待自己。 天黑收卷后,考房内渐渐扬起炊烟饭香。 显然不止一个人是像陆雩这样想的。号舍内住宿条件极差, 只有吃好喝好睡好,才能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接下来的四场考试。 吃过饭, 简单收拾一下陆雩就上床睡觉了。 所谓的“床”, 其实就是一张硬木板,上面铺着稻草和一层脏兮兮的被褥。 他不想盖那层不知被多少人使用过的脏被子, 就将其垫在身下, 盖着棉衣外套和衣而眠。 附近号房乒乒乓乓的响动这时也渐消止。 陆雩隐约听到隔壁似乎有彼此认识的两个考生在交谈说话, 但很快就被巡考人员厉声喝止。 “考院内禁止交谈!再说话,取消你们的考试资格。” 四周一下鸦雀无声。 但可能是骤然来到陌生环境, 或是时间尚早, 陆雩躺在床上一时半会睡不着。 他在脑海里想着季半夏, 边数星星, 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 “吱吱吱……”冷不丁听到微弱尖细的叫声,感到有软热乎乎的玩意爬过自己身上,陆雩给吓醒了。在看清黑夜中那双黑红提溜的眼睛后, 他差点喊出来。 怎的还有老鼠…… 这一夜注定无眠了。 穿越古代,虽然生活条件下降, 但陆雩还从来没有在家里碰到过老鼠。 说实话他对老鼠蟑螂蛇这种玩意很发憷。 次日天亮, 陆雩顶着两个黑眼圈检查考篮,发现自己干粮被啃掉了大半。 陆雩:“……” 可恶的老鼠!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插曲,陆雩接连两天都显得有气无力, 下午勉强答题考完,不自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还是巡考助官走进来敲了敲桌子,提醒他。 陆雩迷迷糊糊睁眼一看,发现对方竟是之前给自己检查验身的杂役。 “继续考试。”见他醒了,杂役指着试卷轻咳一声,若无其事地离开。 陆雩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把诗题答案写在草纸上,还未来得及抄写上去。 若不是这位杂役好心提醒,或许等他醒来就会耽误交卷。 陆雩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忙提笔蘸墨在纸上飞快抄写起来。 一月天气严寒,又一天过去他夜里还冻感冒了,直打喷嚏。 而这些都还不算什么。 最让陆雩感到窒息的是这里的茅厕。他第一天光是在门口闻到那味儿,就恶心地当场把饭吐了出来。再看号房附近的几个考生,个个面如菜色。 他远远地看了伏成周一眼,感觉对方状态看起来非常差。 后来陆雩只能控制自己尽量少吃,他实在不想去上那个可怕的厕所。 这一切种种也让陆雩亲身体验到,科举绝非易事。 那些经历层层选拔获取功名的人,运气、实力、体力,缺一不可。 主要还是他这具身体太孱弱,从娘胎里带出的病弱根子。 陆雩想,若不是这一年间他有坚持锻炼,兴许考到一半就会晕厥过去。 还是要回去多加运动,养生。 一晃五天过去,等卷子全部交上去,县令主考官宣布考试结束时,陆雩真的有一种虚脱般的感觉。他提着自己的考篮,脚步迟缓地跟随人群走出考院。 考院门口早就围着人山人海的亲友在等候,大门被堵得水泄不通。 陆雩一眼就看到了季半夏和李孝雨,忙招手喊道:“半夏!云璟!”旋即向他们走去。 “陆哥,你还好吧?”李孝雨一脸担忧接过他手里的考篮。 陆雩面色苍白,捂唇咳嗽了几声道:“还行,就是在里头有点染上了风寒。” 季半夏看到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就蹙眉,“快些回去,我给你熬些姜汤喝。” “嗯。”陆雩被她搀扶着,走出主街区后上了一辆马车。 伏成周也看到了他,本想打招呼,但他自己现在这个情况,一身臭味,周围路过人无不避之,他也只能匆匆上了自家马车打算赶紧回家清洗一番。 因为出考场时天色已晚,陆雩和季半夏,李孝雨当天便宿在了祁县。 季半夏不知道从哪儿借的厨房,熬出了姜汤和一副药,让他服下。 陆雩吃了药,当夜裹着棉被发了汗,次日醒来身体便好转许多。 季半夏道:“你的身子还是太弱了,需要多食补物。” 陆雩躺在床上,默默地点了点头。 季半夏问:“考试怎么样?” “还行。”陆雩旋即吐槽了考院里的耗子和茅厕,害得他睡不好吃不好,恐怕是因此病气才钻了空子。 “无妨。”季半夏抚了抚他的发顶,安慰道:“你能坚持下来已经很厉害了,就算此次考不上,还有下次。左右你还年轻。” 陆雩叹了口气。 若是没有这遭坎坷,或许他还有把握冲一冲前排名次,现在怕是悬。 不过这童生功名,应当还是能考上的。 李孝雨很快也知晓了陆雩在考场中经历的磨难,很是同情。 他本还以为陆哥肯定能考上童生……哎,世事难料。 似乎是怕陆雩不开心,他还提议要不要在祁县多住一日,大家出门逛逛,散散心。 陆雩和季半夏商量后同意了。 他们还预备在祁县附近找找有无房子商铺出售,之后考虑搬到县里来居住。 毕竟祁县热闹繁华,要做生意的话利润也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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