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脸色惨白的变成了沈知晦,他拔腿就追了上去。 …… 天空呈现出乌沉沉的紫,雷电如长蛇般在天际游闪,暗色的天却豁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像食肉恶兽张口的血盆大口,冰冷刺目的白色光瀑侵泄而下,指向三界相交的位置——尸窟。 殷回之不受控制地目眩,后背的伤口崩开血流如注,却一刻不曾停步。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沈知晦的声音:“停下!” 殷回之充耳不闻,下一瞬,沈知晦身形一闪,挡在了他跟前。 “你一定要拦我?”殷回之目光阴沉,眼珠血丝攀漫。 “别跑了,”沈知晦喘匀呼吸,垂下眼道,“……我藏了传送符牌,原本也是要去的。” “一起吧。” - 寒光刺破血雾,一口尸窟横亘在妖魔人三界之间,散发着古怪难闻的瘴气。 一开始并非没有人怀疑天机阁将祭天台建在这种地方的用心,但之后天裂的位置打消了大家的怀疑,或者说,即使怀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不过七天,仙盟便名存实亡,所谓权威与正统在覆灭的天灾前不过是蝼蚁泡影。 暴乱的灵流和妖魔气息在天地间流窜,地面上不少人的面色都透着不正常的绛紫,像被丢进污水里的鱼一样,呼吸异常急促。 所有眼睛都盯着祭天台上的白衣白发的仙尊,像攥紧救命稻草,也像监视罪魁祸首。 祭天台就搭建在尸窟的正上方,八根三人合抱粗的石柱围尸窟竖立,支撑起巨大的祭台,百级台阶从祭台往下,一直延伸到启微仙尊脚下。 天机阁主身披斗篷兜帽,看不清样貌,手持天机晷权杖,和无妄一左一右站在仙尊的身侧。 祭台下脸色最难看的要属观澜宗几十位峰主和太上长老,他们从最开始的竭力维护殷回之反对天机阁,到现在被剥夺话语权成为三界共同防备的对象,也不过数日。 所有人都沉默静立,在等待着什么。 观澜宗门人也在等,却不是期待,而是希冀事情不要发生,他们甚至顶着灵力暴乱的不适,抬头直视苍穹之上那个巨大的裂口,带着警惕和敌意。 天机晷的指针指向午时三刻,苍穹裂口突然雷声轰鸣,所有人都抬眼望去,一条紫金色的线从寒白冷光中剥离出来,如游蛇般穿云而下,直直落在了祭天台下的白发仙尊身上。 最后一道预言,也应验了。 别的可以由天机阁编撰伪造,这条线却不能。 它带着在场所有化神期以上大能们熟悉、渴望又捉不住的……天道气息。
第85章 此间劫·终 霎时之间,无数双眼睛里的杀意露骨地倾泻出来,不再作半分遮掩,而观澜宗门人则是连眼神都陷入了沉默。 符回依咬牙红了眼眶,其他几位峰主也是面色沉重,褚回铮下意识迈出半步,数不清的目光瞬间如尖刀般齐刷刷地刺过来,身后的褚如棋一手摁着江如谂,一手用力按了一把他的肩,他别开脸,慢慢退了回去。 天机阁主的面容掩在巨大兜帽之下,张合的嘴吐出古井无波的声音:“天时已至,仙尊,请上祭台。” 台下无妄的亲传弟子悟生突然大喊:“劫眼既在,为何还要我归元宗宗主同上祭台,天机阁哪条谶语说该如此了!分明是启微仙尊想拉别人给自己陪葬!” “住口!” “混账话!” “是呀,什么叫陪葬,那是给阁主护法。” 一石激起千层浪,明明所有人心里想的都是赶紧完成血祭让天劫结束,用殷回之一命换天下太平,却又要维持表面的道义,将这场逼祭包装成所有参与者都心甘情愿的“舍生取义”。 悟生这样不利于“道义”的话,当然是不能出现的。 天机阁主兜帽下的眼珠轻轻转动,划过旁边不发一言的无妄,没有顺应悟生让无妄离开的意思。 虽然无妄在这场“血祭”中无关紧要,但若能让那个人失去一只臂膀,只好不坏。 苍穹裂口再度传出几声轰鸣,天机阁主掩在夜蓝长袍下的身体微微一滞,捏紧权杖在地上一点:“仙尊,请。” 殷回之并未因他的催促而产生反应,神情依旧平静冷漠,却在登阶时看了一眼魔域所在的方向。 天机阁主捕捉到了这个耐人寻味的动作,夜蓝色兜帽下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 祭台法阵启动,殷回之盘坐在祭台中央,被苍穹裂口倾泻而下的光柱包裹其中,紫金色的天道因果线落在他眉心,天地间暴动交缠的力量骤然息止,而后疯狂地朝祭台奔涌汇聚,灌进殷回之的身体。 银色的发丝被暴烈的罡风卷起,像随风飘摇的灵幡。 光洁冷白的皮肤逐渐浮现裂纹,而后鲜红的血像有了自主意识一般,沿着裂隙涌出来,在殷回之身下汇聚成一滩幽深的潭,滚进祭台表面清晰的细长凹槽,阵法图纹初见端倪。 无妄难捱波及,耳窍震出鲜血,滴滴答答落在袈裟上。 风声尖啸间,天机阁主忽然问殷回之:“你陷入如此境地,他却不曾来看你一眼,你可后悔当初没有听取谶语杀了他?” 殷回之睁开眼,静静望着他。 见状,天机阁主嘴角翘起,提醒:“真是贵人多忘事……八十年前,乾阴城中,吾因心怀不忍曾提点过你,可惜你一意孤行,将鸠占鹊巢者留到今日。” 他轻蔑扫过狼狈闭目的无妄:“你瞧,真是心狠毒辣,手下于他而言不过是拿来当替死鬼的工具,自己倒是在阴沟里躲得严实。” 殷回之皮肤上的裂纹越来越深,延伸到了下颌,渗出的鲜血将白袍染成红衣,发丝贴在汗湿的脸上,无端妖异。 他冷淡地扯了扯嘴角,声线凉薄:“听起来,你比我恨他。” 天机阁主的表情僵滞一瞬,而后阴沉一笑:“真是又犟又蠢,但这点和他比起来,简直讨人喜欢得多……为了奖赏你,今日之后,吾会替你杀了他。” 殷回之呕出一口血:“血祭天道……你也别想活。” 天机阁主缓缓抬头,兜帽帽檐下露出一双异色的眼眸,夜蓝色的瞳仁带着无机质的冷,金黄色的瞳仁则带着吞噬和欲望,他轻笑一声:“……蝼蚁。” 随着祭台法阵渐成,殷回之眉心那条连接天道的紫金色因果线越来越粗,最后几乎填满了白色光瀑,和天穹裂口缺口衔接。 完全契合的一瞬,天机阁主、或者说主神—— 身后陡然伸出无数巨大的夜蓝色触手,带着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大的恐怖能量,在祭台下数不清的惊愕目光中,所有触手一齐刺入了殷回之的身躯。 五脏和鲜血在一瞬喷涌,成了猩红纷飞的泥。 “怎么回事?!”“这是在做什么!”“妖物!!” 台下惊叫声纷沓而起。 各宗门的大能也变了脸色,这绝不是正常血祭该出现的场景,皆拔剑指向祭台上的蓝袍阁主。 “妖邪停手!”有大乘期修士飞身而起,却被阵法结界和剧烈的能量波动狠狠弹开。 惊惧在每个人脸上蔓延开——竟连大乘修士都阻止不了这阵法。 主神笑容扩大,每一只触手尖端都刺进了那血肉之躯当中,强悍丰沛到不可估量的天道之力顺着殷回之经脉和骨骼的桥梁汇入祂的核心库,让祂忍不住喟叹。 不光是天地间的力量。 祭台下所有人,妖魔修士,他们发现自己身上的力量正在被祭台吸吞,以殷回之为媒介灌注进那所谓“天机阁主”的体内。 祂兴奋到近乎颤栗。 三千年…… 筹谋期盼了三千年的力量,最终还是让祂得到了。 这些小世界里的角色,所谓的天道之子……都不过是蝼蚁和肮脏的灰尘!今日之后,祂便要所有试图反抗祂的脏东西彻底消失。 “高兴吗?”面无血色的青年忽然牵起唇角,轻声问他。 主神顺着声音扫了一眼殷回之,没想到这个浑身破碎死到临头的人还有力气说话。 “恐怕……高兴得太早了。” 殷回之笑意加深。 一种难言的诡异和熟悉感在主神的心头蔓延开,祂心头骤然一寒,近乎咬牙切齿:“0、0、1、1?” 白发青年歪了歪头,嗤笑:“真是好快的发现呢。” 主神所有触手都一瞬绷紧,血浆顿时喷薄得更厉害,谢凌闷咳一声,然后合上了紧蹙的眉眼。 这让主神略微放松了几分,再度扬起冷笑:“呵……是你又如何,天道之力如今已被我吞噬了大半。” “你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竟真痴情到愿意替一个复制品去死,”祂扯着唇讥讽,“既然如此,等这个世界湮灭,你便能跟他一起成为系统空间的燃料了,也算成了一对鬼鸳鸯。” “我说、你高兴得太早了。”浑身浴血的谢凌一掌拍上祭台,眼神阴寒狠戾,嘴角却噙着笑,“还有,他不是复制品。” 以掌心为中心,更多的血漫溢开,却不是沿着原本的凹槽线条,而是以一种奇怪的走势散开。 鲜血流过的地方隐隐显现出浅金色的细线,来源于…… 主神猛然转头,看见七窍流血的无妄竟然在无声念诵,不光是无妄,之前那开口讽骂殷回之的归元宗弟子悟生,竟带着几个同门师兄弟与无妄同诵。 原来之前都是在故意骗祂!主神目眦欲裂。 金色纹线便是这样从无妄身下一点一点延伸出来的,眼下已攀满整个祭台,覆盖了原本的凹槽图纹。 主神立刻要扯出触手去阻止谢凌,可谢凌的身体里却像有什么在死死扯着祂,让他根本无法切断他们的连接。 谢凌喘了一口气,沙哑笑道:“蝼蚁的法术,你怕是这辈子都学不明白。” 主神瞳孔骤缩,原本待在旧阵凹槽里的血引竟然开始向泛着金色佛光的新法阵逆流。与此同时,无妄的嘴唇越动越快,皮肤也迅速变得干枯衰老,几息之间,温和慈悲的面容便变成了皱纹深陷的垂暮老者。 惊恐攀上主神的眼珠,祂发现主系统库里的天道之力开始顺着他的身体逆转流回谢凌眉心。 谢凌猛然切断了和苍穹的连接,开始更加猛烈地吞噬天道力量,他抬起右手,朝归元宗所在的方向虚虚一握,一个身披袈裟的男子便被凌空扯了起来。 正是与谢凌绑定的系统。 人形的系统悬在半空中,死死闭着眼,下一瞬,它身体里主系统打下的“锚点”被谢凌硬生生剜了出来。 等主神意识到谢凌要做什么的时候,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天道之力逆流告罄后,一切并没有结束,属于主神的力量开始被谢凌吞噬,一点一点从祂身上剥离。 祂终于再也无法维持冷静,朝闭目的无妄嘶吼:“和尚!吾乃诸天神明,你此刻停手,吾定赐你与你门人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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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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