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着外公的优良习惯,顾孟然穿的拖鞋。 重达百斤的米袋垂直下落,重重砸在右脚脚趾,钻心的疼痛猛然袭来,顾孟然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一屁股瘫坐在地。 其实疼痛尚在承受范围内,但右脚,受伤的又是右脚,顾孟然只觉得眼前一黑,恍惚间又回到被螺旋桨搅烂右腿的那一天。 冷汗滑过鬓角,顾孟然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出气多进气少,呼吸变得尤为困难。 强烈的窒息感将他紧紧包裹,顾孟然眼皮子越来越沉,就在他几乎快要失去意识时,像往常一样,一只温热而干燥的手轻轻托住他的肩膀。 “顾孟然,你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冷冽的嗓音渐渐与上辈子重叠—— “别怕孟然,有我在。” “别管我了梁昭,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总不能让你照顾一辈子。” “我、我是愿意的。”
第8章 一觉醒来天塌了 “——嘶,疼!外公你轻点。” 红花油的气味弥漫在卧室中久久不散,顾孟然靠坐在床头,不见血色的小脸拧成一团,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 他的右脚被孟高阳死死攥在手中,老爷子粗粝的掌心裹满红花油,反复揉搓顾孟然略微红肿的脚趾头。 酸爽的痛感刺激着大脑,顾孟然总忍不住把脚往回缩。每缩一次小腿都会挨上一巴掌,四五次之后,顾孟然咬着被角一动也不敢动,时不时埋怨几句。 老爷子坐在床尾给顾孟然揉脚,脸色难看得很,他不时抬头看上顾孟然一眼,欲言又止,眼神尤为复杂。 身心双重折磨,顾孟然终于忍不住了,他先是朝外公嘿嘿一笑,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道:“外公,我那会儿晕过去了是吧?晕了多久啊?” “晕没晕你自己不知道?”老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孟然理直气壮:“我都没意识了,我怎么知道?” 孟高阳不说话了,卧室又陷入诡异的沉默。 两眼一闭,顾孟然当场晕倒在超市仓库,他最后的记忆是梁昭找到他,然后就没然后了。比起晕了多久,其实他更关心他是怎么回来的。 和外公没必要藏着掖着,顾孟然想问就问了。 但一听这话,老爷子脸色愈发难看,揉脚的力道越来越重,“怎么回来的?梁小子给你扛回来的!我当时真该拿手机给你录下来,瞧瞧你那样。” “我咋了?”顾孟然嗅到了不妙的气息,背都挺直了。 孟高阳阴阳怪气,学着他当时的语气:“‘梁昭,梁昭我的腿好疼,不要走,梁昭。’人家小梁好心把你抱回来,你搂着人家不撒手,还哭唧唧地念叨小梁的名字。” 顾孟然:………… 完了,一觉醒来天塌了! 没等顾孟然消化完,老爷子忽然抬头看向他,不再调侃,不再斥责,颇为凝重道:“顾孟然你老实交代,你和梁昭……算了,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一句接一句,没有任何缓冲,顾孟然理所当然地把两句话联系在一起。 他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慌慌张张地错开视线,小声反驳:“外公你别那么封建,人专家说了,喜欢同性是天生的,不是病。” “啥?”宛如闷雷炸响,孟高阳噌地从床上站起来。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顾孟然,眉头紧锁,眼底皆是茫然与震惊。 顾孟然懵了,嘴唇微颤:“不是问我这个吗?” 孟高阳:“一袋米砸在脚趾头上居然把你人砸晕了,我问你是不是得了什么疾病。顾孟然,你在说什么?你喜欢谁?” 完了完了,这下真完了! 他就这么……突然和外公出柜了? 顾孟然不愿面对现实,两眼一闭,重重一巴掌拍在额头上,“等会儿等会儿,外公我头有点晕,先睡——” “起来给我说清楚。”孟高阳抓着他的手臂,一把将他从被窝里薅起来。 逃不掉了!顾孟然绝望地睁开双眼,已经做好了面对狂风骤雨的准备,不料下一瞬,闯入视线的外公嘿嘿一笑,一脸八卦道:“你喜欢谁?梁昭?” 顾孟然愣住,“外公,你、你不生气?” “我生什么气?你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可,可……我喜欢男生也可以?” 孟高阳眉头一皱,“为什么不可以?男的女的不都是人。你是没见过那些奇葩外国人,跟电饭煲、手机结婚!还有些年轻人,找个七老八十的,那可不行啊。” 顾孟然瞳孔震惊,这就接受了? 跟做梦似的,他从未想过,外公居然是这么开明的家长。 震惊之余还有感动,他低垂着脑袋,眼眶微微泛红。 老爷子没给他酝酿眼泪的机会,轻轻推他的肩膀,“问你话呢,是不是喜欢小梁?小梁知道吗?什么时候在一起?” 顾孟然摇摇头,不说话。 孟高阳也不气馁,顶着张八卦脸,自顾自地分析道:“指定是了,千方百计把人骗上船,除了想救他,你还想泡他。” “咳咳咳……” 顾孟然差点被口水呛死,咳了好一阵儿才缓过劲。 感动是一点儿也不剩,顾孟然拍拍胸口,胳膊肘轻轻撞了下老爷子,“没有的事儿!差不多行了,一把年纪还这么八卦。” “不说算了。”老爷子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重新坐回床尾,“那说说你吧,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脚趾头没有其他地方受伤,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这就更不能说实话了,顾孟然不动声色地滑进被窝里,扯起被子挡住大半张脸,闷声道:“吓的,还有点儿低血糖,一下子就晕了。” “真的?”老爷子半信半疑。 “当然了,我要是真的生病也不能瞒着外公你呀!现在我是咱们这个家的顶梁柱,大部分物资都在我这呢,我可不能出事。” “行吧。没大毛病就行,你这脚丫子估计得养几天,躺着好好休息。”孟高阳拍拍大腿站起身,不紧不慢地朝门口走去。 “外公。”顾孟然叫住他,“梁昭呢?” 孟高阳:“驾驶室替我掌舵,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走得开?” “刚上船那些人呢?他们不帮忙吗?” “养老船长,养老大副,帮什么忙,不添乱都是好事儿。” 顾孟然不满地皱起了眉头,“那他们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过了韶洲闸就下船。”老爷子说完咂咂嘴,回头叮嘱顾孟然:“别瞎操心,好好养着。我和梁昭忙得过来,到时候水位深一点开自动航行就解放咯。” 外人留在船上,顾孟然始终不太放心。 一听到三天后就走,他闭上眼,安心地睡了。 * 一直躺着也不是个事儿,主要怪无聊的。 外公与梁昭换着值班,忙得不可开交,几名养老船员成天窝在房间里打牌、斗地主,很难见到人影,顾孟然无聊得发霉了。 闲着也是闲着,他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主动担任掌勺大厨。 脚趾头受伤行走不便,好在顾孟然有先见之明。他默默从空间里掏出一把电动轮椅,每到饭点便呲溜溜地开进厨房,不需要任何人帮忙。 早上稀饭包子,中午烧炒炖,晚上炸鸡烤串。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做,船员吃得高兴,顾孟然也乐在其中,消磨时间不说,厨艺也愈发精进。 三天一晃就过了,日暮西沉的傍晚,风翼号顺利抵达韶洲船闸闸口,汇入长长的船舶队伍,排队等候过闸。 顾孟然第一次体验坐船过闸口,觉得新奇,风翼号刚刚排上队他便开着轮椅来到驾驶室,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 驾驶室的门开着,黄雾顺着江风飘进室内,一整个驾驶室全是硫黄味。 黄雾更浓了,能见度直线下降,短短三天,大雾红色预警的短信都收到不下十条。就算坐在视野最为开阔的驾驶室,视线范围皆是黄蒙蒙一片,目测能见度小于30米。 趴在玻璃上什么也没看清,顾孟然悻悻靠坐回轮椅,唇缝中溢出一声叹息,“这雾浓的,根本看不见前面还有多少船。外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过闸?” “早着呢!”开船的老爷子随手点开电子雷达,凑近一瞅,“排队都要排四五个小时,正式过闸还得三个多小时,估计到后半夜咯。” 孟高阳摆摆手,“玩去吧,晚上过闸叫你起来。” “呲溜——” 轮椅原地掉头,顾孟然垂头丧气地开着轮椅走了。 老爷子的大嗓门追在身后:“晚上整点卤肉!” “好哦。”顾大厨应了一声。 三天一过,顾孟然的脚趾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别太用劲,走路不成问题。但顾孟然坚持坐轮椅,因为—— 从驾驶室到厨房,开轮椅只需五分钟,比走路快多了。 不过轮椅下楼就不太方便了,老爷子晚上想吃卤肉,顾孟然只能拿个菜篮子一瘸一拐地走下楼,到一楼超市取肉。 经过三天的消耗,超市的鲜肉所剩不多。 顾孟然将两块上好的猪头肉和一块蹄髈收入菜篮,其他的里脊肉、五花肉便趁着四下无人,一并收入空间。 卤肉麻烦,要卤就一次性多卤点儿,反正吃不完还可以存放空间。 想到这,顾孟然索性拎着菜篮子在超市里逛了起来。鸡蛋、鸡爪、冻鸡腿各来一点,素菜来点儿海带、干豆皮,再拿上卤料和老抽,菜篮子装得满满当当。 该说不说,这一圈逛下来还真有点超市零元购的感觉。 半个小时后,顾大厨回到厨房忙碌起来。 洗菜洗肉,烧水焯水,调制卤水,一个人恨不得掰成两个用。 菜不经煮,肉得多卤一会儿才入味。顾孟然先将焯过水的猪头肉和蹄髈放进锅里,但感觉肉有点少,又从空间拿出十斤牛肉。 猪肉、牛肉一锅;鸡腿、鸡爪、鸡蛋一锅。大功率电磁灶火力开到最大,短短一个小时,缭绕的白雾带出浓郁的肉香,满屋飘香。 温度跟着上来了,厨房专用空调也驱不走热意,热气腾腾的。 厨房彻底待不住人了,肉卤入味儿还需要点时间,顾孟然抹了把汗从厨房里出来,正想去客厅倒点水喝,刚到走廊便碰到迎面而来的梁昭。 自外公转述那令人社死的片段后,顾孟然便有意无意地躲着梁昭,加上梁昭这几天又在驾驶室值夜班,他们几乎没怎么单独相处。 而此时,睡眼惺忪的梁昭迎面走来,顾孟然避无可避,手忙脚乱地滑动厨房推拉门,假装自己正要进去。 “顾孟然。” 来不及了,头顶光线微微一黯,光滑的地板覆上厚重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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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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