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忍冬本就惨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一个度。 “我死后,你说我应该。”沉怅雪面色沉静,“我真是恨你恨到骨子里了。” 白忍冬脸色灰白地望着他。他动了动嘴唇,却只蹦出一个音节:“我……” “……” 他说不出半句话。 沉怅雪握住腰间剑柄,走上前去。 白忍冬呆呆地望着他走到了跟前。 他仰起头。 “我发过誓,”沉怅雪低头望他,“你至少要为了这件事断条胳膊。” 说罢,他抬手出剑,手起剑落。 只一瞬间,白忍冬感到右边的肩头忽的一凉。 突然一声闷响。 他转头呆呆望去,见到有一只胳膊落在远处。 谁的胳膊? 白忍冬愣愣地想。 剧痛是之后传来的,他低头望去,才看见自己的右臂已经一片空荡。 窦娴惊叫起来,白忍冬也立刻惨叫出声。他捂着断了胳膊的肩头,躺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 灵泽长老被眼前这血腥一幕吓到。她捂住嘴,后退了几步。 祝海云扶着她,跟着她一同后退。 沉怅雪收起剑,面无表情地往回走来。 钟隐月望着他回到自己的身边。 “什么动静儿?” 有道调笑的声音格格不入地从外头传进来。钟隐月转头一看,就见魔尊乌苍从外头进来了。 他脸上带笑,瞧着心情不错。 今日他穿得很是随意,两条宽袖一甩一甩的。 他一进来,视线一扫,就看见了白忍冬在地上满地打滚。 “哎哟,”乌苍吹了声口哨,瞳孔放大了下,“谁把我儿子胳膊砍了?” “我家兔子。”钟隐月答。 “厉害。”乌苍说。 说着,沉怅雪走回到钟隐月身边来。 钟隐月把他往身后拉了拉,问魔尊:“你来干什么?” “接他回家啊。”乌苍朝白忍冬努努嘴,“还把这玩意儿搁你们天决门养着,也挺奇怪的。” 钟隐月呵呵了声:“你随意。” 说着,他拉起沉怅雪,轻道了声告辞,就抬脚要离开。 “哎,阿鸾。” 乌苍叫住他。 他朝着钟隐月靠近过来,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说:“我抓到‘作者’了。” 钟隐月一惊。 乌苍说完这话,就退后半步,朝他扬起一脸笑容。 钟隐月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想起那日在忘生宗,他把陈博斌往泥里狂踹时,突然感受到过一阵杀气。 “是你?”钟隐月道,“你那天在?” “刚好走到附近。”乌苍笑道,“我这些年正愁找不到天道呢,正好,我还得多谢你。” “……不用谢。”钟隐月说,“多折磨会儿,我代表广大人民群众谢谢你。” “好啊。”乌苍说,“这方面你放心。” 乌苍脸上的笑越发灿烂了。 钟隐月想了想他在忘生宗给那些牌位上供的贡品,又想了想陈博斌那日在杀气之后说的话,觉得这哥们完蛋了。 除非系统能把他立刻传送回现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落到乌苍手里,那可真是完了个大犊子。 没有再多说,钟隐月带着沉怅雪离开。 那日之后,钟隐月没有再关心白忍冬和干曜宫的事。 回宫之后,他笑着跟沉怅雪说:“当着灵泽长老的面砍了人家一条胳膊呀,好生厉害,你真是不想在这山上呆着了。” 沉怅雪拉着他的衣角,低着头闷闷道:“本就不愿。” “……不是之前都和阿月说好了么,我不要再修仙了,”沉怅雪低声嘟囔着,“阿月说过,要带我走的,不在这山上修仙。” 他红着脸,执拗地扯着他的衣角。 沉怅雪又往他身上贴过来。 沉怅雪总是粘他的,钟隐月却总是会脸红一下。 钟隐月侧身,伸手刮刮他的鼻尖,道:“我说过,我当然会带你走。不想修仙,就不修了。” 沉怅雪被他碰得缩了缩肩膀,又吃吃地笑起来。 “可这玉鸾宫,还没个像样的继位人。”钟隐月说,“不修道了,那也再等几年吧。等温寒成了,我们就下山。” 沉怅雪点了点头。 之后几日,干曜宫中都没传来什么消息。 过了数日,灵泽宫的弟子来了玉鸾山,前来传话。 他来的时候,钟隐月正跪在祠堂里面,双手合十拜师祖宗,正帮白忏往天上传话。 听到人来,他匆匆出了门。 去到宫前正堂,灵泽宫的弟子同他说,干曜弟子们都松了口,干曜长老的葬仪就定在下半月的一个适合下葬的日子里了,请玉鸾长老务必到场。 弟子还说,那日钟隐月走后,魔尊就带走了白忍冬——方法是把他装在紫虚瓶里。 临走时他还和灵泽长老说,这不是虐待,这是帮钟隐月为沈怅雪报下仇,是跟鬼哭辛学的。 钟隐月听得心情复杂,无语至极。 说完这些,弟子就走了。 下半月后,干曜长老的葬仪如期举行。 钟隐月终于又一次在干曜宫见到了邱戈。 他依然没从轮椅上下来,同样脸色灰白,目光憔悴,那一头乌发都多出了几缕白丝。 他站不起来,便在宫门口望着众人将干曜长老的棺椁抬出去,在箫声里离开了山宫。 邱戈双眼通红。 他望着那棺椁,欲言又止几次,没说出一句话。 最后,他低下头。 钟隐月一直在看着他。片刻,邱戈感受到目光。 瞧见钟隐月,邱戈向他低了低头,低身行礼。 不知是窦娴和他说了什么,还是干曜长老的身亡让他明白了什么,他毕恭毕敬地唤了声:“玉鸾长老。” 钟隐月离他不远,能听见他说话。 唤了钟隐月,邱戈又唤他身后的沉怅雪:“沉师兄。” 沉怅雪朝他点点头。 “从前的事,是干曜宫的不是。”邱戈说,“门中师弟师妹,都已知错了。我等愿为师兄道歉,就看在师尊都已身亡的份上,请师兄……别再怪罪了。” 邱戈向他低下头。 他神色凄楚悲切,瞧着真心实意。 沉怅雪却没说话。 邱戈向他低了很久的头,沉怅雪却始终没说话。 良久,他说:“师尊,走吧。” 他没接受。 他没让邱戈起来,只是拉着钟隐月离开了那处。 头也不回。 耿明机下葬了,葬在干曜山后山的一处空地里。 沉怅雪面无表情地望着那棺椁被放在土坑里,被一片片土掩埋上。 那一捧捧土像埋在了心里,他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也跟着一起被埋葬了。 但那并不是什么令他痛苦之物。直到最后一捧土将那棺椁彻底掩埋,他也感觉到心中终于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他便明白了,或许是他能放下这一切了。 他抬头,看着天空。 葬仪结束后,沉怅雪跟着钟隐月回了宫里。 往后几日,他都茶不思饭不想,一句话也不说,就呆呆地望着外头发呆。 有时候站起来往外走,也是去寻钟隐月。 找到钟隐月,他也一句话都不说。要么往钟隐月身上一靠,要么就往他身上一抱,沉默地黏他几个钟头。 他不说话,钟隐月也不问他。 这么沉默地过了好几天,沉怅雪才终于在从背后抱着他的时候,在他耳后轻声说了句:“他才不是知错了。” “是啊,他才不是知错了。”钟隐月说,“靠山不在了,他慌了罢了。” “嗯。” “不想原谅那就不原谅他。”钟隐月说。 “嗯。” 沉怅雪把脑袋埋在他肩头里蹭了蹭,“我不想再管这些事了,我们以后去哪儿呢。” “随你。”钟隐月说,“你想去哪儿?” “跟你回家吧,”沉怅雪说,“我跟阿月去阿月的地方。” 钟隐月笑着:“好啊。” 第140章 干曜长老下葬后, 没过几日,白榆长老也下葬了——他死在了血战之中。 白榆长老下葬后几日,天决门内立即开了长老例会。 上玄掌门已死, 干曜长老亦去,连白榆长老也仙逝。天决门一下子空出三个重位,门中一时人心惶惶。 总这么空着也不是个办法,便立刻开了长老例会,想要早日将继位人定下来。 钟隐月听得心不在焉,直到这群人突然口出狂言,说想把他立为掌门。 吓得钟隐月赶紧转移话题,把灵泽推荐了出来,逃也似的跑了。 ——钟隐月没有接手掌门之位。 这倒是十分令人诧异,毕竟他在血战之中功名最高,又在那战里召了天雷。 不论怎么看,都是他最适合掌门之位。 但他强力拒绝,没什么办法,门中便立了灵泽长老为掌门。 掌门之位, 向来不是非要上玄宫的,此位会在长老之间轮换。 谁能胜任,便是谁来。 血战之后,仙修界的一切又逐渐步回正轨。 忘生宗逐渐修缮好了,修界中受伤的人也都休养好了许多。 钟隐月向傅应微传了话,杀仙阁的人也盘查过后,出了结果。 可在说明白忏的事前,沉怅雪却被召进了阁。 杀仙阁说, 是干曜长老身死的事与他有关。 众人不知为何,一阵人心惶惶,其中玉鸾长老最为担忧。但过了几天,他又完好无损地从杀仙阁走了出来。 对此,阁主姜子眉只与玉鸾长老说明了,对外却闭口不言。 众人无从得知,便多了许多猜测流言。 可最终,谁也不知是为何。 鬼王白忏的事也出了结果。 前代阁主宋悔之真就被一脚从天上踹了下来,和其余与白忏亲口说过,“都是为了苍生而死”的人一同进了白忏的“鬼城”,在杀仙阁与玉鸾长老和白忏的眼皮子底下,跪下磕头道了歉,又灰头土脸地回了天上。 而后,玉鸾长老被托了梦。 据他所说,前代玉鸾长老告诉他,宋悔之被撤了仙位,重新入了轮回。 数百年的修仙之路,要从头开始。 而那其余仙修,也都被杀仙阁都赶下了山去。 至于他们的罪业,说的这些话,自然都变成了“口业”。日后下了黄泉,还会被再审判一次。 还有,平白无故的牺牲,却在口中为了苍生大义。 姜子眉便立下审判,那些人此生不得再修道。 有人觉得太过,有人觉得就应该如此。 又听闻,白忏在那之后,在鬼城之中枯坐一天一夜,最终在那日日出时起身来,随杀仙阁的阴空法师上了黄泉路,进了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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