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两名内监的搀扶下坐于宝座,面前檀木桌案上摆着一张明黄锦缎圣旨,上面已经提了几行字,宇文诘站在对面看不清写了什么,只在桌前站定,规矩的行了礼。 “祺妃那边怎么样了?”皇帝搁下手中笔,艰难抬眸看向他。 宇文诘答:“回父皇,得您的令,祺妃已经自尽,尸首摆放在她寝殿。” “她有没有说什么?”皇帝手指微曲,一边等待他的回答一边忍不住攥紧。 宇文诘摇头:“她并未说什么。” 皇帝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转瞬即逝,很快正色道:“朕时日已无多,以往苛待你兄弟二人,你们会不会恨朕?” 宇文诘恭敬一礼,嘴角甚至含笑:“自然不会,您是父亲亦是君王,这般做自然有您的道理。” 皇帝久久不语,心中已明了,最后只是深深叹口气。 “这江山不能在朕手中消失,太子已废,能担此大任者唯有你一个,诏书明日公布,你且回去休息,明早领旨吧!” 宇文诘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而是缓缓一跪,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担不起如此大任。” 皇帝眉头一蹙:“你这是何意?” “若父皇一定要传位于儿臣,还不如交到兄长手上,他比儿臣更有能耐。”宇文诘一开始就没打算接下这沉重的担子。 “明朗吗?朕听闻他镇日沉溺于诗酒歌舞中,丝毫没有皇子的样子,他有何能力坐上这个位置?”皇帝眉间不禁攀上嫌弃之色。 “那父皇便另寻他人吧,这个位置儿臣也坐不了。”宇文诘不卑不亢,神色淡然直直望向皇帝。 接触到宇文诘眼神的刹那,皇帝便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个好控制的主,但要他把皇位传给不学无术的另一个儿子,还得慎重考虑。 “你此话当真,可别怪朕没有想过你。”皇帝双眼微觑,未能从他眼中看出什么。 “儿臣此话当真,绝不反悔。”宇文诘笃定地回答完,皇帝脸色一沉,忙挥手让他离开。 皇帝虽没明确表达态度,但八九不离十,这好事很快就能落到宇文霁头上,可要先给兄长通个气才行。 思及此,宇文诘调转脚步去了靖王府。 靖王宇文霁正沏茶赏花,宇文诘就这般闯入,险些将那盆好不容易盛开的蝴蝶兰撞倒。 “你这么闲,父皇交代你的事儿都办完了?”宇文霁撇嘴,真想一巴掌过去。 “兄长,你以往总说我有好事没想着你,这次可给你搞了一个天大的好事。”宇文诘神秘兮兮挑眉,宇文霁心头一颤。 “我不想……” “父皇要把皇位传给你了,高不高兴?” 宇文霁犹如晴天霹雳,这能高兴就有鬼了。 他干笑两声:“你逗我呢?” 宇文诘丝毫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父皇开始想给我来着,像我这种性格可做不了皇帝,与其便宜宗室其他子弟,倒不如兄长去。” “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宇文霁皮笑肉不笑,呼吸频率都变快了。 “这是身为弟弟该做的。”宇文诘颔首。 “你知不知道朝中对我是何评价?先不说父皇答不答应,朝中大臣们便会第一个反对,说我无德无能,不配上位。”宇文霁无奈轻叹,“要论配不配,你多次立功,这次又将父皇救出化险为夷,有勇有谋,理应你坐上那个位置。” 宇文诘奇道:“兄长是在妄自菲薄,一直以来你不都挺自信的吗,怎么,这么主动输给我?” 宇文霁咋舌:“别贫嘴,我说正经的。” 宇文诘:“我说的也是正经的,若论为君的才能兄长是数一数二的,我知道你这么说是在为我着想,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需要你保护的孩童,兄长也可放开手脚做事不受束缚。” 兄弟俩沉默地对视,终究是宇文霁败下阵来。 “你可知,这是别人八辈子得不到的东西,你就这么轻易拒绝,到时可没有后悔的余地给你。”宇文霁口吻严肃。 “我当然知道,所以兄长才是最适合的。”宇文诘道,“以往多次奉命查案,若非兄长所助,结不了案不说,可能还会被父皇治罪,我失踪那段时间也是,若非没有兄长帮助,他们怎么可能有机会找到我。” “行了行了,别夸了。”宇文霁蹙眉,“你可真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怎么会,我相信若能得兄长治理,咱们国家会更加繁盛。”宇文诘轻笑。 “诶,我突然想起来,你不会是想跟小昀游山玩水才推给我的吧?”宇文霁嘶了一声,目光定在宇文诘身上,后者有些心虚。 说实在的,还真有这一层理由在里面,不过宇文诘不会承认。 他坚定摇头:“怎么可能,我是认真考虑过的,比起我,你才是君王的最佳人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才有谋独一无二。” 没能在他眼里看出谎言的证据,宇文霁只得收回视线。 “算了,认可我能力也好,为了小昀也好,我也不深究,谁叫我俩是亲兄弟呢!”宇文霁勾唇轻笑,“不过,你可别想着当甩手掌柜,身为朝臣一员,你也得干活。” 宇文诘面色微僵:“那是自然,我会为兄长分担。” 他的理念是,先答应在这儿,后头做不做再说。 宇文诘从靖王府离开时脚步都轻松了,等着他回家吃饭的林昀老远就看见他轻快走来,还当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看了看他身后,也没宫里的人跟着啊。 “遇见什么事儿了这么高兴?”林昀好奇问道。 宇文诘挑眉一笑,将事情复述一遍,林昀表情很精彩。 “所以,你就这么把兄长坑了?” 林昀知道,皇位不是那么好坐的,在其位谋其政,看起来是个集权利于一身的上位者,其实事务繁多,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还得防着要他命的贼子,主打一个劳心费神。 “不能这么说,我的确不是那块料,一想到朝会要听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我就难受,还有批不完的奏折,到时候我要犯懒不处理事务,指不定被史官怎么写呢,再说我从小念书就不行,要我处理这些事儿,一本奏折我一个时辰都批不完!”宇文诘头靠在林昀肩头蹭了蹭,还委屈上了。 “兄长他就没拒绝一下?”林昀接着发问。 “拒绝了一小下,但被我说服了。其实兄长念书很厉害,学问就连老师都夸奖过他,但我们小时处境艰难,要想活下去就得藏住锋芒,兄长只能将他的才能淹没,装作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纨绔模样,如今他能光明正大地施展才能,对他、对百姓都是好事一桩。”宇文诘陷入回忆,嘴角浮现出欣慰的笑意。 林昀恍然点头:“若是这样,兄长也算苦尽甘来。” 作者有话要说: 阅读愉快! 第 66 章 翌日大早,宇文霁被请进了宫,和皇帝单独交谈了一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宇文霁出来时面色沉重。 一道传位圣旨昭告天下,宇文霁也在宫中住下,尚衣局抓紧时间制作礼服,以赶上五日之后的登基大典。 皇帝在那日之后便卧床不起,身体一日比一日差,各项事务早已交给宇文霁处理,登基大典前两日再撑不驾崩。 宇文霁主持完先帝葬礼,立刻轮到登基大典,中间一点休息时间都没有。 在仪式结束、众臣拜退后,宇文霁回到御书房,面对几摞杂七杂八的奏折无语到发笑,在太监帮助下脱掉外层厚重礼服,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似的躺在宝座上。 宇文诘适时拜访,由宫人领进来,瞧见自家兄长这个状态猛然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参见皇上,皇上万安!”宇文诘规矩的行了礼,宇文霁挥手让他起来。 “你别说,你这么老老实实行礼还挺让我不适应的。”宇文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宇文诘:“您该自称‘朕’。” 宇文霁蹙眉:“所以我不愿意坐这个位置,亲兄弟都不亲了!” 宇文诘轻轻一笑:“这不是刚才人还没走完嘛,别人面前至少装一下呗!” “为兄好累啊,不然我现在把皇位给你?”宇文霁支着手肘起身,仿佛想到了个绝妙主意。 宇文诘凛然一笑:“恕我拒绝。” “你一点都不心疼兄长。”宇文霁抱怨,面上一副嗔怪。 “兄长看起来挺有精神的嘛,看来这份酸梅鸭您也不用吃了。”宇文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油纸包裹,故作可惜地掂了两下。 宇文霁眼神顿时亮了:“有这好东西不早点拿出来!来人,上酒!” 什么奏折在此刻都抛之脑后,一口鸭肉一口酒,人间绝味! “看来得把芸楼的厨子请进宫来,不然我以后哪儿还有机会随时吃上一口?”宇文霁一边吃一边感叹。 “宫里什么吃食没有,你可给其他贪恋这一口的人留条活路吧!”宇文诘对此等酸咸口的东西不是特别热衷,只一味的喝酒。 宇文霁撇嘴:“我是皇帝,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 宇文诘呵呵一笑:“你不是不想当皇帝吗?” “啧!”宇文霁嘴里塞了口鸭肉,一个眼刀子飞向对面的人。 “对了兄长,这月初五我和昀昀结亲,你抽空来一下。”宇文诘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抬眸看向宇文霁。 宇文霁点头,嘴上浮出一抹笑;“初五?不就是三日之后,你是该给小昀一个身份。” “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昀昀还等我吃饭呢!”宇文诘撂下酒杯,简单行了个礼一阵风似的走了。 宇文霁摇头失笑,总有一种看着长大的弟弟终于有点大人模样的感觉,心中无限欣慰。 宇文诘回到府中,正巧赶上晚膳,桌上摆着几道家常菜,林昀就坐在桌旁支颐等着。 “久等了,我回来了。”宇文诘冒着风雪进屋,肩上还落着几颗雪花。 “外头很冷吧,快坐着吃饭。”林昀脸色倏而一亮,明艳笑意如凛雪中绽放的梅花。 宇文诘挨着林昀坐下,歪着脑袋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起身盛汤的林昀还未察觉,再次坐下才接受到他那缠绵眼神。 “你盯着我干嘛?赶紧吃啊!”林昀将汤碗放到他面前,疑惑问道。 “没什么,过两天咱们去别庄上玩,那里有汤泉。”宇文诘笑着摇头,端起汤碗浅喝一口。 “好啊,但是兄长那边没问题吧?”林昀对泡汤泉还是挺期待的。 “他好得很,不用担心。”宇文诘笑道。 用完膳,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簌簌落雪声越来越烈,不多时院中已经积起薄薄一层,照这个趋势下去,明日积雪定会淹过脚腕。 屋里碳火又加了一些,火星往上窜了窜,热度慢慢上来,吃过饭本就有些犯困,再被暖烘烘的空气一激,林昀眼皮更加撑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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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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