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弗控制自己的神情,朝他笑了下:“是啊,我是没上过学的穷小子。” 格云瑟低声嘟囔了一句,听不清,大概是感叹自己疯了,选一个没上过学的底层alpha来做贴身侍卫。 “你是穷小子。”格云瑟问,“你为什么不去那一边?” 谢弗怔了下,他没想到格云瑟还记得这个,还记得“那一边”,他没编这部分故事:“……必须去吗?” 格云瑟也不清楚:“必须吧。” 不然小谢弗怎么会走。 格云瑟不知道这念头是哪出来的,也不知道“小谢弗”是什么东西,但这成为他心中的“规则”,大概所有人都是必须去另一边的,不然谢弗怎么再也不回来。 格云瑟不想再思考这些,他的头很痛,很疲倦,什么也不想再思考。 格云瑟很宽容,反正他感觉得到自己快死了,没必要不宽容:“你也去吧。” 谢弗摇头,他哪儿也不去,他就坐在这,陪着格云瑟。 格云瑟看起来有点惊讶。 “不走。”谢弗说,“格云瑟阁下,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走,我此生陪伴着你,死亡也不能把我们分开。” 格云瑟看起来对这种“没上过学的穷小子才会说的土包子告白”嗤之以鼻。 但也并没拒绝这个胆大包天的“贴身侍卫”钻进被窝里抱他,甚至亲他、吻他,在寂静的夜色里贴着他发抖。 格云瑟轻声问:“你叫什么?” 谢弗说:“瓦格纳。” “瓦格纳。”格云瑟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笑了下,他问,“瓦格纳,你今晚不走,是不是?” 谢弗已经承诺过很多遍:“我永远不走。” 格云瑟仿佛听不到这句话,他点点头,扬起下颌命令谢弗解开自己的衣扣,紫罗兰色的眼睛映着如水月色:“那就别走神。” “好好吻我。” 他们亲吻、紧拥,格云瑟在绿色的瞳孔里种下一朵紫罗兰的梦,这种充斥整个空间近乎催眠的、无法抵抗的幽冷花香里,谢弗针扎似的猝然惊醒。 “格云瑟。”他低声说,“格云瑟。” 伏在他身上的躯壳冰冷,被他仓促按住肩膀摇晃,头颈软软偏向一侧。 谢弗踉跄着抱住他滚落床下,并不够,月色下弥漫的花香让人头晕,哪怕只是抱着一具无声无息的空壳,依然催促着人沉沦于欲望。 格云瑟被他捧着,肩膀塌陷,手臂折断似的后坠,胸口完全寂静。 谢弗挣扎着离开卧室,把格云瑟放在地板上,按压心脏,渡气,他发现格云瑟的喉咙被什么堵住,立刻改为口对口吮吸,然后剧烈呛咳。 草木灰。 死亡的花没有韧性,一碰就碎,一点火星就变成灰。 格云瑟躺着,微张着口,任凭谢弗从喉咙里清理出大量草木灰,任凭谢弗抱着他翻过身体拍脊背,任凭谢弗发着抖拼命抱紧他,眼泪打在他脸上。 “格云瑟。”谢弗嘶哑着嗓子绝望保证,“我不走,我真的不走。” “我真的不走……” 他发誓自己不走,他用性命发誓,他可以掰开肋骨把心脏掏出来捧给格云瑟看,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格云瑟见过结果。 格云瑟不相信这种虚假的誓言。 冰河舰落地,他就走了。 那天狙击手一枪打穿格云瑟的肩胛,格云瑟应声倒下去,而他在押送途中被同伴救援,被热烈的欢呼声淹没,他隐约听见一声很轻的叹气,下意识想回头,却被很多只手牢牢扯住。 “别回头。”有人问,“瓦格纳,你要理想、正义、自由、伟大的新秩序,还是要支配你的旧领主?” 谢弗自愿走进了那座城堡,从那天起格云瑟·海因里希在原则上就是谢弗的领主,谢弗在原则上是他的仆从,格云瑟其实没提过这件事,格云瑟有权力支配他。 谢弗勒尔被浪潮裹挟,双拳攥到出血,垂着头低声反驳。 格云瑟没有支配他。 格云瑟从未支配他。 格云瑟只是在冰河舰落地那一刻,用从未有过的力道,发着抖抱紧他,格云瑟说:“谢弗。” 那一刻格云瑟的眼睛在说“留下”、发抖却还高傲抿着的苍白嘴唇在说“留下”,他们其实同样清楚,格云瑟只要这么说了,他就没法不照做。 哪怕他逃走,也会被自己的心折磨,无法在以后的每个夜晚安然入眠。 所以最后,格云瑟宽恕了他,把这两个字自己慢慢嚼碎咽下去。 格云瑟笑了笑,伸手摸他的头颈。 “谢弗,谢弗。” 格云瑟轻轻亲他的耳朵:“你悼念我的时候,会用什么表情?” ……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不知道。 “格云瑟。”谢弗剧烈发抖,他哀求他的旧领主、他唯一的挚友、他妄图染指的自封的爱人睁眼看他,“求你,我知道错了,求你……” 他手忙脚乱把这段错误的谎言也尽数抹去。 他又吞下一朵咸涩腥苦到极点的假花。 他抱紧格云瑟,怀里的人很安静,头颅后仰,柔顺的银色长发散落。 这么过了不知多久,令人厌恶的太阳东升西坠,姗姗来迟的月亮攀上树梢,谢弗抱格云瑟去晒月亮,皎洁的月光抚摸凋零的灰白花枝,交融,无声流淌。 他看见银白色的睫毛微颤。 格云瑟在他掌心缓缓睁开眼睛。 “啊。”格云瑟慢慢地说,“我认得你,领袖。” “你是不是瓦格纳?” 格云瑟在一小段残破的记忆里找到这张脸,囚牢里的投影,新世界推举的领袖,英勇强大,意气风发。 而他被锁在笼子里匍匐着舔舐食盆里的一点冷汤。 显而易见。 他们立场相对,血海深仇,是不死不休的宿敌。 格云瑟问:“我能不能杀死你?” 谢弗低头望着他,绿色的眼睛似乎连颤动也没有,轻轻笑了下,把匕首放在他手里,帮他握牢:“可以。” 匕首横在喉咙上。 “我知道我们只是政见不同。” 折断的帝国长剑还恪守着他那迂腐且完全过时的军人骄傲——解决政见分歧的场所只能是战场,堂堂正正对决,刺杀是令人不齿的卑鄙行径。 但格云瑟隐约记得,他个人同时和“新世界”有私仇:“我有一个……朋友。” “我只有一个朋友。”格云瑟说,“被你们夺走了。” 格云瑟说:“我很痛苦。” 谢弗抚摸他的脸颊,抚摸翦密卷翘的睫毛,他凝视着这双眼睛,完全无法移开,声音轻得仿佛耳语:“有多痛苦?” 格云瑟被这问题问住——他记得是足以毁灭一个人的痛苦。 在那些仿佛永无休止的影像里,疯长的荆棘撕裂了他的后背和胸膛,穿透喉咙、代替舌头,刺穿了眼睛耳膜和痉挛的指尖,可这些都被修复了。 实验室那些人骂骂咧咧修补好了一件精美的货物。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恨了、不痛苦了。 他甚至想不起自己是为了什么人痛苦成这样,是个朋友吗?可他不记得自己有朋友,围绕着他的旧军官狂热地爱着一柄永不摧折的完美帝国长剑,或许这里面有人还记得他是个人,有他的“朋友”…… 谢弗的手微微颤了下。 仿佛相比于死亡,更令新世界领袖恐惧的是这个。 “我不恨你了。”格云瑟说。 “不痛苦了,好像也没多痛苦。”格云瑟迷茫了一会儿,他的记忆几乎空白,仿佛舀着月光的银白睫毛颤动,紫罗兰色的眼珠慢慢转动,“你们不搞大屠杀吧?” 横在喉咙上的匕首颤了颤,谢弗捧着他,嗓音低哑,像是含着血:“格云瑟。” “嗯?”格云瑟温声答应,想了一会儿,“我的……部下。”他凭着本能慢慢地说,作为交换,仰头把自己当作战利品献给敌人,“也有很多,可以和你们,合作,可以谈判,不要赶尽杀……” 枪响。 玻璃碎裂。 子弹迸出时谢弗就已抱着格云瑟就地翻滚,匕首掉在地上,谢弗把格云瑟死死抱在怀里,盯着窗外被子弹射落的花枝。 “瓦格纳!”有人厉声开口,语气急切,“你怎么还执迷不悟,他是要杀你,你没看到吗?” “把他送给你,是为了成全你,也为了鉴别,这么简单的事难道你想不通?” “果然从一开始就不该信你——亏我们把你推到这个位置,你自己看你都干了什么?你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 “你究竟是什么立场!” …… “啊。”格云瑟只是失忆,依旧聪明,依旧刻薄,风凉话张口就来,“小瓦格纳,可怜鬼。” 原来是被自己人怀疑排挤的怪物。 真可怜。 格云瑟的本意是嘲讽,抱着他的死寂人影却忽然动了动,绿眼睛望向他,这样看了很久。 谢弗笑了下。 很轻,很柔和。 很让不怀好意的野心家不高兴。 “闭嘴吧。”谢弗碰了碰他的额头,柔声笑了,“你也没比我强到哪去,格云瑟,你还想不想坐一次冰河舰?” 格云瑟的刻薄嘲讽继续稳定输出:“你还知道冰河舰?” 冰河舰可是帝国最尊贵的顶级远航指挥舰,完全受格云瑟的精神力支配,任何人都不可能混入,换言之那是海因里希阁下的另一个大脑和心脏。 谢弗知道,谢弗知道,他不需要再回忆、也不能再思考……当时的格云瑟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纵容愚蠢的瓦格纳上尉蹑手蹑脚偷渡进自己的大脑和心脏。 总不能在这种场合直接心碎致死吧。 谢弗闭了会儿眼睛,他捧起格云瑟,轻轻亲吻,铺散开的炽烫精神力爆烈灼烧,瞬间引发无数爆炸和惊惧高呼。 一个立场不明、背景不纯粹、和“旧世界走狗”藕断丝连的家伙,能被推举为领袖的唯一原因,就是实力。 谢弗的力量是“暴虐的自由”,是“摧毁”,是“燃烧直至死亡”。 没有守护。 他没有守护的能力,什么都守护不了……什么都守护不了。 谢弗的眼睛深处有荆棘蔓延,他们太近,太近,格云瑟的荆棘长到他的胸腔里了,谢弗抱起格云瑟,用外套严严实实裹住,击昏一个摩托艇上的狙击手。 他把冰河舰藏在他们的旧城堡里。 格云瑟还在坚持说风凉话:“太颠了吧。” “摩托艇的问题。”谢弗死死抱着他,“我的驾驶课成绩是A。” “哈!”格云瑟得意,“我是S。” 谢弗说:“但我特种驾驶、驾驶途中射击的成绩都是S。” 格云瑟的特种驾驶是A,因为他搬不动那个军部脑子有泡研发出的半吨的重装甲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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