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多少意味着他们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性。 他换上一件新的防护服,面色严肃,问卡洛:“你带了多少下属过来?” 雄虫在自己面前径自穿衣服,卡洛掩下眼睛,僵硬地回答:“加上后勤、军医这些,一共六百名军官。” “信任的有多少?” 卡洛嗓音干涩,过了一会儿才回复道:“战友都是值得我所信任的。” 他觉得自己大脑晕晕乎乎的,对方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魏邈却无暇顾及卡洛的感受,他在自己的光脑输入指纹,确认权限之后,现场调阅了研究所托尔星的保密资料,旋即将数据库中前两天刚上传的勘测图纸上锁,删除备份,权限转为仅自己可见。 听到回复,他才转过目光,揉了揉太阳穴:“……真是令我钦佩。” 紧接着,魏邈道:“去给卡洛少将找个军医过来,他脑震荡了,需要治疗。” 反叛军为什么会盯上托尔星? 这个星系并不太平,贫瘠、荒凉、战火纷飞,因为被过度开采,常年伴随着极端气候,在高度文明的星际时代,死亡率却居高不下。 哪怕是布列卡星及联邦其他的直辖星系的贫民窟,都不会有这样不稳定的状态存在。 但从最近勘察的结果来看,托尔星的地表环境不适宜虫族居住,自然资源也趋近于零,这个星球无论从里到外,都不值得争抢,那他们制造一场危机的目的是什么? 向联邦示威? 本以为是一次很普通的地质勘察,做完研究报告之后,研究所的研究员这两天就要撤退,却被无故卷入到这场风波之中。 魏邈皱起眉头,无论如何,情况都并不会太简单。 李易的增援很难在第一时间赶到,而如果不出意料,下一波攻击很快就会开始。 在这里,很难保障绝对的安全。 魏邈走出指挥室。 他目光在众多执勤的军雌中逡巡了一圈,军团的驻扎地并不隐蔽,因为人数众多,同样相当显眼,假如是他,往里面插几个引子似乎并不复杂。 这里毕竟不是联邦布署周全、严密,固若金汤的部曲,在几百名军官、总计几千名军雌的小分队中安插几名卧底,难度系数并没有那么高。 三分钟后,同事匆匆带来一位军医,去给指挥室的卡洛少将治疗,魏邈错开身,让他们进去。 “……师兄,您要去哪?”同事问,“您刚刚也说了,这里……” 那名军医的目光同样探过来。 这样一身齐全的防护服,在军营里是相当扎眼的,普通的雌虫很少把自己穿戴得这么娇贵,这是相当矫情的行为。 也只有身娇肉贵的科研人员会被重金照顾。 研究出来什么东西了吗? 军医嘲弄地在心里想。 防护服里,魏邈的音色很沉闷,他道:“三分钟后我就回来。” · 奥兰德走出宽敞的办公室。 楼道宽阔明净,几乎如同一座宽大的双面展厅,走廊的地板采用的是一种特殊的单面玻璃,看上去很薄的一层,高度在三十米左右,能够一览无余地看到训练场的整体情况,而下方却只能看见乌黑的墙面。 他走进军部的私人厨房。 被切好的水果和小块新鲜肉丁被搁置在真空案台上,水果的汁水和沙拉酱已经妥当,还需要再搅拌一下,肉丁还没有被烹烤焦熟,醋、辣椒面和甜酱却已经被用精致的小碟摆好。 奥兰德很享受准备晚餐的过程,他喜欢看雄虫坐在餐桌旁边,吃饱之后眯起眼睛懒洋洋的,相当满足的神情——这在寻常的生活中,是很少见的。 对方经常会摸一下他的耳朵,或者亲亲他的脖颈、脸颊,像是对待一只猫一样,带着点狎昵的亲近。 但这样的亲近,在幼崽出生之后,频率已经下降了很多,变得越来越偶尔。 奥兰德收起多余的思绪。 案上这些食材,如今显然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他波澜不惊地把食材随手扔进垃圾桶,就在这个时候,光脑弹出一则简单的讯息,上面显示了雄虫的地理位置。 出差去托尔星? ……雄主怎么会跑去那里。 奥兰德神色并不好看,他拢下眉心,直接给李易拨打电话。 一秒钟后,李易接通了来电。 “……柏布斯先生。”电话那边,对方道,“非常抱歉,我在事前并不清楚这个情况。” “我同样感到抱歉。”奥兰德一只手放在水池里,水流声哗哗而下,他道,“为你错失的联邦议会席位,你的功绩一向有目共睹。” 李易在电话那边陷入良久的沉默。 “有些简单的事情,在你这里似乎很为难。”奥兰德拧紧了水龙头,“需要为你分忧吗,李易?” 李易道:“您放心,我会保护好托尔星的每一名联邦公民。” 奥兰德没说话。 他在洗漱台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旋即走进隐藏隔间的电梯里,才慢慢地道:“这是我唯一一次提醒。” 一个底层的平民,就像是一只老鼠。 哪怕有着出色的攀爬能力,但依然是一只老鼠,更何况那只老鼠的背上还扛着比自己身体还重的一粒米。 联邦的上层需要为贫民立下一个榜样,显示出自己胸怀的宽广,奥兰德并不反对,老鼠同样有存活的资格,前提是这个榜样要手脚干净。 电梯下行,一路上升,通向顶层的私人星舰。 李易又保证了点儿什么,奥兰德已经懒得再听,他挂断电话之后,走进驾驶舱,舱内的右侧摆放着一只玫粉色的小熊石膏娃娃,是雄主亲手涂的,说叫“草莓熊”。 他其实有些疑惑,这只看上去相当憨厚肥胖的熊到底哪里像草莓了? “……因为就叫草莓熊啊。你要是不喜欢的话,下次再涂一个库洛米,那个瘦点儿。”他的雄主当时摩挲了一下下巴,说,“嗯……或者乌萨奇?你一个,维恩一个。”
第9章 荒星下雪 学地质的都穷,读到硕士的又苦又穷,不是在钻树林子,就是在去钻树林子的路上。魏邈上辈子从这个专业身上学到的最重要一课是适应自然环境。 他当过老师,去私人蛋糕房学过烘焙,在酒吧驻过唱,各类杂七杂八的兼职都做过,涂石膏娃娃,是他陪第一任女友学会的。 后来两人分手之后,魏邈还留着对方的联系方式,每天看她在朋友圈发不同的男模,偶尔还会小窗哐哐发九张图,问他:前夫哥,你觉得哪个最帅? 用屁股想都知道对方又在干什么,他甚至不需要一一点开,随手回复了个“都帅”。 草莓熊饼干:我给他们拍照找角度了,都没你帅[比心. jpg] 魏邈:谢谢。 草莓熊饼干:不客气,本来的事儿。你要不也来兼个职?一支舞300,感觉比你周末苦哈哈教地理强。 彼时魏邈正在野外搭帐篷,方形的led充电灯下,环顾皆是跃动的飞蝇,他没敢看那条消息第二遍,怕自己看完真心动了。 大多数时候,两个人只是点赞之交,魏邈偶尔会点赞对方有些过于丰富的朋友圈。那是他的第一段感情,也是前世今生,唯一正式交往过的一任女友。 魏邈当时并不清楚那样几乎的相处模式是否是正常的——或者说是正确的,在那漫长的一年时间里,他被迫了解了不少恋爱的窍门。 如何制造惊喜,如何用甜言蜜语夸奖一名女士的OOTD,掌握各种角度的拍照姿势,逛街时学会拎包和等待,顺便再付个款。 大多数人的恋爱模式一般都是由初恋建构起来的,魏邈并不免俗,没有其他案例支撑,他很自然地以为大家都是这么谈的,分手后做回朋友也是顺理成章的。 偏偏他的雌君和初恋截然不同,很难做类比归纳,这里所谓的雄雌之分听起来实在有点儿玄乎,单从外观来看,都是男的。 魏邈很难说服自己,眼前这个英俊潇洒、西装革履的贵族是个雌性,他以为的雌性一直是游戏里虫母那种大波浪红唇御姐款的。 而人类的大不多数游戏里,虫族都是反派。 过往学到的一切几乎都不再奏效,偏偏遇到对方之后,他才终于咂摸出真正动心的感受。 如果奥兰德是个女生,魏邈觉得他会陷得更深,偏偏不是,也好在不是。他的理智拉回了多余的、脱轨的情感,然后独自消化,一路摸索,才终于找到了一个双方都合适的安全距离。 · 这一只袖珍版的石膏娃娃一直被放在星舰里。 比起传统的传送阵,小型星舰可以达到的速度相当快,使用的能源也相当昂贵,在星际漫游时,几乎被称作一项烧钱的焚烧炉。 同时,对操作者的身体素质、驾驶水平的要求也相当高,只有贵族才能支付得起这样昂贵的费用。 奥兰德赶到托尔星的时候,已经接近于天黑。 风沙漫天,零下的温度下,几乎只看见被裹挟着的乌黑的云层,没有任何活物尚存,第一批的增援已经赶到,接替卡洛的同样是一位少将,面阔目方,神态严谨,看情况接近四五十岁。 虫族的四五十岁,依然还处在年富力强的状态,甚至可以称为一句青年,虽然升迁比不过更年轻的军雌,但因为经验足够,依然会被派遣出去执行重要的任务。 魏邈被请进新搭的房间,是一个单间,室内面积很小,床、饮水机和一张桌子,凉意能够从外面渗进来。 但这样的条件在荒星来说,已经相当优渥。 两辈子常年在外出差,魏邈来的时候已经明智地携带了御寒的衣物,此时披上大衣之后,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便自然地开始做调研报告。 研究院里的领导还好说,托尔星毕竟牵扯到军部,一个爆炸不是嘴上说有就一定有的,需要专业的判断和过硬的证据。 就像是警方发现尸体才能立案,餐厅需要付款才能吃饭一样,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李易调了人过来,魏邈不可能让对方师出无名,到时候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派遣这样多的人力物力,单是出差的经费都是天价,最后一句防患于未然轻轻揭过,那就有些太幽默了。 好在下午的第二场爆炸验证了他的判断,无形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很多。 下午实地拍摄了足够的图,写这些东西早就熟能生巧,但没过多久,房门外就传来窸窸窣窣的敲门声,魏邈开了门,便看见门口的军雌敬了个礼,道:“莱尔阁下,您需要去指挥室一趟。” 魏邈挑了挑眉:“点名要我吗?” 对方点头。 人在屋檐下,魏邈态度很好:“稍等。” 他穿上羊毛大衣,等出门的时候,才发现托尔星竟然在下雪。簌簌的雪花飘落下来,大得如同鹅毛一样,碎裂的冰面上飘裹着一层淡淡的白色,有的地方已经覆盖了一层厚雪,遮住脏污的灰黑粉末,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浓墨似的天空只剩下纯然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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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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