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情不自禁又一次涌出疑虑。 眼前这个人,真的是林燕然吗? 她垂下眼帘,敛去所有情绪。 林燕然将筷子递到她手边,声音温隽:“这是食肆大厨新创的招牌菜,你试试,也许会喜欢。” 方才为了炒出这两个菜,她和四方客栈的东家理论了半天,最后多支付了十文,才闯入后厨,亲自“教导”了大厨一番。 有琴明月沉默着接下筷子,在桌边坐了下来。 林燕然飞快地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又夹了一些菜,临走前,她看见有琴明月仍是没动筷,忍不住又补充了一句。 “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恨我。” 说完她端着碗回到了自己的偏厢房,一边吃一边研究起来柳蓁蓁那颗清凉丸。 有琴明月盯着她离开后仍在飘荡的门帘,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她了解以前的林燕然,那是个十成十的人渣、畜生,满脑子淫邪和恶毒,没有一点做人的底线,即便她真的重生后伪装,她觉得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完美。 现在的林燕然,完全像是换了个人。 “吃饱了,才有力气恨我。” 不管怎样,这个人渣说得对,自己尽快好起来,才有精力去改变一切。 她端起碗,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旋即,她阴郁的眸色,亮了一瞬瞬,今日的菜肴,确实很见火候,酸爽脆嫩,很是开胃。 她不知不觉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 林燕然迅速干完饭,依依不舍地收起那颗清凉丸,拎着药罐来到院子,如今厨房的灶台还是湿的,她便在院角生了个红泥小火炉。 “燕然,你这是做什呢?” “煎药。” “你娘子生病了?” 立刻有两个男性中庸凑在一起指指点点。 “听说是燕然打的,别看她长得眉清目秀,打起女人来,那叫一个心狠手辣。” “是啊,我也听说了,她把她娘子腿都打折了。” “怪不得这半天了,都没见她娘子露面。” 正在干活的林翠翠和陈小花看了眼林燕然,明显地缩了缩脖子,然后飞快地远离了她几步。 林燕然:“……”大兄弟,传播谣言不好吧? 林山正在打水,他是乾元,干活挑挑拣拣,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时丢下水桶凑到林燕然旁边,挤眉弄眼地问道:“燕然,听说你娘子长得如花似玉,啥时候带出来我们见见?” 林燕然横了他一眼:“那你的娘子给我见见?” 林山面色讪讪,但是他脸皮厚,依旧赖在火炉子旁边,闻着药味居然舔起了嘴唇,冲林燕然道:“燕然,你还有剩馍吗?我饿了,烤几个吃呗。” 林燕然冷哼,今日所有人都干活卖力,便连林大海一把年纪也没闲着,就这个男乾元出工不出力,她直接喊林大海:“林叔,我们可是说好了,没说要我还管二顿饭,堂哥这是怎么回事,中午明明吃了三张大油饼!” 林大海走来踹了林山一脚,林山也不怕,磨磨蹭蹭回去水井旁打水。 林大海瞅了林燕然一眼,“啧啧,你个泼皮居然煎起药来,转性了,会疼人了。” 林燕然翻了个白眼,您老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 等药一煎好,她赶紧提着药罐往屋内走,只是越走越心虚,来到堂屋她倒出药液,暗自给自己鼓气。 “林燕然,那些事又不是你做的,你怕什么?行得正坐得稳!” 她端着药碗走进房间,一抬头便撞上有琴明月那双犀利无双的墨眸。 心里顿时一咯噔,跟做了亏心事似地,移开了视线。 药碗放在桌上,热气腾腾,明显不能马上下口,她又折身去取了方才扇火的蒲扇,轻轻扇起来。 房间一时无声,只有蒲扇一下一下的摇动声。 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味,还有淡而好闻的幽香,是有琴明月身上的味道。 林燕然眼睛盯着那碗药,余光却在偷偷打量有琴明月,她端坐桌边,只梳了最简单的椎髻,剩余墨发如瀑披满肩头,露出纤长软白的颈项,一手把书,一手轻捏着书页的边角,姿态十分优雅。 林燕然没开口打扰。 能这样安静相处,已算是不错。 约莫一盏茶后,她试了试碗肚,已经不烫了,便将药碗端到有琴明月面前:“喝药吧。” 有琴明月瞥了眼:“放着。” 林燕然道:“得趁热喝,这样药效好。” 她站在她面前,大有她不喝便不走的架势,有琴明月眸光倏沉,这个人渣真是得寸进尺,又开始露出本性了! 林燕然忙道:“你喝了,我有礼物给你。” 说着便往外走,有琴明月烦不胜烦,等她一出去,便捏住鼻子,端起碗,闭着眼睛往嘴里咽。 那双如仙如画的黛眉紧紧皱起,浑似喝毒药似地。 喝完了才想起来自己一时昏了头,竟然忘了试毒。 一时之间,心底的恨意绵绵翻涌,又添了一层。
第008章 林燕然返回时,只见桌上剩下个空碗,碗底只有一丢丢药液,她不自觉地咧了咧唇。 反派也没有那么暴戾嘛。 她将一只白色小布袋放在有琴明月面前,卷起袋口,露出里面之物。 “这是我跑遍了凤凰镇才买到的杏脯,今年春天新长的红杏做的,加了蜂蜜,很甜,你肯定会喜欢。” 有琴明月的黛眉越皱越紧,这个人渣凭什么说自己肯定会喜欢? 林燕然说完,又走了出去,有琴明月这才忍不住打量那袋杏脯,颜色橙红,果肉丰润,上面泛着金黄色的蜜渍,看着很是诱人。 口齿间正苦的难受,舌尖被苦到发麻,自小为了压制体内的奇香,她喝了无数的药,少时起便对喝药深恶痛绝。 那时候母后为了哄她,每次都会准备好各式各样的果脯蜜饯,一旦她乖乖喝药,母后会亲自挑几块蜜饯喂她,还会温柔地哄她:“母后的明月好乖好乖,对不对?” 那是儿时最温馨的时光。 母后…… 她眸中涌出一抹深邃的忧伤,盯着杏脯看了会儿,伸出两根莹白的玉指捏起一小块杏肉,对着光线细看。 没有灰尘,也没有草屑,倒是干净。 这时外面传来响动,她匆忙放入口中。 林燕然又走了进来,她搬进来了那张竹编躺椅。 有琴明月被迫含着杏脯。 林燕然将躺椅放倒,拿起一只枕头放在顶端。 “该给你换药了。” 她取出一只青色圆肚瓷瓶,揭开盖子,里面是奶白色的药膏,这是她专门找柳蓁蓁配的去疤痕药膏。 有琴明月变了脸色,可是口中含着果脯,这般说话实在不雅,她恨恨看了林燕然一眼,伸手倒了杯水,抿下一小口,趁势将那块杏肉一起咽下。 这才语气冷淡地道:“我自会换药,你出去。” 林燕然看出她不悦,但她实在不放心她够着身子给足踝抹药,尤其是后足跟那里很难看清楚。 索性债多了不愁,反派恨自己一次是恨,恨十次还是恨。 她暗叹口气,道:“让我来吧,柳大夫专门教了我上药的手法,可以让你好的更快。” 有琴明月猛地抬头,直视着她。 “我说了,我自己换。” 林燕然和她对视。 三息过去,五息过去,那双深邃的墨眸越来越阴冷,林燕然也越来越心虚,暗道不愧是以后要当女皇的人,这双眸子犀利的像是刀剑,任何大臣都不敢直视圣颜啊。 她硬着头皮道:“你想想,你的伤势拖一天,便对不起自己一天,若是早点好起来,也能让人渣不那么得意。” 说完她差点咬住了舌头,怎么就说出来了?! 有琴明月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她索性坦荡地解释:“我早说了我不是她,我现在做这一切,只是替那个人渣赎罪。” 有琴明月目光莫测,自是不信她的话,可心态却在细微变化。 她金贵之躯,出生起便千娇百宠,无数仆从侍奉,让这个人渣上药,便当她是一个奴仆吧。 这样想着,她便不那么抵触了,目光中生出几分高高在上的俯视姿态,略略颔首:“可。” 她以为自己在俯视蝼蚁,睥睨之态压过自己的恨意,如此便不算是忍辱求全,却丝毫没发现,林燕然每一次的劝诫,都让她不知不觉地认同了。 林燕然见她同意,便扶着她在躺椅靠下,接着搬椅子坐在脚头,用一块素白的干布垫住膝盖,这才轻轻托起她那只雪足置放其上。 她动作轻柔,更因坦荡而显出真心实意,有琴明月能真切感受到细心呵护,心理更好受了些,以前那些奴仆伺候自己,也是如此尽心。 她心态平和下来,林燕然上药进行的很顺利,她手法娴熟,先是为她揭开纱布,以清水清洗伤口边缘。 有琴明月留意到她并未用手为自己清洗,而是用一截削掉树皮的小木棒缠着软布,小心翼翼地擦拭伤处。 打湿的布片很软,她动作又轻,居然没怎么觉得疼。 只是简单上药,林燕然却足足花费了小半个时辰,用心可见一斑。 结束时,有琴明月觑见她鼻尖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目光幽深了起来,忍不住思索着她那句话。 “我早说了我不是她,我现在做这一切,只是替那个人渣赎罪。” 林燕然收拾好药膏、水盆等物品,对她道:“你刚上完药动不得,正值午后,不如睡个午觉吧。” 午觉?有琴明月有些疑惑。 林燕然目光从她纤长皙白的颈项掠过,不知怎地,忽然想到那夜的旖旎,虽只是惊鸿一瞥,可已能知晓这粗糙布裙下是何等细软如羊脂般的冰肌玉骨。 她忽然蹲下来问道:“躺椅硌人吗?你想在这里睡,还是回床上?” 有琴明月被她的靠近惊到,下意识挣扎身体,林燕然轻轻按住她肩头。 “你别怕,我真的不会伤害你。” 她语气很软,莫名的暖,有种奇怪的安定人心的作用。 有琴明月内心矛盾又痛苦,仇恨和这种莫测难辨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了一股深深的不安。 她低叱:“你出去。” 林燕然看了她一眼,俯身来飞快地托住她,在她要挣扎前抢着说道:“我抱你回床上,放下就走。” 这句话又起了安定的作用,有琴明月紧攥着衣角,果然没再挣扎。 林燕然又一次觉到怀中人的轻盈,心头生出怜惜,放下她的动作也越发轻了,她为她调节好枕头,又掩好被褥。 “你好好睡一觉,我出去督工,你放心,我会关紧大门,叮嘱他们勿要大声喧哗,你只管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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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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