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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再次闪烁，乔克斯的脸消失，画面回归到原始的星图，范围内本属于第九舰队的侦察机信号闪烁，显示该飞行器正在准备进行跃迁。 闻客调整指挥眼镜投射屏幕上的红点中心位置，冷静且从容地锁定那艘尾端对着母舰的飞行器，在跃迁开始进行那一刻，开启全舰通讯频道，面不改色指挥：“等离子炮，轰。” 见。 见鬼去吧。 等离子炮沿着侦察机跃迁的方向一路炸开，点亮漆黑的太空，此起彼伏的白光里，侦察机的机身若隐若现，跃迁虫洞闪烁着跳出来，最后一颗炮弹突然像早有预料般，炸在了虫洞出现的位置。 侦察机机身消失一瞬，又骤然晃荡不堪，被硬生生从破碎的虫洞中挤了出来。 闻客取下指挥眼镜：“抓。” 所有机甲蓄势待发时，耳畔骤然响起尖锐的警告声：“警告！警告！前方检测到未知强大引力源，请求立即避让！” 是主舰的人工智能系统苏西。 闻客皱了下眉，一边命令机甲后撤，一边道：“苏西，分析成分。” 苏西的进度条解析到百分百，毫不犹豫道：“报告长官，是黑洞。” 此处的实时星图早已同步到显示屏上，一秒钟之前，这里并没有任何物体——这是一个凭空出现的黑洞。 闻客一语成谶，说见鬼，真白日见鬼了。 闻客确保第九舰队的机甲处于黑洞引力影响范围之外，再次看向显示屏中的画面。 跃迁失败的侦察机从虫洞中被挤出后，再次出现的位置几乎位于黑洞的正中心，顷刻就被黑洞捕捉，并在引力作用下逐渐向中心逼近。 侦察机将全部能源用作动力，延缓了自己被黑洞引力拖拽的速度，只是侦察机没有配备曲率引擎加速，无法进行光速行驶，最终一定会坠落到黑洞奇点中。 闻客盯住画面片刻后吩咐苏西：“准备一艘方舟。” “收到。”苏西回答。 “长官，你要方舟做什么？”唐屿问。 林深问他：“长官，你要救他？” “不是救。”闻客看了屏幕上的林深一眼：“是逮捕。” 乔克斯只能有“死在他手上”和“被塞进星际监狱监禁到星球毁灭”两种死法。 一分钟后，闻客坐进方舟的驾驶舱，苏西的倒数读秒声结束后，方舟冲出母舰，直奔黑洞。 方舟的连接锁接上侦察机的机身，将两艘机甲固定在一起时，闻客的显示屏又传来一道视频通话请求。 闻客等了三秒才允许通话接通，乔克斯仍然气定神闲靠在驾驶椅上，姿势和跃迁前别无二样，待闻客的实时画面经由黑洞引力影响断断续续几回后稳定在中央，乔克斯的脊背才从靠背上离开，淡定地跟他挥挥手： “长官，你这么着急来救我，是想我了？” 想你妈想。 离开第九舰队其他人的视野，乔克斯的语言系统更不会说人话了。 所幸失去下属的监督，闻客也不再需要保持他的长官风度，连个官方谈判笑脸也懒得摆给乔克斯，只扯了扯嘴角：“纳布塔星的监狱更想你。” “纳布塔星……”乔克斯露出思考的表情，而后高兴道：“纳布塔星倒是个见面的好地方，如果是长官你亲自来请，我倒是可以旧地重游。” 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错乱，甚至开始三个月三个月地向后跳，等闻客定睛一看，时间又倒回了正常阿波罗时，黑洞范围不宜久留，闻客忽略乔克斯无用的挑衅，将曲率引擎加速到极致，方舟带动侦察机终于迈进光速。 方舟内配备专业对抗光速航行的保护措施，侦察机内没有，闻客看了眼屏幕，对面的乔克斯面对这种变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甚至有闲工夫在他看过去的时候眨眨眼睛，涵盖意思不言而喻——被我逮到长官你分神了吧。 闻客又糟心地收回了视线。 方舟和侦察机以恒定的超光速逐步远离黑洞中心，即将到达正常引力区域时，闻客手腕上个人终端内的机械宠物“嗖”地窜了出来。 当今星盟几乎人人的个人终端里都养着一只机械宠物，他的机宠是苏西系统的衍生物，军部用研制苏西剩余的材料给他制作了西西。 西西这个傻逼名字是这傻逼玩意儿自己给自己取的，和闻客本人无关。 “闻客闻客，周围引力异常，你小心点。”西西忧心忡忡地飞到他耳朵旁边。 闻客头还没点到底，方舟的机身骤然剧烈摇晃起来。 “呀！呀！呀！”西西蹦到方舟顶部，伸出机械爪抓住机顶稳住自己后才提醒道：“检测到黑洞即将蒸发，中心能量会在短时间内爆发逸散，建议寻找掩体。” 闻客问：“时间。” 西西：“三。” 闻客：“三分钟？” 西西：“二、一……蒸发啦！” 冲击力传导至方舟时，闻客平静地想，建议你不要建议。
第2章 送你一个标记 如果说黑洞的出现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意外，那么黑洞的蒸发就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恒星级黑洞的产生必定伴随强烈的物质活动和大量的辐射，爆发的引力波几乎能够跨越星盟目前的可视宇宙，因此恒星级黑洞的位置都被星图标记在内，航行时得以避开。 恒星级黑洞不断吸收外界物质稳定自身，若要探讨其完全蒸发所需的时间，可以参考阿波罗星系的太阳自然毁灭所需的岁月。 苏西初步判定他们遇到的是一个行星级黑洞，蒸发速度快于恒星级黑洞。 ——此处的“快”也是相较而言，倘若以星盟人类平均二百岁的寿命估量，眼前这个黑洞的蒸发时间自然条件下同样足以忽略不计。 非自然条件另当别论。 炙热的火光覆盖了整个方舟的舷窗，抬眼向外看去雾茫茫一片，方舟内部的温度急速上升，又在智能系统的调控下勉强维持正常，电子屏幕上闪着遥远地球时代通讯落后时才会出现的白花，方舟和近在咫尺的侦察机失去了通讯信号。 这倒是目前为止得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方舟配备的连接锁使用目前已知最坚硬的矿石，闻客倒是不担心侦察机脱离方舟，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现在会被甩到哪里。 黑洞蒸发瞬间产生的动力完全无法抵抗，闻客只稍作尝试便放弃这种浪费燃料的想法，将飞行器的所有能源都用作防护罩，以抵抗持续的高温。 防止自己最终拖回去一坨融化的不明物体，闻客将侦察机一同纳入了防护罩范围。 靠近蒸发边缘时星图恢复了，闻客从头顶把试图跟机舱融为一体以保护机身的西西抓下来，按到控制台上：“估算位置，计算速度。” 西西将部分机身伸进方舟控制台内，连上整座飞船的控制系统，星图上显示出了方舟如今的位置，闻客看了一眼坐标，看了两眼坐标，看了三眼…… “你烧坏了？”闻客冷漠开口，“爆炸持续时间最多三分钟，我开着曲率引擎不要钱地加速，也飞不出四分之一个阿波罗星系。” 西西替自己辩白：“没有烧坏，我将机身贴在了降温装置附近，在刚刚的爆炸中没有发生任何损坏，再以这个速度行驶三分钟，我们就能进入墨丘利星系了，警告，光速飞行留下的轨迹即将到达能够被直接观测的距离，为了我们的安全考虑，建议你停止曲率引擎加速。” 不需要西西建议，闻客发现飞行器正在靠近墨丘利星系的时候，便迅速关闭了曲率引擎。 光速飞行导致空间扭曲留下的轨迹在宇宙中能停留很久，通过观察轨迹，足以判断出飞船的动向。 闻客作为第九舰队的最高长官，这些年在阿波罗星系抓的星际海盗塞满了纳布塔星的监狱，墨丘利星系的那群海盗认出他，不率先轰出一排炮弹以示友好，只会因为对面的飞行器中没有武器。 飞船从光速降下来的时间里容易失控，星系边缘通常分布着小行星带，闻客一边控制着方舟避过这些小行星，一边迫不得已随着飞船一头扎进了墨丘利星系。 飞船降到正常速度的同时，显示屏中突然检测到一颗直径三百米的小行星出现在航道正前方，西西叫得比飞船自带的警报声还刺耳：“闻客！闻客！小行星！注意躲避！” “我聋吗？”闻客抓住操纵杆，精神力瞬间散布整个机甲，强硬地拉升机甲，与此同时飞船燃料找准时机喷射而出，整个机身擦着小行星最窄的部位跃过。 “安全啦！”西西高兴道。 飞船安全通过小行星带，保持惯性飞行，西西接管方舟自动驾驶，闻客撤出精神力查看能源仓剩余燃料含量。 真是安全得很，在黑洞里省的燃料都浪费在这了，能源仓中剩余的燃料既不够跃迁，更不可能进行光速航行，甚至起步都悬，换言之，这艘飞船一旦停下，便无法启动了，而他仍然在向着墨丘利星系一去不复返。 安全得下一秒就可以开着星盟标志性的方舟直接降落在星际海盗的大本营。 西西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安慰道：“没关系，燃料还够掉头。” “然后以每秒30公里的速度航行15光年回到阿波罗星系，让你和方舟把我的尸体带回母星。”闻客说，“感天动地。” 西西的系统听不出闻客话里的弯弯绕绕，但隐约判断出来不是什么好话，装傻：“抱歉，我的第一要义是保证你的安全，其次才是服从你的指挥。” 人工智障。 骂完了这个人工智障，闻客想起来连接锁的侦察机上还有另一个人类智障。 闻客用指挥官权限直接打通侦察机的视频通讯，屏幕上出现了乔克斯的脸。 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屏幕已经接入了通讯，垂着眼皮安安静静挨着靠背坐在驾驶椅上，没什么表情，竟诡异地让人看出几分乖巧出来。 闻客注意到他的脸色一次比一次糟糕，第二次通讯时还能笑着跟他打招呼，而今失去了那些掩饰，惨白的唇色一览无余。 乔克斯能够从索达中逃离进入侦察机，一定付出了某种他目前尚未得知的代价。 闻客没看几秒，乔克斯就察觉到了异样，掀开眼猛地盯住屏幕。 “死了吗？”闻客发来问候。 乔克斯认出是他，当即勾起唇角：“如长官所见。” “准备降落。”闻客看了他一眼，“挑一个行星。” “长官。”乔克斯挑了挑眉，“你在跟我说话吗？” 闻客：“我在跟鬼说话。” 乔克斯笑了下：“17星，离我们最近的行星，二点钟方向的那颗。” 闻客示意西西转向，同时在乔克斯开口说出更多无用废话前切断了通讯。 墨丘利星系的17星从太空中看一片漆黑，没有一个位置是亮的，即便以墨丘利时来计，如今是凌晨两点钟，作为一个拥有人类活动的行星，17星也黑得太不同寻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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