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知不该轻慢生命,可……他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坚强。 又或者说,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他一直活在父母兄长的羽翼下,和温室里的玫瑰一样脆弱,一点用也没有。 “和你没关系。” 明知道对方是在关心自己,陆淮心里还是无端生出一股火,你的弟弟毁掉了我的家庭,我的一切,你又有什么立场评价我的选择? 陆淮十指扣紧杯壁,如果杯子不是塑料材质而是普通纸杯,恐怕要被这双修长白皙的手抠出个洞来。 火气上头,陆小少爷终于突破了一点教养的下限,吐出一句:“多管闲事。”这会儿,倒真像在置气了。 一句话出口,病房里原本还算融洽的氛围仿佛从天而降一桶冰块,瞬间冷下去。 陆淮意识到自己出口伤人,心里却自暴自弃地冒出另一个念头:不管周云鹤到底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最好快点放弃。 和自己这样的废人纠缠没有丝毫意义。 周云鹤不再说话了,只沉默地看着陆淮,陆淮本能地感到心虚,犹豫了一会儿抬眼对上周云鹤的眼睛。 或许是生在犹如泥潭的周家,有许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经历,周云鹤有一双深邃锐利的眼睛,仿佛能透视人心。 眉头微微皱起的时候显露出长年身居高位的威严,沧桑的岁月在他眉宇间留下一丝痕迹,铸成了距离与敬畏。 陆淮被他看着,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一点点犯怵。 周云鹤这副样子,再次让他想起了陆南风。 犯错的时候哥哥也会用类似的目光看他,只不过周云鹤的眼里没有责备,倒像是……真的在心疼。 也不知道他心疼什么劲,又没什么交情。 几张明信片能算什么交情? “咔嗒”一声响打破了病房里压抑的寂静,周云鹤从铁质烟盒里抽出一根细长的烟,夹在指间。 陆淮惊异地抬头看他。 可能是小时候的刻板印象,他总觉得周云鹤不是那种会吞云吐雾的人——风评能在父母口中略略压过陆南风一头的人,那种让人听见就只想翻白眼的别人家孩子,不该有抽烟这种恶习。 大抵是陆淮的惊讶太过明显,周云鹤夹着烟摊了摊手,坦白解释:“病房不允许抽烟,我没带打火机进来。” 细长的香烟收回烟盒,又“咔嗒”一声,周云鹤眉头舒展开来,目光却还落在陆淮脸上,像要把他从里到外全看透。 他摸出在陆淮厚重外衣里找到的钥匙,放进青年苍白的手心,语速更缓了半分:“房子还有走一些流程,等过两个月你就能搬回去了。” “……” 金属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的皮肤,陆淮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或者说,现在所发生一切美好到简直像是个梦。 “还有这个,”周云鹤又拿出那幅陆淮刚贴上不久就被撕掉的春联,但没递过去,只展开一个“福禄”的部分给陆淮确认了字迹,“花了心思写的扔了可惜,到时候亲手贴回去吧。” 陆淮摸不准周云鹤到底什么意思,但对方所言所行都围着想让自己活下去打转,这点无须怀疑。 “你想多了。”陆淮笑了一下,握着钥匙的手却没有松开,“我下肢瘫痪半身不遂,那样的好机会很难找。” 周云鹤又看过来,目光说不出的复杂,好在,陆淮也无心去解读。 随便他怎么看,事到如今又还有什么所谓? 他的家啊……就算拿回来其实也只剩一个空壳了。 “你说得对,”周云鹤收起春联,替陆淮把床摇起来一点,尽量让他躺得舒服一点,“你是找不到机会了。” 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与此前周云鹤表现出来的温柔克制大不相同,陆淮恍然意识到,周云鹤早已长成了一个靠谱的成年人他和陆南风一样,他的决定是不容置喙的。 周云鹤执意要救他的命,他就再难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久前在心头盘旋的疑惑更深——为什么呢?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我活着? 拿不准周云鹤的真实用意,陆淮这次想了很久,才终于开口:“我手上已经没有集团的股份了,你从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周云鹤微微愣住一下,像是没想到陆淮会说这样的话,反应过来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态度又软下去,仿佛刚才那个宣称“我让你活着你就不能死”的人不是他。 “和公司、股份没有关系,但如果你想要,属于你的那些我会想办法帮你拿回来。” 陆淮拳头不由攥得更紧,喉咙发痒——就算他周云鹤和周雨生是竞争关系,但侵吞陆家资产最多的不就是你们姓周的吗? 想到他爸妈哥哥化作泡影的心血,陆淮终于忍不住咳起来,一声接一声,可他执着,咳着也要说:“你……和周雨生……一样……” 周云鹤立刻打断他:“除了都姓周,没什么一样。” “那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陆淮看不懂,甚至猜测是不是陆南风还留下了什么重要资产,但知道自己这个蠢弟弟保不住所以给了周云鹤什么东西,代价是“让陆淮活下去”。 除此以外,陆淮实在想不到任何周云鹤出现在这里的由。 脑子不太清醒,身体也实在不好,陆淮咳得停不下来,眼泪溢出眼眶,周云鹤换了个姿势把他半圈进自己怀里,一下下轻拍他的背帮他缓解咳嗽,等人终于不咳了,才给出了答案:“周雨生抢了你的,也抢了我的,假使我需要一个盟友,不会有人比你更适合。” “……” 陆淮捂着胸口大口吸气,脑袋缺氧发昏,心里却想:周云鹤难不成也被周雨生搞疯了?找个残废当盟友,真是……也是疯了。 许久,终于顺过气来,陆淮半靠在周云鹤胸口,没什么力气的食指碰了碰他手背,语气笃定:“周云鹤,你撒谎。” “……” 陆淮丝毫不给他辩驳的机会:“但无所谓……你把我命捡回来,它是你的了,你要怎么用随你的便。” 再往后,陆淮倒也没有真的任凭周云鹤处置,又或者说周云鹤这个人在道德品质比周雨生好上不少,不管他到底怀着什么心思,至少没玩儿圈禁那一套。 作为一个受过良好教育的人,轻生是一时冲动,过去了也就不想了,但凡活着总会有新的念头冒出来,有周云鹤在身边陪着,三年过去,陆淮精神的废墟也终得重建。 生活上两个人相互扶持,“家里永远有人等你吃饭”的感觉好到不可思议,两个孤独的灵魂靠在一起,最后滚到一张床上做了最熟稔的爱人。 尽管陆淮仍旧不知周云鹤选择自己的原因,但那已经不重要了。 每天和周云鹤吻别,给周雨生添堵,生活燃着希望,陆淮终于又活出一副人样。 他以为苦尽甘来,直到——
第2章 重生归来第一事:渣男分手说掰掰! 周云鹤死了。 停尸房的白炽灯阴阴恻恻的悬在顶上,摇晃着吱呀作响,暗淡的白光投在周云鹤身上,把高大的男人照得空洞苍白,风机吹出阵阵冷风,吹得陆淮遍体生寒。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盯着铁板床上全无血色的尸体,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可以残忍到这个地步? 怎么能让周云鹤带着他所有的爱骤然从世界上消失? 他们昨天还在商量今年的圣诞节要在房间门口挂绿袜子还是红袜子,甚至此时此刻,家里的电饭煲里还闷着腊肉饭,为了周云鹤实在吃不了辣的胃袋特地做的甜口。 旁边贴墙站着的小警察捻了捻帽檐,见陆淮的脸比铁板床上的尸体还要苍白,默念好几句“老天保佑可别晕过去”声音小得像蚊子:“凶手本来的目标是周先生的弟弟周雨生,但认错了背影误杀了周先生,您……”看着轮椅上的单薄人影,小警察声音越发小,但陆淮已经听不清了。 又是周雨生! 这个世界难道就围绕着周雨生转吗?自己因为周雨生变成残废,周云鹤又做了周雨生的替死鬼。 简直可笑……可笑至极! 陆淮一言不发,心里全是怨恨,眼睫微垂,盈满眼眶的泪水骤然决堤,顺着下颚滚进衣领。 温热的指腹手触碰周云鹤的前额,了他沾了血污的额发,俯身侧脸贴在他冰冷的前胸,将人揽进怀里。 是时候了——是时候让周雨生找到自己的报应了。陆淮拥着冰冷的尸体,几近失去知觉的手指扣进周云鹤衣领,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将周雨生拉入深渊! 紫到发黑的【爆】冲上热搜头条,前缀只有一句话【世纪大三角!周二公子与前男友一同坠崖,凶手竟是现任情人】 命运,终于落下了帷幕。 …… “砰砰砰!”敲门声震耳欲聋,陆淮还沉浸在急速坠落的巨大刺激里,心跳与敲门声同频,就要把他耳膜也震破。 他捂着脑袋狼狈坐起,脑袋重重磕在岩石上的剧痛残留在五感,如同一千枚针同时刺穿大脑般让人无法忍受。 就连让外面的人别敲门了的怒吼也因为剧痛硬生生哽在喉间。 好在,扰人的敲门声很快停止,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一双指节分明的有力大手揪上他衣领,像提小鸡仔一样把他从柔软的被子里拽出来。 “陆淮!”陆南风早已远去,却永远留在记忆里的声音响起。 陆淮一双杏眼瞬间瞪大,简直不敢相信——去世多年的陆南风竟然活生生在他眼前,失而复得的喜悦瞬间战胜了恼人的疼痛,眼泪抑制不住地猛然涌出,吓得发怒的人刚忙松手,满脸怒容瞬间就换成了关切。 “哥……” 陆淮声音哽咽,狠狠抱住陆南风,隔着今年岁月的眼泪濡湿肩头的衬衫,少年感十足的俊脸配上委屈巴巴的表情和眼泪,愣是硬控了一夜噩梦,正在气头上的陆南风。 年轻的专制主义兼怨种大哥难得反思:难道真是我太凶,吓着他了? 不应该吧? 但想到陆淮昨天企图悄悄给周雨生转五十万“启动资金”,被他中途拦截下来,陆南风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臭小子这眼泪十分有九分是在装可怜! 陆南风狠狠心,无视弟弟快要溢出来的悲伤,把这只小八爪鱼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凶道:“叫你起床你不起,一睁眼就掉眼泪,陆淮你今年十九了不是小孩儿了,爸妈给你钱是让你自己花得开心,你倒好,随便就给外人转五十万!” “我们家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陆淮本来正哭得伤心,陆南风“五十万”一出,简直当头棒喝,彻底砸醒了陆淮那被急坠惯性捣成一团糨糊的脑袋。 他想起来了—— 十八岁那个喜欢上周雨生的春日过后,周雨生就开始试探性地向他要钱,等到他十九岁的时候,那中山狼胃口已经养得很大了,开口就是五十万创业启动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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