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绪随他一路向前,时而环顾两侧,发现五层监舍的牢门极为特别。 金属门可以随时开启,室内外都能够控制。门后另有一面光网,光束纵横交错,竖起透明的屏障,将囚徒阻隔在内,无法移出半步。 光网由机械甲虫控制,开启机关设在走廊外,不仅是囚徒,连看守都无法触及。 谷绪的脚步声很轻,仍被门内的囚徒察觉。 他穿过走廊时,两侧的金属门逐次开启,或英俊、或硬朗、或老迈、或年轻的面孔出现在门后,饶有趣味地观察新来的邻居。 那怕不是目光中心,虫族看守仍感到压力,持枪的手不断收紧,脚步不自觉加快。 谷绪微微皱眉。 他并不紧张,也没有恐慌,而是陡生一股不悦。落在身上的视线如有实质,审视、戏谑、轻蔑,似将他当成了猎物,或者是一件玩物? 谷绪无法确定。 但他很不高兴。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想起某些不愉快的经历。 粘稠的恶意化作污浊的泥浆,触碰到一点,就会滋生毁灭的欲望。不想被恶意困住,势必要毁灭一切的源头。 杀戮,血腥,理智被本能取代,彻底沦为一个怪物。 谷绪没有停下脚步,接连越过数间囚室,将使他不悦的视线抛在身后。 又一道目光落在身上,不同于之前的种种,首次让他感受到威胁。 谷绪短暂驻足,循着视线望去,左侧的一间囚室内,一名高挑的青年站在光网后。 棕色的头发,金色的眼睛。左眼上架着一枚镜片,细长的金链垂落,末端挂在耳后。 青年容貌俊俏,肤色略白,站立时腰背挺直,明显训练有素。 见谷绪突然停下,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敌意,反而有礼地向他颔首,态度称得上友善。 青年隔壁住着一名少年,和谷绪一样乌黑的头发,却有一双碧绿色的眼睛。嘴唇饱满,唇色犹如粉嫩的花瓣。身材娇小,目测比谷绪矮了一个头。 少年的样子十分无害,很难相信他会是一名囚徒。 直觉却告诉谷绪,他比棕发青年更加危险。 “你好。”少年朝谷绪摆了摆手,声音清脆,脸上扬起笑容。 换做一层监舍,遇到类似的情形,看守会立即呵斥,甚至会动用枪托和电棍。然而这是五层,走在前方的虫族看守全无反应,他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出声。 “欢迎来到第五层。” 少年的笑容愈发灿烂,明媚欢快,不染一丝阴霾。 谷绪收回视线,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自始至终,他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没有惊讶,没有愕然,没有猜疑,更没有受宠若惊。 目送谷绪的背影,少年抓住落在脸颊边的一缕黑发,自言自语道:“黑头发,黑眼睛,他不是第一区的人,难道是第二区?” 又经过两间囚室,谷绪看到一名老人。 老人没有靠近光网,而是相隔一段距离坐在一张高背椅上。 他有着灰色的头发,以及和头发同色的胡须。发须相当浓密,显然经过精心打理,一点也不显得凌乱。 他姿态闲适地靠向椅背,身上穿着囚衣,脚上是一双宽松的鞋子。手中捧着一本书,看不出材质,书页相当厚,分明是一件古董。这样的书籍相当珍贵,该珍藏于博物馆,而非出现在一名囚徒手里。 从老人身上谷绪感知不到威胁,反而觉得平和。 虫族看守却不是这样。 途经老人所在的囚室前,他控制不住全身发抖,因恐惧脸色发白。他甚至不敢朝门内看,只想大步离开,不引起对方注意。 很不幸,他的祈求沦为泡影。 一声轻响,书页合拢。 老人在高背椅上转头,身体纹丝不动,头颅转过肩膀,和蔼地问候谷绪,样子十分慈祥。 “夜安。”他的声音和容貌一样苍老,入耳充斥沙哑,莫名使人不安。 “夜安。”不同于面对少年,谷绪礼貌回应。并未提醒对方太阳尚未落山,这个问候有些太早。 越过老人的囚室,余下的金属门大多紧闭,门后的囚徒或是对新来的人不感兴趣,也或许是房间内本就空空如也,压根没有住人。 来至走廊尽头的一间囚室前,看守停下脚步。 “在这里按下掌纹,识别瞳孔。”虫族看守指引谷绪完成识别,挡在面前的金属门向上升起,现出门后宽敞的空间。 “进去。”看守用枪口示意。 谷绪迈步走入室内,几乎在同一时间,透明的光网在背后落下,隔绝房间内外。 “不要触碰光网,更不要试图破坏。每日三餐时监舍会打开。”看守照本宣科,逐项说明规则,“记住,不要破坏规矩。” 最后警告一句,看守转身离开,脚步比来时更快,背后如有洪水猛兽。 看守消失在走廊,监舍大门彻底关闭。 谷绪找到房门左侧的控制板,来回按下掌纹,看着金属门升起落下,很快就丧失兴趣。 他转身环顾室内,发现房间不仅宽敞,更加明亮,与一层监舍有天壤之别。 屋顶挑高,环形灯管嵌于正中,散发柔和的白光。 地面和墙壁以金属打造,干净整洁,触手冰冷,表面浮现银色光泽。 一张金属床靠墙摆放,床头设有一张桌子,桌前是一张高背椅。 床铺对面竖立金属架,隔出一小块空间,设有盥洗室,各项设施一应俱全。 谷绪走到床边,拎起放在床尾的毛毯。毯子很薄,干净柔软,移近能嗅到一股清新的味道。 这又和一层监舍内不同。 谷绪观察房间时,银腹狼蛛爬出上衣口袋,顺着衣襟爬上谷绪的手背。站定之后,它摩擦前足四处张望,貌似在选择织网的地点。 很快,它选定了床脚的金属架。 银色的蛛丝荡过半空,轻飘飘飞落,末端附着金属架边缘,牵起一道长桥。 银腹狼蛛离开谷绪,沿着蛛丝爬到金属架上,准备开始织网。 谷绪没有阻止它,确认过房间每一个角落,便掀开毯子准备休息。 他刚刚坐到床边,身侧墙壁忽然出现异样,银色金属竟变得透明,如坚冰融化,漩涡状消失在眼前。 两间囚室失去阻隔,视线一览无余。 谷绪猛然站起身,看向出现在墙后的囚徒,银色长发,灰色囚衣,不算陌生的面孔。 “又见面了。”严珣微微一笑,收回覆在墙上的手。 谷绪探手向前,发现金属虽然消失,面前仍有屏障阻隔,与门后的光网同出一源。手指触碰有灼热感,能量沿着指尖震颤,如同荡开的水波。 “走廊曾经消失,监舍内的金属完全融化。自那以后,所有房间都被能量罩住,就像是这样。”严珣再次抬起手,相隔屏障触碰谷绪的指尖,能量持续震荡,波纹状扩散,一圈套着一圈。 警报声骤然响起,尖锐刺耳,瞬间充斥整座监舍。 走廊两侧的金属门全部升起,包括之前紧闭的数间。门内的囚徒来至光网前,发现引发警报的源头,都心生费解。 “严珣?” “他又在发什么疯?” 警报响个不停,监舍大门打开,数只机械甲虫飞入走廊,悬停在严珣的囚室前,连续发出警告。 “15981,停止破坏!” “15981,立即停止!” “15981,最后一次警告!” 机械甲虫展开虫翼盘旋,不厌其烦发出警告。头顶的复眼凝聚红光,随时将对他采取强制措施。 严珣不慌不忙收回手,消失的金属从边缘向中心凝固,重新覆盖整面墙壁,隔绝两间囚室。 警报解除,机械甲虫退出走廊,红光随之消失。 “就这样?” 还以为会闹出大动静,没料想虎头蛇尾,囚徒们都觉意兴阑珊,感到很是无趣。 伽罗却不这样想。 他眨着一双碧绿的眼睛,兴致勃勃看向走廊尽头,对隔壁的棕发青年说道:“云霁,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声音从隔壁传来,隔着光网和金属墙有些失真。 “那个新来的,他和严珣一样走不出去,却不会被能量灼伤。”为验证所想,伽罗抬手触碰光网,下一刻指尖传来刺痛,他不由得嘶了一声。 云霁没有说话,沉默地靠向椅背,双腿交叠,蛇瞳收窄,手指一下下敲击膝盖,目光明灭不定。 走廊尽头的囚室内,谷绪坐到床边,支起一条腿,肩窝抵在腿前。 他翻过手掌,缓慢摩挲着指腹,凝视指尖良久。 “能源石?” 变异者依靠吞噬强大自身,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吸收天空坠落的陨石。 过程十分凶险,他几次险些爆体。 好在结果令人满意。 如今在巨星,他找到同样的能量波动。 谷绪侧头看向光网,舌尖舔过獠牙,瞳孔变得幽暗。不同于食欲,更加深沉,那是一种对力量的贪婪渴望。
第8章 依照监狱长的命令,一层囚徒分散到第三和第四监舍。 莱格运气不错,他被送往监狱第三层,邻居都是异人,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勉强能和平共处。 里昂的幸运值大概已经用完,随看守走进第四层监舍,来到分配好的囚室,发现左右两边都是犬科兽人,对面则是一名狂暴的虫族。 犬科兽人尤其讨厌猫科的气味,正在门后朝他呲牙。 虫族头顶一双硕大的角,双眼凸出,手脚之间长出两对节肢,样子古怪又丑陋。这是屡次狂化的后遗症。他不能完全变换形态,禁锢在半原始化的躯壳中,理智持续消磨,直至生命最后一刻。 “该死的狮子!”犬科兽人愤怒咆哮,双手紧握门上的栅栏,心情糟糕透顶。 虫族囚徒没有出声,他匍匐在地上,猩红的双眼紧盯室外,不知何时会再次狂化。 “进去!” “动作快!” 看守挥舞着电棍,用枪口抵住囚徒的后背,将他们推进囚室。 牢门在身后关闭,发出一声钝响。 里昂转过身,透过门上的缝隙看向对面的虫族,意外想起了诊疗室中的南希。 能从巨型狼蛛的巢穴逃脱,不仅是幸运,更是一场奇迹。不过南希能够带伤逃回来,证明狼蛛的巢穴距离监狱并不远,很可能就在附近。 这是一个糟糕的猜测。 “狼蛛群还会再来。”里昂几乎能够肯定。 如果他还在舰队服役,自然会向舰长提议先发制人,找到巨型狼蛛的巢穴彻底剿灭。 可他如今只是个囚徒,一个刑期漫长的囚犯。 里昂扯了扯挂在脖颈上的兽牌,掌心盖住干瘪的眼眶,突然嗤笑一声,不想再浪费时间自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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