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乐的腿上似乎就有锁定领导的雷达,纪组话音刚落就自动跟过去了,比脑子都快。 袁祈第一天上班,门都没摸,连自己的工位在哪也不知道,就要去下现场。 “那个……” 他找不着北似的,想说自己作为文物修复师不得先分配点锤子、铲子、电钻……之类的工具吗? 结果因为说话没底气,声音淹没在匆匆下楼的脚步声中。 袁祈不敢跟领导亲近,三两步追上赵乐,和他并肩沿楼梯下行,问:“赵哥,我们这是要去哪?不用准备点工具什么的吗?” 赵乐正低头在微信群里发消息,将组长刚才分派的任务挨个传达下去,心不在焉应了声“嗯”。 袁祈见他连滑落在鼻梁上的眼镜都来不及扶,知道无暇他顾,也没再打扰。 赵乐听他安静了,在两条消息中间的空余时间,百忙之中从滑落的镜框后抬起眼睛冲他笑。 他对袁祈似乎有超出一般职责的照顾,像个和蔼的老父亲:“去闵县,挖掘现场出了点状况,上边叫我们过去解决下。该带的组长都带上了。你刚来,一会儿多看多学习了解,回来写篇分析报告。” “今天这事儿出的紧急,要不然你该先做入职培训才能出外勤。” 袁祈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突然有点踏实了,总算这类似“杀猪盘”一样的入职经历中摸到点靠谱的东西。 赵乐又低下头哒哒敲击屏幕,“小袁,别紧张,干咱们这行有些事儿早晚得经历,早经历比晚经历好,我看你身体挺健康的,心脏应该没问题吧。” 袁祈:这和心脏有什么关系?难道现场还有长了八只腿的青铜鼎? “……没有。” “血压正常?” “……正常。” “那就行。” 赵乐手下打着字,一心二用的安慰新同志,还有时间扯出微笑:“你运气不错,第一次出外勤就有组长给你兜底,好好干,没问题的。” 袁祈感觉听他这一席话自己的职业生涯更不清晰了。 赵乐任务传达的可能不是很顺利,盯着手机轻蹙眉头轻咬大拇指甲,袁祈没再打扰。 想问问组长带了什么装备自己可以帮忙拿,就见对方甩手将一串黑色腰包系在腰上——三指宽的腰带上一排巴掌大小的黑包成串。 腰包像是束腰紧贴着身体,蝴蝶似翩飞衬衣下摆被勒紧,藏在其中的细腰原型毕露,后背肌肉隐隐若现。 袁祈讷讷眨眼,一时间不知道意外的是腰还是黑包一角露出的黄纸符。 纪组没回头,纤长手指却在下一瞬准确摁在袁祈视线停留之地,指尖轻巧将符纸塞回去,倏地拉上拉链。 袁祈不自在的挪开目光,他虽然不是科班出身,但知道考古这行里的“讲究”。 在唯物主义的和平年代中人们大多都是“无神论者”,但像过年上香烧纸,清明祭鬼扫墓……祭天地宗祠这种对死者怀有敬畏的态度,古往今来一直没有消失。 考古挖掘是为了文明延续,打扰逝者本归不该,因此在现场在起大型祭祀类器皿或是开馆前都会郑重行三跪九叩之理,再有甚者摆个猪头羊头,贴两张符咒图个心安。 不过……袁祈看着纪组腰间那好几大包,只是出个现场用的着带这么多符箓吗? 这都够把棺材里的骨头刨出来包一圈弄个古埃及木乃伊造型了。 像文物局这种经常出外勤的单位,都配了公车。 袁祈没帮忙拎成东西,想着一会儿主动开车趁机跟同事和领导走近。 他问赵乐:“咱们每次出外勤是有指定的公车还是随便开?” 赵乐终于把最后一条消息发送出去,得到了对方确认后如释重负将手机揣回兜里,“局里穷,公车比你年龄还大。闵县汉墓发掘开始后,好一点的车都被开进山了。早上我来的时候看见就剩下辆七座面包。” 袁祈赶紧说:“这个我能开,手最熟。” 七座面包,价格亲民,是市场上平民永不过时的车型,他以前给人拉锅都开这个。 走在前边的纪宁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到车库后利落拉开漆黑的越野车门,利落钻进驾驶室,系好安全带。 赵乐先一步打开副驾驶车门,等袁祈跟来,好笑地冲他招手:“发什么愣,赶紧上车。” 袁祈:“???” 人类进化是把我落下了吗,奔驰什么时候出七座面包了? 赵乐像个知心大哥一样把懵逼的袁祈塞进去,还用掌心垫着头顶生怕碰着,语重心长教育:“小袁你以后记住啊,局里资源紧张,咱们第八组要发扬中华民族谦让的优良美德,不能跟其他组抢公车。” 他安顿好袁祈贴心给他关上门,自己则转回去坐到后排:“这是咱们组长的私人坐骑,钥匙从来不拔,咱们组谁需要谁开。” 袁祈心说市值一套房的豪车谁敢开?!光是一脚油他就烧不起。 驾驶台上方的青铜小香炉在纪组打着火时自动燃起檀香,袅袅青烟飘起,味道淡雅不俗。 袁祈经年贫穷,屁股一接触昂贵靠垫,脊柱就僵了,手悬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放。 真皮的触感似乎带着温度,他生怕自己没轻没重给扣下一块。 赔不起。 发动机有节奏的轰隆了一会儿,车却始终没有挪动。连赵乐都忍不住在后座探头,想知道刚才还恨不得能飞过去的领导怎么又在这里耽误时间。 纪组紧握方向盘,瞟了僵直的袁祈一眼,袁祈精神正麻痹着,毫无所察。 赵乐忍不住猫着腰小声提醒:“组长?” 纪组握方向盘的双手往里勾了下,轻处口气,吧啦一声利落解开身上安全带。 袁祈听闻声音没等做出反应,脊梁就被迫贴在靠背上,神魂倏地全回来了。 纪宁侧趴在他怀里,将右手边的安全带拉过来为他系好后飞速退回去。 下一瞬发动机巨兽似得发出一声轰隆咆哮,连同袁祈那声受宠若惊的“谢谢领导”一起吞了进去。 突然起步的惯性让袁祈的身体向前飞,但身上的安全带又狠狠将他勒回座椅。 袁祈惊魂未定扫了眼开车的领导,喉结滚动,默默看着他们以“横冲直撞”之势驶出市区。 他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一句话“领导夹菜我转桌,领导喊麦我切歌。” 现在他是领导开车我坐车,还得让人亲自“伺候”着给系安全带……
第3章 新人福利 车上国道,在窗外细微的呜呜风声中,袁祈抓着安全带故意转头问后座一言不发的赵乐说:“赵哥,你要不要坐前排?风景好。” 袁祈这么多年摸爬滚打,情商与智商双高,只要稍微回想下事情经过,就知道赵乐是故意要引他坐副驾驶。 赵乐敬谢不敏,匆匆摆手拒绝:“不用不用。” “你今天刚来,对业务不熟悉,坐组长身边,这是新人福利。” 他的视线通过后视镜跟赵乐碰上,对方立刻双手合十摆出一副求爷爷告奶奶的姿势。 可以啊,袁祈心说:没想到这货竟然怕领导怕成这样。 他侧目看向旁边开车的领导——这人无论走路还是坐着,脊柱始终笔直,仪态端正,明明有一副能做谦谦君子的外形,却套上了“生人勿进”的冰冷铠甲。 袁祈想起刚才那短暂接触,对方发梢落在脖颈上带起的微痒,又本能觉着这人应该是柔软的…… 嗯……袁祈思想乱飘,眉头越皱越紧,几乎要扭成内八……自己这想法怎么偏的有点恶心呢? 他生怕再乱想下去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遗症,比方说得上意淫领导这种奇葩的神经病,赶紧将注意力拉回现实。 窗外风声还在,反衬得车内更加安静,赵乐从刚才开始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将存在感降低到一干二净。 袁祈怀揣着对面试的满心疑问,又“疑似”得罪了领导,觉着自己需要起个话题打破这上坟一样的沉闷气氛,不为解惑,能挽回一下印象也是好的。 他清了清嗓子,就着眼下闲聊:“纪组,我们去闵县为什么不走高速?” 这话里“钩子”很多,可以就着讨论下路况,或者聊聊上高速后的计划,多方面都有话题。 纪组简短回:“省时。” 袁祈是本地人,当即明白——汉墓在山里,最近的高速点也得多跑两站,不如抄下道走小路来得快。 “负责挖掘的同事已经进行半个多月了,还得多久才能收尾?” 纪组目视前方,在两侧行道树飞驰而过中,稳稳回:“停了。” “嗯?” 袁祈说停了是什么意思? 他等了半天,以为还有后续,结果领导却再也没有对这话进行补充解释。 袁祈只好自己想:停了,应该就是施工暂停的意思,可能遇上了什么自然灾害又或者挖掘方案更改,不方便对外过多透漏。 “我刚进单位,对业务还不熟练,一会儿到了现场,能负责些什么工作?” 尽管赵乐说了他跟去主要是学习,但袁祈自己不能默认可以什么都不干,就算要偷懒,也得先让领导看见自己的“上进心”之后,他心里小算盘打的正响…… 纪宁:“嗯。” 袁祈:“???” 心说你这个“嗯”又是什么意思? 他终于察觉从这微妙的态度里察觉出一丝冷漠,袁祈不认为因为系安全带就能把人得罪至此,回顾见面至今,这位纪组似乎从未正视过他。 袁祈眉头一簇,火速将自己二十六年来的简短人生回忆了遍,确定没有跟此类帅哥有过任何交集。 没有交集,就更没有灭门绝户的仇怨 那他何至于此? 任何事情只有单方面主动都很累。尤其是问一句答一句的聊天。 袁祈在对方明显拒绝开麦中沉默。 车内再次陷入安静,唯有隔着窗并不明显的风声。 一直在后座装死的赵乐看着袁祈五分钟内被三杀,终于忍不住想要提醒。 袁祈兜里手机震动了下,他下意识看向领导,确认对方对此并无不满后,这才敢看消息。 赵乐乐乐乐乐:小袁啊,别自闭,咱们领导天生没长声带,打娘胎出来就话少,并不是针对你。 大吉大利袁祈大师:??? 他怎么那么不信呢? 袁祈听见坐在后座的赵乐轻轻叹了口气。 赵乐乐乐乐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以后相处习惯你就知道了。 赵乐乐乐乐乐:他除了不怎么爱说话外怪癖也很多,比如不用手机。对,他买了座山,但没有人知道在哪,他下班后就往深山老林里一躲,谁也联系不上…… 袁祈觉着这简直是当代社畜理想中的生活呢? 羡慕过后又怀疑赵乐在驴他,买不买山暂且不论,在当下这个到处都是“移动支付”的年代,九十岁的奶奶都能躺床上刷小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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