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及生母,闻逆川原本云淡风轻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放下茶盏:“我可以答应你,但我还有一个条件。” 闻迁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说。 “我要把白玥一起带走。”闻逆川又说。 白玥与闻逆川同为苗疆人,一直跟随者闻逆川母子,如今一同被软禁在偏院。 闻逆川的生母死后,一直都是白玥陪着他。 闻迁虽有迟疑,但还是答应了。 闻逆川答应得如此爽快,是让闻迁和闻夫人都没有想到的,可时间紧迫,由不得他们细细琢磨,王府的每根柱子早已绑上了红绸。 成婚当天,万人空巷。 迎亲的队伍穿过人海,用蛊化成女装的闻逆川坐在花轿里一颠一颠的,热闹的响声与他无关,好似成婚除了他,其他人都开心。 谈大将军虽然不在,但府上的人却无丝毫怠慢,该走的流程都走了,礼物也尽数送到,只是,那天他是与一只公鸡拜的堂。 三月回门如约而至,闻迁应允来到了将军府替闻逆川送行。 本来将军府还派了侍卫护送,可呗闻迁游说拦下了,换了一大批闻府的人,将军府的人最后只留下了几个侍从。 于是,出发当天,闻逆川手捧生母的骨灰,带着丫鬟白玥,逃离一般地离开京城。 行了十几里,望着越发模糊的城门,闻逆川心情略微复杂,这次做了不同的选择,事情会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 闻逆川渐渐收回思绪,看着回门的队伍穿过狭道,进入苗疆领域。 回门的队伍不短,紧跟在闻逆川后面的是闻府派来的家丁,而后才是将军府的侍从。 一众人进入苗疆后首先前往“往生堂”,那是苗疆人安葬过世者的地方,而闻逆川抱着生母的骨灰,要求先到那处一趟。 苗域虽不大,但盘山叠岭,弯弯绕绕,在这走一里路,比中原的十里还要费力。 这往生堂也属实偏僻,所在之处人烟稀少。 眼看前方就是往生堂,白玥回头与闻逆川交换了一个眼神,便喊停了车夫。 她身手敏捷地从马车内跳下来,与跟在后方的护送头目说道:“李叔,我随王妃一起进去安葬,您在外头候着便好。” 李叔眉头一蹙,他其实是闻迁派来盯着闻逆川的家丁。 闻迁交代,一定要亲眼看见闻逆川假死,若他敢耍什么花招,直接让他真死。 李叔迟疑之际,穿着女装的闻逆川头戴面纱,从马车上缓缓下来,手里还抱着陶瓷罐子。 “李叔,进出往生堂就这一条道,我从这儿进去,是死是活也从这儿出来,况且,苗疆规矩众多,您是中原人,这儿又是葬死人的地方,阴气极重,诸多不便。”闻逆川不慢不紧地说道。 转换性别的蛊让他连说话都是女声。 “但……”李叔还想说句什么。 闻逆川又打断了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答应闻迁的事情,定不会食言。” 李叔思忖了片刻,又看了看前方,确实就这一条道,只好答应:“那奴便在这儿候着王妃。” 就这样,闻逆川在李叔的注视和白玥的搀扶下,穿过峡口,进入往生堂。 直到瞧不见身后的人,闻逆川才一扯面纱,吐出含在口中的丹药,恢复了原本的男儿身:“女装真累。” 白玥在一旁捂嘴笑着。 闻逆川给母亲立了墓碑,还在坟前跪了许久,念了一串巫经往生咒。 仰慕降临,他操办完这一切时,白玥竟给他扫出来一块干净的地方。 白玥一见他,便得意地挥挥手:“小川哥,你一会儿死这儿吧,这儿我刚扫过,干净。” 闻逆川本还心情沉重,但一见她,又被逗笑了,道:“你倒也想得周全。” 白玥不以为意,便催促他:“小川哥,时辰不早了,莫要多想了,从今往后,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闻逆川点点头,往口中塞了一枚丹药,嘴里念着诀,不由分说地躺了下来,安详地闭上眼睛。 他只觉得身体越来越轻,呼吸也越来越弱,难免袭来一阵恐惧,但他却安慰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又不是没死过,他上一世,还没个干净的地方躺呢,是被人卷着草席扔掉的。 半晌。 白玥哭丧着脸跑出来,嘴里念念有词。 “王妃殒了!” “王妃殒了!”
第2章 将军 闻逆川自幼被幽禁在闻府的偏院中,母亲在世时,跟随母亲学些巫术,后来母亲过世,又只剩白玥陪着说话了。 上一世,在圣上指婚后,闻迁逼迫闻逆川化女装出嫁。 可上辈子的闻逆川不从,闻迁一气之下,把他关回偏院。 可前世的闻沫雨嫁过去没多久,便传来将军谈煊战死沙场的讯息,而后一直守寡。 闻逆川和白玥被关在偏院,后来还被克扣了餐食,白玥好几次铤而走险出去偷吃的,被发现后被杖毙,而闻逆川自己到最后也记不起是病死的还是饿死的,被家丁用草席卷着,像秽杂一样扔出了王府…… …… 再次睁眼,闻逆川迷迷糊糊地从偏院的床上睁开眼,好似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半梦半醒之际,有人推门进来了。 闻逆川翻了个身,定睛一看,随即整个人都清醒了—— 是白玥! 她不是已经被乱棍打死了吗,怎么活生生出现在这里。 白玥被闻逆川看得不自在,忍不住问一句:“小川哥,你今天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下一秒,闻逆川从床上坐起来,顾不上凌乱的头发,脱口而出问道:“你没死?!” 这回轮到白玥愣在了原地。 死?为什么会死?她想不明白。 不过她自认不算机敏,也就不纠结了,反倒说起府上的事来:“你说什么呀小川哥……不过,这几天我听进进出出的家仆都在窃窃私语,我这好奇的,就上去打听了一番,你猜怎么着?” “出大事了!圣上指婚闻家儿女嫁去将军府。将军府你知道吗?就是那个即将出征的将军谈煊,啧啧,此次南伐算是匆匆迎战,她就算落个王妃的名头,恐怕最后夫君战死沙场,守一辈子的寡……”白玥自顾自地说起来。 白玥说得头头是道,闻逆川越听越迷糊……大小姐闻沫雨不早就嫁过去了吗? 今天真是神了,一大早起来死去的人活了,嫁过去的人也还在闺房。 他打断了白玥,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弱弱地问了一句:“白玥,今夕何夕?” 这回白玥脸上的古怪神色再也抑制不住了,她还是回答了:“仁宗二年,小雪。” 仁宗……二年?! 闻逆川望了白玥许久,又看了看自己,喉咙梗住了,眼眶止不住泛红—— 他重生了。 回到了上辈子的转折点。 那天之后,闻逆川还是该吃吃该喝喝,不过他倒开始盘算起怎样逃离闻府了,最后,他思前想后,唯一能让他离开的办法,那便是应允闻迁,假借嫁娶将军府,才得意有机会离开…… - 此时此刻,这一世的闻逆川假死在了母亲的坟前。 往生堂外,是白玥撕心裂肺的哭声,惹得不明所以地家丁和侍卫围了上去。 “王妃葬母,伤心过度,随他母亲去了……”白玥泣不成声。 李叔向前一步,拨开众人,走到白玥面前,道:“王妃当真殒了?” 白玥点头。 李叔瞧了瞧她,道:“那还请白姑娘带路,我带几人进去,把王妃的尸身抬出来。” 白玥也不含糊,领着李叔和同来的几人进了往生堂。 众人一踏入,扑鼻而来是沉闷的香味,熏得人头昏,只见闻逆川扑在了一个小墓碑旁的空地上。 李叔正要走向前去查看,不知怎么的,迎面就是一阵凉风,吹得阴森,带动着几座坟前的招魂幡,飘动起来,发出簌簌声响,林子之下,光影斑驳,像是道道人影,幽幽呼唤,令人不觉汗毛炸起。 这往生堂还真是名不虚传,他忽然觉着方才没随闻逆川进来是对的。 可如今,他受闻迁所托,要亲眼见闻逆川闭气,是迫不得已。 他边走着,心里嘀咕,不知这一身的晦气,何时才能消去。 李叔到了闻逆川的身旁,细细地查看起来,气是真的没了,不过人倒像睡着了一眼,脸色虽白,但嘴唇尚且红润。 越看越止不住赞叹,这苗疆的蛊,还真是出神入化的,能“死”成这副模样,属实罕见。 白玥适时地挡了挡他的视线,道:“李叔,此地不宜久留,还请速速把王妃抬堂外。” 说完,那几个随着李叔进来的人七手八脚地把闻逆川抬出去了。 迈出去的时候那叫一个快,头也不敢回一下。 堂外,李叔吩咐下来的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口大棺材,众人把闻逆川放到了棺材里。 将军府的几个重要的侍卫上前瞻仰王妃尸首的时候,总觉被疑云笼罩,这不过是区区半天时间,这王妃活着进去,却是被人抬着出来了。 侍卫的头领袁侍从伸手探了探闻逆川的鼻息,真的殒了。 袁侍从不由叹了一口气,脸上透出了苦涩,这次护送王妃回门,却没把人活着带回,这要怪罪下来,他怕不是个死罪。 袁侍从本想要把王妃连同棺材一起带回京城,这活着的没回来,总得抬个棺材回去交代吧,可白玥却跳出来反对,说苗疆儿女定要在苗疆超度,不然便坏了规矩。 就在两人争论不休之时,李叔又跳出来站到了白玥的这一边,说他自幼随王妃在闻府生活,是这么个习俗,不容违反。 众人把装着闻逆川的棺材运送到了闻逆川的家中,白玥守在里头,李叔和袁侍从守在门口。 是夜。 李叔不知从哪里买来了酒食,邀袁侍从一同享用,可袁侍从哪里还有心思,摆摆手拒绝。 “袁侍从,生死有命,王妃曾是我家小姐,我也十分、十分……”李叔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竟然挤出了几滴眼泪。 袁侍从叹着气,没有搭话。 “将军,没想到这苗疆还有独特的酿酒技术,这酒闻着可香了。”说着,李叔把买回来的酒食分与他一点。 袁侍从只好接过了,闷闷地往口中灌了一口。 酒过三巡,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李叔劝他不必太担心,又说苗疆有苗疆的规矩,这尸首不能带回去就是不能带。 袁侍从稀里糊涂地喝了一杯又一杯。 忽然,不远处亮起来一个点,好似是有人提着灯笼靠近,两人瞬间警觉起来,放下手中的吃食看去。 果不其然,正是一个苗疆打扮的中年人路过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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