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子漠快要哭了,齐父齐母船沉了,皇城的舅家落了狱,靠山摇摇欲坠的,倒不倒还不确定,现在事情还能更糟糕? 跑来的小厮是被季子漠留在桑农县的阿吉,似是见到爹娘一般的奔至季子漠身旁。 齐玉经过这一遭,犹如雪山结冰,更是冷寂,他提着衣摆下了船,立在季子漠身侧。 阿吉急忙道:“少爷姑爷,皇城传来消息,舅老爷一家被判了抄家流放塞北边城。” 齐玉脸色猛然发白,季子漠面上不显,心里却哀呼了声,他最怕的就是如此,靠山倒了,事情可就千难万难了。 “不止这个,二老爷带着个少爷来,说是老爷的儿子,回来继承家业,现在都搬了进去。” 季子漠:???啥? 季子漠发懵的转头:“咱爹还有个私生子?” 齐玉也有些发懵,随后冷声道:“没有。” 季子漠半信半疑:“真的?” 齐玉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季子漠:...... 他真的要哭了,果然,人生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齐宅被人占了,自无马车来接,齐管家急忙让人去租了几辆马车过来。 季子漠手指点动裤腿处,速度略急,齐玉上了马车见他不动,回头看他。 季子漠回神道:“我坐另外一辆马车。” 齐玉扶着车框的手蜷缩了下,嗯了声,独自上了马车。 季子漠想了想,和赶车的司安低声道:“车慢一些。” 司安意外道:“姑爷,家都被人占了,不应当早些回去吗?” 季子漠:“占都占了,不在乎这一会。” 说完朝着后面的辆车走去,路过齐管家时拍了拍他的肩。 他大步上了马车,齐管家紧跟而上。 马车内,季子漠坐下便道:“那个私生子什么情况,你和我说说。” 他脊背虽挺得直,脚踝却是搭在弯曲的膝盖上,依旧是不端的姿势。 可却有莫名的气势,一句话发号命令般,由不得齐管家拒绝。 齐管家七上八下的心定了定,忙解释起来。 “舅老爷未起家时,许家门楣底,老爷对夫人一见钟情,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势要娶夫人入门。” “老夫人还活着时,看不上夫人,再加上当时未分家,二老爷,姑奶奶都在,住在一处,夫人忍了又忍,受了许多委屈。” “直到夫人有孕,老夫人张罗着给老爷纳妾,我记得刚巧那阵老爷和夫人闹脾气,院中日日都有争吵。” “几下巧着,不知怎么的,老爷酒醉就睡了妾,弄了个孩子出来。” “夫人生了哥儿,那妾生了少爷,老夫人欢喜的紧,夫人彻底伤了心,抱着孩子回了许家。” “在许家待了半月不到,舅老爷就在皇城高中了,后是老夫人去许家请了五次,方才把夫人请了回来。” “不过自那以后,夫人忍气吞声的性子就变了,把齐家里里外外抓到了手中。” 季子漠:“小妾和那孩子是娘赶出去的?” 齐管家:“是老爷赶出去的。” 季子漠:??? 齐管家:“老爷给了五百两,把名字从族谱上划去,连人带孩子赶了出去,后就没再管过,连问都未问过。” 季子漠在心里说了个牛逼,他这老丈人是个狠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这是孩子娘不要,孩子也不要了。 想想他在齐母身边几十如一日的逢低做下,一时都不知这算不算真爱了。 他屈膝顶开车窗,侧身在外面看了一圈,问一旁跟车的人:“阿吉呢?” “姑爷,阿吉被少爷叫上马车了。” 季子漠哦了声,又道:“你去帮我把常水叫来。” 常水就是跟着齐母去皇城,活着回来的那小厮。 齐玉叫阿吉,不外乎是问齐宅的情形,说来真是百密一疏,齐母去皇城,带的皆是中用的人,齐玉去寻人,齐管家张罗的自然也是中用的人。 两下把人带了去,留下一个齐宅,可不得守不住。 常水忙上了马车,还未坐稳,季子漠就问:“你和我说说在皇城的情况。” 常水怔楞了下,忙道:“老爷夫人到了皇城,舅老爷派马车来接......” 季子漠揉了揉眉心,打断道:“不用说如此详细,你可知舅老爷是犯了什么错?” 季子漠心思转得快,边问边在心里罗列了个官员下马罪名:贪污受贿,结党营私,私通敌国...... 常水摇头道:“这个不知,只知老爷和夫人初到那日,走路间提及姑爷,舅老爷骂了声糊涂。” “那日上朝也无不同,谁知舅老爷上个朝,直接下了大狱,说是龙颜大怒,把七八位大人都关了进去。” 季子漠拧眉追问道:“七八位都关大狱了?” 常水点头:“是,比舅老爷官职高的都关了进去,听说还有个御史撞柱,当时未死,皇上让人拖出去打死了。” 说到这里又打了个寒颤:“皇上打死后未解气,把御史全家发配为奴了。” 季子漠忍不住低骂了声艹,这皇上有病,给这样的皇帝当御史,也真是倒了血霉。 齐管家听森*晚*整*理的心惊,忙问:“姑爷,皇城离桑农县远,与我们有何干系?舅老爷是舅老爷。” 舅老爷姓许,齐家姓齐,别说是抄家流放,就是诛九族也诛不到他们头上。 季子漠回了个不知道,又问常水:“你们回来的途中,有人阻拦?” 常水又忙点头:“行至凤凰州府时,知府言和舅老爷关系甚好,遇到舅老爷家的哥儿小姐高兴,拦着不让走,让多住些日子。可老爷却说,知府和舅老爷不合。” 季子漠CPU都要烧干了。 许家犯事正常来说是牵连不到齐家,可齐父齐母直直撞了上去,在那知府面前挂了名,是否牵连,就看别人怎么思量了。 没判刑就敢拦着不让走,瞧着也不是正派的类型,要是个睚眦必报的,还不得趁你病要你命。 朝堂之争,谁管你无辜不无辜,牵连不牵连。 马车行到人少处,季子漠道:“你们先护着齐玉回去,我去办点事。” 说着弯腰跳了下去。 他下的突然,马车连停都来不及,齐管家忙道少爷小心。 马车上常水和齐管家面面相觑,常水惴惴不安道:“齐管家,姑爷一走,我开始心慌了。” 齐管家心想,谁不是呢!回了齐宅可怎么办,老爷夫人去的突然,连只言片语都未留下。 夫人这些年把齐家的人都得罪大发了,现如今还不得都占在庶子那头。 最最关键处,少爷是个哥儿,自古以来皆是男子继承家业,自家少爷占不住理。 不过转念一想,少爷是招赘并非外嫁,守家业也是合乎情理,就看各方手段如何了。 齐宅门前,四扇门齐开,拉车的马儿停住,司琴低声道:“少爷,到家了。” 被外人占了的家,又如何是家,以往是父母护着,现下齐玉初次经受风雨,心上如挂了个秤砣,坠的他有着几分慌乱。 手紧紧握着膝盖,缓了会,弯腰下了马车。 他站在马车旁,侧身看向后面那辆马车,似在等着什么。 齐管家忙道:“少爷,姑爷半路下了马车。” 齐玉袖中的手慢慢收拢,故作镇定道:“去了何处?” 齐管家:“不知,姑爷让我们先送少爷回来,说他去办些事,办何事未说。” 拉车的马昂头喷洒着粗气,前蹄在原地打着转,齐玉收回视线,抬脚踏上青石台阶。 季丫和季安被赶回了杏花村,他应当也回去了吧!想来也是,他胜算难料,又害得季子漠无法科举,他怎会陪着他。 只是......齐玉不善言辞,今日定是会与亲人撕破脸,他有些怕的,怕自己不中用,连家都守不住不住。 温室的花儿无法承受风霜,却不得不去面对风霜,齐玉孤身上前,仿若手持木棍的残兵,对阵千军万马。
第25章 齐家祠堂外,还未靠近就听得阵阵热闹。 守门的瞧见齐玉,似见鬼一般,忙转身跑进祠堂。 祠堂内喧嚣声戛然而止,片刻后,门槛处站满了人。 十几张面孔,大多都是熟悉之人。 齐玉爷爷共生有三子一女,文字辈,名取自先苦后甜,故而分别为齐文先,齐文苦,齐文后,齐文甜。 不知是不是占了个苦,二子六岁那年冬日落水而亡。 齐玉爹为老大,名为齐文先,现在祠堂领头大着肚子的男人,便是老三,齐文后。 齐文后哈哈大笑了两声,似是察觉到不妥,又忙悲戚起来,道:“齐玉回来了,可找到你爹娘了?你说说你也是,怎敢去阎王道,我们都以为......” 齐玉站住脚,似神明俯视万物,把他眼中的得意猖狂一览无余。 他们应当是想着他会如同爹娘般,死在阎王道。 “这是我家,你们离开。” 这话说的不中听,领头的齐文后不高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哦对了,你应当未见过你这弟弟。” 说着从自己身后拉出来一人,比齐玉矮了些,五官勉强算的上端正,只眼间距略宽,瞧着有些许别扭。 他被拽上前,局促的拽了拽衣服,怯弱的喊了声哥。 穿上龙袍都不像太子。 两人面对面站着,犹如一个天一个地,齐文后怒气不争道:“腰挺直。” 这人忙把腰板挺直。 齐文后这才对齐玉笑道:“齐玉啊,这就是你弟弟,你爹当时也未给他取名字,等下就要开宗祠写族谱了,我就帮他取了个名字,叫齐言归,你瞧着如何?” “我和你爹是文子辈,你们是言子辈,你娘瞧不上我们齐家,瞧不上我们,把你的名字从齐言玉,改为齐玉,现如今可好......”说到这里,他脸上闪过快意。 齐玉衣袖下手握成拳,看都未看齐言归,对着齐文后道:“二叔,我不知你哪里找到的人,现在未见我爹娘的尸体,我娘爹是否亡故还不一定。” “另,就算我爹娘亡故,齐家也还有我,轮不到旁人鸠占鹊巢,贪图家产。” 贪图家产,鸠占鹊巢惹了众怒,噼里啪啦的指责倾巢而出。 “混账,许家那毒妇把你教的太不知道规矩,祠堂怎么能是你一个哥儿来的地方。” “你父母皆去,孤苦无依,现帮你找回亲弟弟,日后也是个依靠,你不知道感恩,还怀疑我们的用心良苦。” “齐言归是你在世上最亲的至亲血脉,我们都是你族中长辈,还能害你不成。” 秀才遇上兵,自是有理难说清,一声声厉声斥责,像是齐玉犯了滔天大罪。 齐玉是蠢了才会信他们的说辞,他脸色被气的涨红,双眸少见的浮现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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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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