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暥一惊:“什么?昨天还好好的啊?” 嘉宁公主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弄的,我是刚才发现的,在赛场上,我站他附近,我看到他的手上都是烧伤的血泡!” 萧暥顿时明白魏瑄为什么射得那么差了。 如果手心里全是泡,那么掌弓拉弦,简直就是用弓弦割入伤口啊,不疼死才怪!天晓得他怎么坚持到现在的?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倔!
第17章 猛士 萧暥想了想,对嘉宁公主道:“公主,你到看台上小坐片刻,我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他起身匆匆回到营帐,找来了军需官,“我要订制一件东西,立即要用。” 现代的射箭馆,拉弦的手上有个皮质的弓护手,保护手不被弓弦割伤。 这个世界没那玩意儿,萧暥迅速在纸上画了一个草图。 本想让军需官照图制作,想了想,不放心,还是跟了去,亲自指导制作。 匠作工坊很阴暗,充斥着一股铁器火油融合后的呛人气味。 萧暥一进去就感觉到一阵胸闷窒息,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卧槽,这个娇病的身体不会还挑环境吧? 一个老军匠看他紧拧眉头,脸色发白,忙上前道:“萧将军,这工坊环境粗陋,将军还是先回去,我们肯定按照你的要求做好。” “不碍事。”萧暥按着心口,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 他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个壳子里待久了,染上了原主处女座强迫症的毛病。不亲眼看着工匠把这个做好,他不放心。 他清了清嗓子,轻声道:“老师傅,我这个比较急。麻烦上点心,快些完工。” 那老军匠怕是从来没见萧暥那么柔声说话,诧异了一下,赶紧道:“马上,马上就做。” 在他的亲自指点下,不消片刻,一个弓护手就做好了。 萧暥拿起来试了试,赞不绝口。 这工艺,纯手工小牛皮,还按照萧暥的吩咐,特意在靠掌心的部分加了点料,做成柔软的绒垫,非常符合人机工学。 片刻后萧暥就回到了猎场里,把弓护手交给嘉宁公主,嘱咐了句,“别说是我给的。” “为什么?”嘉宁公主不解。 这让萧暥怎么说?从今天一开场开始,他就察觉到魏瑄对自己的敌意了,他坐在看台上,魏瑄就半只眼睛都不给这边,如避蛇蝎。 萧暥心里叹了口气,他还以为经过这几次套近乎,魏瑄对自己不那么仇视了。看来还是自己想的太美了。 这弓护手如果是说他给的,照魏瑄这倔脾气,人家不见得领你的情! 鼓声中,第二场比试开始了。 嘉宁公主走过魏瑄身边的时候,一声不响将护手塞给他,“带上。” 魏瑄蓦地怔了怔,“阿姐,哪来的?” “捡的!”嘉宁公主说完干脆走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还是忍不住抬头悄悄朝看台上的萧暥望了一眼。 魏瑄是多聪明的人,顿时蓦地一怔。 他心绪复杂地戴上护手。一扭头就看到北宫皓正朝他不怀好意地笑。 旁边立即有人起哄,“公子,他求阿姐来帮忙了,哈哈——” 魏瑄不去理睬,戴上护手后,拉弓的手已经不疼了,心中却涌起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再也不看北宫皓恶意的目光,搭弓上箭,稳稳瞄准靶心。 不用回头他都知道,看台上的那个人此时肯定在注视着自己。他心中忽然变得平静如水,就像吃了定心丸。 记得他教自己的,右臂放平,把注意力聚焦在靶心,利用腰背的力量,心无旁骛,嗖的一声,一支箭离弦而出,稳稳钉在靶心。 报数官道:“晋王中靶心,十分!” “什么?”“瞎猫撞上死耗子吧?”“哈哈哈”旁边一片哗然。 北宫皓扬起下巴,投来看戏似的目光。 可接下来他就笑不出来了,第二支箭,第三支箭……直到所有羽箭都密密麻麻地插在靶心里。 连魏西陵都不由激赞:“这孩子出手凌厉,那么快反败为胜,实属罕见。” 可是魏战神难得主动开口说话,居然没有得到回应。 魏西陵看向身边,才发现那个一直没话找话的人已经不在那里了。 连云越也不在了。 等等,萧暥去哪儿了? ……被鄙视走了? 北宫皓一挫后牙,觉得心中一股无名的怒火,咔的一声,手中箭杆都绷断了。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一支羽箭稳稳钉在了北宫皓的靶心上。也成了他靶子上唯一的一支正中靶心十点位的箭。 报数官喊道:“北宫世子,十分。” 魏瑄淡淡看向他,那眼神似乎在说,还你的。 北宫皓顿时气得脸色发紫。 不多时,已经是夕阳西下,第一天的赛事结束了。 傍晚,报数官统计了一天的比分。在三十多名贵族诸侯子弟中,魏瑄在前期不利的情况下,一路逆袭赶上,摘了头天的魁首。 “阿季,我就知道你行的!”嘉宁公主兴高采烈,“走!皇兄让厨子做了你爱吃的薄皮春卷!” 魏瑄心想,他根本不爱吃春卷。 他那位皇兄,也根本不知道他爱吃什么。 他心中泛起淡淡苦味。 当他终于抬头往看台那里望去时,那个位置却空荡荡的。萧暥已经不在那里了。 他心中忽然一阵心慌。 “阿姐,你和皇兄先吃,我还有点事。”魏瑄说完,拔腿就跑了。 他一口气跑到了萧暥的营帐前,对值岗的卫兵道:“我想见萧将军。” 帐门一掀,出来的是那个刻薄鬼云越。 一见是魏瑄,云副将习惯性地细眉一挑,不咸不淡道:“殿下这个时候来,有何指教?” 而魏瑄最不想在这里看到的也是这个人,一时语塞:“我……” “哦,我忘了恭喜殿下今天夺魁,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去吧。” “我想跟萧将军说句话。”他鼓起勇气道。 云越回头深深看了一眼大帐,道:“不巧,主公已经歇下了,谁都不见。” 魏瑄一愣,这么早…… “对了,主公原本想让我给殿下送去这个,既然殿下来了,我就不跑了。” 魏瑄低头一看,是一只小巧的漆盒,打开后,里面是治烫伤的药膏。 他顿时觉得喉咙里被什么哽住了,哽得难受。低头一咬唇,转身就离开。 魏瑄独自往回走,夕阳把他的影子在营地间拖得长长。 萧暥那么早就睡了,不想见他吗?还是,身体又不好了… 云越说的没错,那人事务繁杂,自己帮不上忙,就不要去添乱了。 时辰已经不早,他抄近道穿过一片小树林,往桓帝的大帐走去。 如果不是后来比分扶摇直上,真不知道今晚桓帝又要摆什么脸色。 桓帝这个人极其在乎场面,对他的要求近乎苛刻,反复强调是他最受器重的弟弟,这些年,让他觉得喘不过气。好像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让皇兄满意。 魏瑄心里千头万绪,脚下没留神,被什么东西绊了下。一个趔趄摔倒在泥地上。 他刚想爬起来,一抬头就看到一双金丝翘边的靴子。 “小殿下,才运气好赢了一场,别走路就看天上了,要摔惨的!哈哈哈!” 北宫皓尖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魏瑄拍拍泥土站起来,不去看那张令人厌恶的脸,转身就走。 可刚走出几步,就听北宫皓在身后说道,“刚才你去找萧暥做什么?” 魏瑄脚步一滞。 那声音又飘近了一些,带着戏谑:“莫非,他帮你作弊了?” 魏瑄猛然转身:“没有!” “没有?”北宫皓上前几步,“那你怎么突然箭术超群了?” “与你无关!” 魏瑄想绕开他,但随即就被两个劲装武士拦住了去路。 魏瑄心头猛的一沉,燕庭卫! 北宫达是燕州牧,北宫家的私卫叫燕庭卫。燕庭卫的选拔极为严格,能入选的都是技冠群雄的勇士。 而现在魏瑄的身后却一个卫士都没带! 他刚才去找萧暥故意甩开了卫士,怕他们去桓帝面前汇报。 但是其实就算他带了卫士也没用,宫廷卫士怎么能跟燕庭卫相比? 北宫皓阴险地笑道:“告诉我,今天公主在猎场上给了你什么?居然让你的箭术瞬间突飞猛进,你到底用什么东西作弊的?” “我没作弊!” “哦?你一定要让我搜出来吗?”北宫皓无趣地打了个手势。 那两个魁梧的燕庭卫立即把魏瑄的双手钳住,十几岁的少年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放开我!” 魏瑄拼命挣扎。 在推搡间,什么东西掉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北宫皓捡了起来。 他端在手里看了看,顿时笑岔了气:“哈哈,小王子你多大了,还玩这种东西!” 那是萧暥送给他的那只小竹马,马背和四蹄上还被炭火烧得发黑。 魏瑄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可怕:“还给我!” 他扭动身体不顾一切挣扎,但那两个燕庭卫的手如同铁钳一般,牢牢把他箍在原地。 见他如此动怒,北宫皓更感兴趣地玩着手中的小竹马。 “看来你还真喜欢这玩意儿啊?” 他忽然诡谲地一笑,“要不这样,明天以及后面的所有比赛,你都给我报零分,等比赛结束,我就还给你。” 魏瑄没想到此人竟能如此无耻,他愤怒地瞪着北宫皓,漆黑的眼中燃烧着寒焰。 “怎么样?这个交易划算吧?哈哈哈哈!” 北宫皓大笑。 就在他笑得肆无忌惮时,忽然他的眼珠一鼓,嗷地了叫声,随即脸上笑扭曲成龇牙咧嘴的嚎叫。 紧接着,他身子一歪,身后似平地起狂风,倒拔杨柳般将他整个人甩了出去!震落林间黄叶纷纷。 若不是一个燕庭卫眼疾手快凌空截住一挡,两个人顿时摔倒在地滚成一团,这北宫皓此时怕已经筋断骨折。 “什么人!出来!”北宫皓趴在地上,气得发抖的手指着漆黑的丛林。 几个燕庭卫迅速靠拢,围在他身边。 北宫皓揪住燕庭卫的胸甲,吼道,“树林里有人!把他给我杀了!” 几个燕庭卫遵命进入树林搜索。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树林里漆黑一片,只有靠近火光处,投下斑驳错综的树影。 忽然间,丛林像海浪一样起伏起来,一个燕庭卫刚转身看去,就被一条黑影扼住脖子不声不响倒下了,随即林间传来猛烈的撞击声和打斗声,火光下错综的影子混乱地晃动了一阵子,火把就彻底熄灭了。 北宫皓叫了几声那几个燕庭卫的名字,没有一个人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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