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发雪肤, 白袍随水飘动。 他抱着那条用作观赏的鱼,弯着眉眼,墨色的眸子透亮,好不快活。 那人步伐微微一顿。 见主子停下,贴身太监也随之看去,他想说些什么,想到主子此时心情不愉,又闭了口。 直到宁轻鸿语气轻飘飘地说了句,“他瞧上去好生快活。”他侧过脸,低眸微笑,“你觉得呢?” 太监不敢出一言。 宁轻鸿似笑非笑,“拂尘。” 拂尘霎时跪倒在地,战战兢兢,惨白着张脸劝,“那,那是天子,爷,皇室只有最后这一位血脉了。” 宁轻鸿微微眯起眸,看了乌憬半响。 拂尘屏住呼吸,听见宁轻鸿转身离去的声音,才松下一口气,见其余太监都跟上后,他低声吩咐一旁守着的亲卫,“陛下成天也没个正形,净做些不合规矩的事。”他冷声,“把这池子给填了。” “务必迅速。” “别让九千岁再瞧见。” · 乌憬把鱼丢地上,上了岸,用袍子擦干净脚,套上鞋袜,重新抱起鱼,走了一两步,又停下,看不知何时跪伏的燕荷,“姐姐?你在干什么?” 不晓得对方怎么无缘无故地跪下了, 但乌憬并不是很在意。 燕荷惶惶然抬首,再看方才那处,已然没了人影,她咬牙看向乌憬,还未开口。 乌憬就把辛苦抓来的鱼捧给她,“姐姐,我想吃鱼,可以吗?” 他没下过厨,也不知道哪里能生火,但宫里的宫人一定知道,乌憬拿出过年时讨家里大人欢心被塞红包的语气。 燕荷一言不发。 见那小傻子一脸没心没肺,看她不答应,又小心哀求,“求求你了。” 燕荷后槽牙都要咬碎了,最终还是心软,一把夺过那鱼,道,“你跟我回去我就给你做!” 乌憬这下乖了,“好。” 当天晚膳,他的餐盒里就多了一条做得很简陋的清蒸鳜鱼,没有其他配料,甚至调料都没放,只加了一点粗盐。 留给他的甚至只有一半, 另一半被燕荷给昧下了。 但乌憬咬着剩下的鱼肉,满口咸香,已经知足了,太好了,他明天还要去! 燕荷看着他吃完,收拾餐盘下去时,低声警告一句,“你明日可别再乱跑了,那池子已经被九千岁发话,连夜填平了,有一无二,下次再冲撞了他,你死算了,可别连累我。” 见乌憬一脸懵懂地看着自己,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燕荷有心无力地离去。 见殿内只剩下他一人,乌憬才气得骤然站起身,半夜,他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猛地坐起来低低骂了一句: “他有病吧?” 作者有话说: 【食用指南】 1.受是个小迷糊,不太聪明,容易被吓 2.攻有把儿 3.攻有病
第2章 小狸猫 偷吃一块 翌日,清晨。 乌憬睡到了自然醒,他虽然当了皇帝,但因为是个傻子,并不用去上早朝。 现在朝政都由那位传闻中的九千岁代理。 天子却反倒如同笼中之雀鸟,被锁入深宫,渐渐被世人遗忘。 大周名存实亡。 但这又与他何干? 乌憬爬起来,不太熟练地穿戴好繁琐的衣衫。 他的愿望很小,顿顿都能吃好的,能在这个世界舒心地活下去就好了。 瞧瞧,他身上这衣裳也是不合身的,唯一能入眼的,便是压箱底的一件朝服,也最是隆重,是年前原主登基时所穿,而后便再也没拿出来过。 乌憬用铜盆里早已放凉了的水净了面,将湿帕子搁到一边,又用牙粉漱了口,自己对着铜镜笨拙地绑好凌乱的一头乌发。 准备开始今天的装疯卖傻之旅。 他前两天穿来时还不太了解情况,差点被宫人们误以为陛下不傻了,结果偷听墙角的乌憬就被一句“九千岁不会让神智清醒的陛下活下来吧”给吓了回去。 现在每天都得去御花园玩泥巴,摘小花。 保持人设。 今日挖泥巴的过程也很顺利。 他看了眼自己前两天在角落里用掉落下来的柳枝编的花圈,藏在了草丛底下,没让人发现。 不知怎么,上午还是燕荷当值,远远跟着乌憬,见陛下像前两日一样,顶着日头蹲地上插小花,自己便找了个地方腾凉。 一朵,两朵…… 简朴的花圈被装饰得格外精致。 乌憬抱膝坐在地上,白袍散落在地,蜷缩在角落里,不仔细看,还真瞧不出这有个人。 宫人们不让他去显眼的地方,怕冲撞了贵人,平日他就在御花园不起眼的角落里自娱自乐。 但—— 他身后那条小道每天都有偷偷摸摸的人路过,也不知道今日是谁。 窸窸窣窣的声响从后方响起,乌憬动作一顿,小心地把自己的头又低了低,藏在草丛里,很快,走动声由远及近。 似乎是两个人。 他侧脸微微向后看去,视线穿过草叶的缝隙中,隐隐约约能瞧见模糊的人影。 不对,今天是三个人。 两个站着,一个躺着,被人抬着走。 “此人还有气不?” “怕是没了,安总管吩咐了,不管死没死,将人拖出去,用草席一裹,丢进乱葬岗了事。” “哎也是他命不好,撞上了九千岁发怒之时。” “切莫再多言,此道离出宫的路近,快些走罢。” “等等,谁?!” 乌憬霎时屏住呼吸,那两个快步寄走的太监将手里抬着的人丢到地上,他的视线内赫然闯入一只鲜血淋漓,泛着青白的手。 似乎刚死没多久,人体尚未僵硬,掉落在地时,还发出闷闷一响。 完了,撞到凶杀现场了。 乌憬再一抬头,就对上转过道来,已经发现有人蹲在这的两个太监,面相阴柔,盯着他的眼神发狠。 其中一人边靠近边道,“你是何人?” 乌憬脑子混乱中,嘴一瘪,就装傻哭叫道,“燕荷姐姐,有坏人!” 一旁腾凉的燕荷骤惊,赶忙走过来,匆匆一看,将地上那具尸体收入眼中,面上勉笑,看向那两位太监,询问,“二位公公蓝袍红底,怕是内卫府,安总管大人手下的人?” 安总管又名安拂尘。 方才询问乌憬的太监道,“正是。”他撇了一眼脚底灰头土脸的少年,又看了眼燕荷身上的装扮,假笑了下,“原来是养心殿的大宫女,那这位就是陛下吧?” 燕荷眼观鼻鼻观心,“正是。” 另一太监松下口气,“这傻子倒吓了杂家一跳。”他冷眼看向蜷缩成一团的大周天子,冷哼一下,猝不及防就去拽乌憬的手腕。 乌憬吃疼,叫了一声,“燕荷姐姐,痛痛。” 燕荷心下一紧,“两位大人!” 抓着乌憬的太监充耳不闻,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燕荷着急,“九千岁每隔十日就会来看一次陛下,万万不可在他身上留伤。” 那太监冷哼一声,死盯着乌憬,“你今日什么都没看见,晓不晓得?” 燕荷,“陛下,快应是!” 乌憬疼得快出泪了,谨记着自己的人设,跟着燕荷的话,说,“我,我知晓了。” 那太监这才作罢,狠狠一甩手,对身旁的同伴道,“走罢。” 那两个太监手脚麻利,乌憬匆匆看了一眼,只瞧见这两人拖着的那具尸体,身着侍卫服,他们走后,那条石子路上还留下一大片血痕。 燕荷看了一眼捂着手腕,还在发抖的少年天子,低低说了句,“小傻子,你待在这别动。”她说罢,转身就走了。 乌憬看她走远,才松下劲儿来,有些恍惚地坐在地上,回头看了眼那片血痕,忍不住走到边上,抬手抹了抹。 黏腻的血色石子沙砾沾在他的指尖,乌憬放在鼻下闻了闻,霎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直冲天灵盖,他立即反胃地空呕了几声,忙不迭把手用自己的袍角擦干净了。 是真的死了个人, 那真的是具尸体。 没多久,燕荷就领着乌憬面熟的两个养心殿内的两个小宫女回来了,不到一刻钟,那片血痕就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丝毫异样。 乌憬看着那片恢复如初的石子路,突然不寒而栗,他头一次,对传闻中看似离他很远的那位九千岁,生了恐惧之心。 什么残暴,什么嗜血,什么草芥人命等等,都是真的。 刚刚燕荷还说这人每隔十日就会来见他一面,他穿过来直到今日,已经是第六日了,也不知上一次那位九千岁是什么时候来的养心殿看原主。 最迟,也只剩下四日。 他是皇室最后的血脉,其余人不敢动他是真的,但这执掌了大权的宦官贼子,怕是早就不在乎他的死活了。 若是见面时,他哪里做的不顺心,对方怕是也同杀一个侍卫般,简简单单地杀了他了事。 乌憬背后发寒。 燕荷清理完痕迹后,看陛下还在盯着一片青紫的手腕发呆,皱了皱眉,将人拉起来,“你这几日不要在这玩了,听到没?” 乌憬没忘了自己在装哭,吸了下鼻子,“知道了姐姐,痛痛。” 燕荷拿起他掉在地上的花圈,有些心软,“拿着。” 乌憬把自己辛辛苦苦扎好的花圈拿起来,因为手腕疼,只能像戴镯子一样,戴在手臂上。 有些脏污的白袍半落下来,露出细瘦的手臂,绿色的花圈映着少年润白的肤色,格外好看,面上神色又委屈又害怕,眼睑还濡湿着。 半大的少年有些瑟缩,一直在拉着燕荷的袖角。 燕荷一时联想到自己在宫外的弟弟。 乌憬像是知道自己这张脸有多能作弊似的,小声问,“姐姐,乌乌是不是不能在这里玩了?” 燕荷看着这个小傻子,一时头疼,最后把乌憬重新带到了御花园的另一处角落,嘱咐道,“这里挨着后宫,不远就是太后太妃住的地方。”话说到一半,她又嫌烦,“算了,说了你也听不懂。” “你在这里玩,切勿乱跑。” 乌憬眼眶还是红的,点了点头,抱着自己的花圈,重新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维持人设,看上去是在发呆,实际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又想起来刚刚路过了他抓鱼的那个浅水池,那里的确如燕荷所说,已经被连夜填平了。 一眼望去,全是尘土。 乌憬恨得牙痒痒,琢磨着跟那个残暴精神病见面的事,反正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对方发现他现在不是个傻子。 他正出神,远处却突然传来一声细弱的猫叫声。 乌憬侧目看去,是一只狸猫。 似乎刚出生不久,小小一只,还没有成年男性的巴掌大,腹部瘪瘪的,看起来饿了很久,叫声虚弱,正在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不停地“喵喵”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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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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