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跟着,他便将最上头的那半颗吃进了嘴里。 “哎——”君怀琅拦他不住,只得眼睁睁看他将那颗被自己咬掉了一半的红果吃下。 薛晏笑着放开了他。 “果然。”他说。“比燕云的好吃些。” —— 进宝知道,身为下人,向来要有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自觉。 比如之前,他主子拉着世子殿下不知道到哪个角落里卿卿我我去了,他就要站在川流不息的人堆里,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等着他主子重新回来。 再比如刚才,他家主子挤过人堆,跑到路边给世子殿下买了串糖葫芦,二人有说有笑的,世子殿下还将糖葫芦喂给主子吃,他便眼观鼻鼻观心,权作自己是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 再比如现在,到了用到他的时候了。 说起来,今日集会办得热闹,还全是他一手策划的。金陵的百姓向府衙报备,要在夜里搞庆祝活动,但百姓们手里没钱,金陵府衙也紧巴巴的,活动自然办不了多热闹。 进宝跟薛晏一提,薛晏立马让他自己去拨钱,看着安排。 进宝知道,他家主子说的“看着安排”,那就是往热闹里办的意思。 毕竟他主子还要带着世子殿下去逛街不是? 反正他主子有的是钱,进宝也不心疼。故而街上今日的彩带花灯,全是进宝一手安排的,就连街道上的小商贩、耍杂技的,都是进宝按着报备的摊位单子,以薛晏的名义,给他们不计利息地贷了进货的补贴。 也正因为此,今日这庆典才能办得如此热闹。 但进宝不知道,到头来苦的还是自己。 江南本就小玩意多,世子殿下又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公子哥,故而看什么都新鲜。不过他虽四下里看着,却只挑几个买,至于其他的,进宝就要看自家主子眼色行事了。 他主子没回头,那就说明世子殿下没多喜欢。他主子若是回头瞥他一眼,进宝就懂了,要自己上前去问摊主,前头那位公子都看过哪几样东西,全都包起来。 逛了一路,进宝手里的东西越来越多,让他不得不用暗号传唤出一个锦衣卫来,让那锦衣卫帮自己搬东西。 却不料,那个锦衣卫是个油嘴滑舌的坏心眼。看到他手里大包小包的,便只顾着嘲笑他,进宝将东西递给他让他帮忙拿,他却连连躲开。 “主子只让属下保卫安全,可没让属下拿东西啊?”那锦衣卫跟进宝熟,笑嘻嘻地道。“这种陪主子逛街的美差,还是公公自个儿消受吧?” 说完,几个呼吸间,人就跑了。 进宝气得要拿手指他,又腾不出手来,眼看着自家主子要走远了,便只好快步跑着跟上。 而前头的君怀琅,自然对这些一无所知了。 金陵夜市上的物件新奇别致,不过他也知自己买来不过玩玩,买多了都是浪费。故而他看上了什么小物,都是比较比较,挑出一个来。 他给自己买的东西少,倒都是给一对弟妹、母亲、姑姑和薛允焕买的。 他买下来,薛晏便替他拿过去,故而君怀琅更不敢买多,怕薛晏拿不下。 二人走着,便一路逛到了深处。 就在这时,薛晏停了下来。 君怀琅跟着他停下来,侧过头看去,就见薛晏停在了一个小摊前。 方才薛晏一直是目不斜视的,只跟着自己逛,君怀琅一时好奇,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入了薛晏的眼,能让他停下脚步。 就见是个卖玉佩的小摊子。 这摊子上卖的自然不会是什么好玉,但这摊主却心灵手巧,玉佩上的络子打得精致得很。 “这位客官,可看上哪个了?”那摊主一见薛晏衣饰,就知他非富即贵,连忙迎上来问道。 薛晏指了指摊上的一个方向:“这个。” 君怀琅跟着看去,便见那儿挂着一对玉佩,是简单的玉珏样式,没什么花纹,底下浅青色的络子,打的是同心结的样式。 那摊主连忙给他取下来:“公子可是要送人?这玉佩是一对的,没法儿自己戴……” 就见薛晏侧过头去,看了君怀琅一眼。 小摊上点着灯,并不太亮,只足够照亮摊上的物品。灯光之下,薛晏的半张脸隐匿在黑暗中,但露出的那一侧,目光灼灼。 他随手丢了一锭银子给摊主,接过了那对玉佩。 “是要送人。”他说。“送给我夫人。”
第112章 那小贩一收到沉甸甸的银子, 又听薛晏这话,连忙一边给他找钱,一边笑着说道:“公子看起来年纪轻轻, 这么早就有家室啦?” 压根没注意到, 跟在这位公子身边的另一位公子,悄悄地红了耳根。 “不用找。”薛晏懒得带一身散碎银子, 接过那对玉佩,便转身要走。 那小贩一看,便知是遇到了个大方的主顾。 他忙说了几句吉祥话:“那便谢谢公子了!祝公子和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薛晏难得地对这么个外人露出了个淡淡的笑。 “多谢。”他说。 不过紧跟着,他便被君怀琅拽走了。 君怀琅将他拽远了, 才压低了声音道:“你乱讲什么,谁是你夫人?” 薛晏但笑不语。 君怀琅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薛晏见他红了耳根, 一边笑着将他拽到了路旁人少的地方,一边道:“我说错了,我是你夫人,好吧?” 君怀琅拿眼横他。 等他们在人少的地方站定,薛晏便将其中一只攥进手心, 腾出手来, 将另外一只系在了君怀琅的腰间。 他系得颇为认真,低着头,乌黑的发顶轻轻蹭在君怀琅的鼻尖上。 片刻之后,薛晏将玉佩系好了。 这成色很差的玉佩挂在君怀琅的衣摆上,多少有那么点不配。不过薛晏瞧上去却满意得很,系好了,还上下地打量。 君怀琅不由被他逗笑了,问道:“怎么想起买这小物件了?” 薛晏正色道:“你没听摊主说么?这上头打的是同心结。” “嗯?”君怀琅有些不解。 就听薛晏低声一笑, 凑近了些。 “系在你身上,可就是把你栓住了。”他说。 竟还这般幼稚。 君怀琅心下这般想着,却不由得心口更软了几分,唇角的笑意也深了些。 灯火阑珊处,薛晏忽然凑近,在君怀琅猝不及防时,飞快地在他唇上吻了一下,又立刻退开。 “你……” 不等君怀琅说话,薛晏就把自己手里的那块玉佩塞到了他的手里。 “快点,把我也拴住。”他说。 —— 锦衣卫的脚程很快。 从那日郭荣文入狱起,锦衣卫便收拾起所有的证据,连同许少爷买卖花魁所打的欠条,一并送去了长安。 几日之后,人便到了。 锦衣卫的人马动作迅捷,且极为隐秘,一直到他们进了长安城,朝野上下都没有半点消息。 但是长安向来是东厂的地盘,在这里,他们手眼通天。 锦衣卫刚进宣武门,东华门便已经得了消息。 东华门外的东缉事厂,此时正是炎炎的夏日。长安夏季干燥炎热,段崇的房里放着一鉴冰,正融融地往上冒着冷气。 他放下剥了一半的葡萄,将番子送来的密信拿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缓缓笑出了声。 吴顺海伺候在一旁,看他这幅神态,连忙凑上前问道:“厂公,如何了?” 段崇将那封密信递给了吴顺海。 吴顺海接过信来,细细地看了一遍。 “这……广陵王竟然要搞这么大的动作?”他惊道。 吴顺海粗粝地笑了两声,重新拿起了葡萄,剥了起来。 那信上说,广陵王派了几个锦衣卫,送密信到了皇上的手里。那信件中,藏了许家贪墨江南银款、接济云南王派人在江南作乱的证据。 “这下,许家岂不是要被广陵王彻底搞垮了?”吴顺海惊道。 许家虽比不上君家这种老牌勋贵,但也经历了几代国君,如今更是如日中天。 谁也想不到,许家会有倒台的一天。 段崇笑了一声。 “许家?”他说。“这小子的胃口,可不止于此。” 吴顺海不解:“他还想做什么?” 如今放眼大雍朝野上下,江家虽搞党派,但从不插手后宫和皇嗣,除了许家,谁还有夺嫡的本事和心思? 只要薛晏搞垮了许家,那以后的皇位,还不是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身上? 除了这个,他还想要什么呢? 段崇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他信件之中,明明白白地写了云南王。”他说。“你说,陛下若是看见了,会作何决策?” 吴顺海不假思索:“按陛下的脾气,自然是要出兵……” 他顿住了。 “您是说,广陵王还想要兵权?” 段崇将剥好的葡萄放入口中,拿起帕子擦了擦手。 “大雍武将地位虽低,但朝中的兵可不少。”他说。“他又是在燕云长大的,十来岁就上战场,跟突厥人打过多少场?若是他去打云南王,那要打赢,还不是早晚的事。” “您是说……” 段崇看向门外。 外头,香樟郁郁葱葱,蝉噪声声入耳。 “若他打赢了这一仗,莫说许家倒台,他在军中也能培植起自己的势力。”他说。“到了那时,他便处处都是助力,也无人能与他抗衡了。这皇位,不早晚都是他的?” 吴顺海跟着点头。 “那厂公为何不喜?”他问道。“咱们早站了广陵王的队,又帮了他这么多,到了那时,厂公岂不高枕无忧?” 段崇却缓缓道:“夜长梦多。” 听到这四个字,吴顺海也沉默了。 如今皇上身体康健,也不过四十来岁,只要不出意外,再执十来年的政,那可是轻轻松松。 薛晏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如日中天了,可谁知再过十来年是什么情形呢? 再说,人有多善变,他们东厂人再清楚不过。如今他们虽对薛晏有雪中送炭的恩情,按着段十四按时发回的信件,他们也知薛晏比起锦衣卫,更信任他们东厂。 可若薛晏过个十来年大全在握的太平日子,身侧有那么多的拥趸,谁知道到那时还记不记得东厂这点恩情? 他们要面临的变数太多。 对他们来说,最理想的状态,便是薛晏一直郁郁不得志,在他们的帮助下登上皇位;或者薛晏在几年之内快速登基,他们趁着现在的光景,借薛晏给自己多牟点利。 但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不受他们控制了。 这么想着,吴顺海的神情也变得凝重了。 “那这……厂公,这可如何是好?”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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