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太柔软了,一碰就会碎的样子让人心惊,哪怕是小七岁的顾燃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杀死他。 所以顾燃没有应声,他只是坐在床上,一一拒绝了顾钰的所有提议。 像是一只沾了水的猫,落魄又潦倒。 就连说话的语气都无精打采的。 “校医说在外面停留的时间不能太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假期有三天,但确实也有些长了。” “明天就回去吧,我待会儿就给中心提交申请。” 放在床边的礼物还一个都没有拆,仍旧整整齐齐地堆在那里。 他在床上躺下,表现出一副困了,立马就要睡觉的模样。 顾钰站在房间门口,弯了弯唇,轻声询问,“我可以进去坐坐么?” 在得到顾燃的同意之后,顾钰才进入房间。 顾钰在顾燃身边坐下,侧头看着他,忽然开口,“在我刚刚来到这个家里的时候。” “大哥曾经专门来警告过我,当时他说的什么我已经忘了,但没有关系,这个并不是重点,我只是想告诉你,大哥一直都没变。” “他的本性就是这样,想什么东西都握在手里,不超出自己的控制。” 顾燃轻轻嗤了一声,对此不以为意,“你是为他来说好话的么?” “下面是不是要说这是顾景云表达爱的方式,让我不要介意?” 他不满地提高了声音,难得流露出这个年纪应该有的任性与些微小情绪,“反正不管你说什么,我都讨厌顾景云!” 一边说着,一边翻了个身,拿背对着顾钰。 “不,我的意思是,大哥的话你完全可以不用听。” 顾钰的语气轻快。 “那些话都是废话,没有必要听,我大概能猜到大哥对你说了什么,无非就是那一套老生常谈,他总是来这一招。” 只是顾燃沉默了几秒,却并没有顺着顾钰的话来,明明一开始就是他对顾景云不满的,现在反倒冷静下来。 “其实,我觉得顾景云说得没错,虽然很烦人没错,但是他也只是讲述了事实。” 顾钰笑了一声,“大哥是怎么跟你说的?这么护着他。” 因为背对,顾燃的声音显得有些闷,“他说,母亲一直在被父亲伤害,也被我们伤害,因为母亲深深地爱着我们。” “如果父亲死去,母亲也会跟着崩溃,她不会独自活太久,因为母亲爱着父亲。” 顾燃其实半知半解的,对于爱,他的理解并不深刻,只是照着顾景云的话来。 但是他知道,自己的靠近确实会伤害到顾钰,就算小时候,父母将他们放在一起玩耍,也是要时刻看着的。 “所以你担心我也这样?” 顾钰是含着笑意说出这句话的,“谢谢你为我担心。” “但是顾燃,你要知道一件事。” 他第一次这么认真地叫顾燃的名字。 “我跟母亲不一样。” “就像这世界上没有完全相同的两片叶子,也不会有两个相同的人,我们的思想不一样,也不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可事实上,我对你来说就是很危险。”顾燃坐起来,将顾钰的袖子挽起来,露出他腕骨上方的一处小小疤痕,在洁白的皮肉上格外显眼。 “这是我留下的伤疤,我记得的。” 那是在顾燃过三岁生日时,因为顾钰离自己的生日蛋糕太近,发脾气露出爪子,划伤了他。 顾钰拂开他的手,将袖口拉下去,“我现在已经不会再被伤到,而你也不是几岁不懂事的年纪了。” “如果是现在,你还会对我露出爪子吗?” 顾燃斩钉截铁道,“不会。” “你看。”顾钰垂下眼帘,温和道,“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而且,除此之外,你没必要将我想得太好,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不会像母亲那样,如此热烈地去爱一个人,我不在乎那些伤害。” “我只是在履行我的职责。” 顾钰平静地陈述,“我是你的兄长,顾燃。” “所以你大可以依赖我,向我撒娇,这是你的权力。” “而我给予你的不会是像母亲那样的,无私的爱,我会拿捏好尺寸,自私地给予你定量的爱。” “我有我自己的私心与考量,你不用为我担心。” 顾钰轻轻叹了口气,他漂亮的眉眼上仿佛也随着这声叹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愁。 “我目睹过太多次死亡,也承受过太多人的不甘与怨恨,爱意与恨意,并不多你一个,你混在这其中,就好像一片羽毛那样轻,不会给我带来什么影响。” “我做出保证,并以我的生命起誓。” 顾钰微微俯身,用S级最熟悉的那句誓言起誓。 他抬手,将顾燃凌乱的发整理好,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好人,就算你死去,我也会很快忘记你,我不会为你难过,也不会惋惜。” 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遗忘,尤其是遗忘死亡,而他也习惯了身边人的崩溃。 顾钰想,没人能比他更习惯了。 上一世的时候,从有意识起,他就一直在经历类似的事情。 在他身边的人从来都停留不久,来来去去,他也记不清到底多少个,但没有一个人是想要留下的。 顾钰无法拯救他们,只能沉默且温和地接受他们所有的情绪,这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了,好在他一向善于忍耐。 无论是咒骂,怨恨也好,爱意,感激也罢,他都以一种宽和包容的态度全部接受,并且亲手给予那些人渴求的死亡。 顾燃紧紧抿着唇,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心底莫名其妙,涌出来一些不知名的情绪,如同蛛丝,绕上他的心。 那些情绪如同蛛丝一般纤细,却纵横交错,不仔细看的时候注意不到,但确确实实存在。 他觉得有些割裂,眼前这个人分明说着残忍的话,口口声声说着自己自私,却仍旧让人感觉温柔。 像是冬天的夜晚里,落在雪上的月光一样,顾燃想。 看着是冰冷的,被雪浸染了寒意,却轻盈柔婉,到处流淌。
第11章 顾钰只比顾燃大七岁,七年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不值一提,毕竟他们的寿命是那么漫长,八年也只是一个数字,或许在幼年期会有些差距,但是在成年之后,这点差距会很快被时间磨灭。 但是他在许多事情都显得比顾燃游刃有余得多,尤其是在处理与家人的关系这一点上。 顾夫人曾经教的那些东西,他都学得很好。 顾钰垂下眼帘注视着他,“你才十一岁,人生仅仅是开了个头,你完全可以依靠,依赖我。” 顾燃听到这里时没有说话。 相对于星际人类堪称漫长的生命来说,大多数S级的人生都过于短暂,如同稍纵即逝的流星。 他们是珍惜的残次品。 空有力量,却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被既定的命运裹挟着走向无法预计的灭亡,勉强算是一个不太好用的工具,不好操控,损耗率过高,而且使用寿命不长,但是用于战场上却异常划算。 这也是为什么一般家庭都会将S级的幼崽驱逐出去的原因之一,除了危险性之外,也很少有人愿意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与其以后相处出感情,不如直接别再见面,形同陌路。 这世上再没有比家人注定要在短短几十年内死去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 哪怕科技再发达,进化得再完美,人类仍旧无法摆脱感情的桎梏。 这是进化的一点缺憾,就跟S级都会无法自控地走向精神崩溃与疯狂一样。 顾燃不在乎自己短暂的生命,还有以后的下场,毕竟他身边的同类也会是这个结局,没有什么好攀比的,大家都一样,无非就是时间早晚而已。 甚至在养育中心的课程表里,如何快速地杀死因为血脉暴动而崩溃的同类就是一项必修课。 所有的S级都做好了杀死同类,以及被同类杀死的准备。 在S级之中,这是已经被刻入潜意识,可以被称作常识的事情。 他们游离在整个社会之外,形成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群体,有着不一样的规则与常识。 而同类与同类之间,几乎是心照不宣的疏离与漠然,哪怕之后成为性命互相交付的同伴,也会保持一定的距离。 依靠,依赖这种词汇甚至都很少在他们之间出现,哪怕出现也是用于嘲笑对手的语境里。 因为这种词汇隐含着软弱的底色。 实力可以不强大,但是必须要有一颗向往强大的心。 所以他们更多使用的是命令,臣服,服从,下属这类词语。 在S级之间的等级划分森严,就如同狼群一般,或许每个小群体之间的规则会略有不同,但是有一条通用的铁律——弱者永远臣服于强者。 顾燃并不觉得自己是弱者,他在同期之间向来都是被追随的那个。 哪怕是在训练场上被身为兄长的顾年压制住,也不会开口选择服从,只是暗暗在心里发誓,等自己渡过幼年期,一定要揍回去。 “我已经长大了,都十一岁了。” 顾燃的声音放得很低,仿佛是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又不是四五岁。” 顾钰:“是这样啊……可我很想要被顾燃依赖一下,体会一下身为兄长的感觉,毕竟家里就只有你比我小了。” 不知过了多久,顾燃又开口,语气别别扭扭,“要…要是你实在想要的话,也不是不行。” “那就这么说定了。” 顾钰轻轻笑起来,眉眼微弯,“如果碰到什么事情要记得跟我说,我的通讯会一直开着。” “今晚好好休息。” 他站起身,在这个过程中整理了一下衣袖,开口问道。 “这三天的休假还是休满吧?我带你到处逛一逛,走一走。” 顾燃也跟着坐起来,他乖巧地点了点头,发尾因着动作一翘一翘的。 在关门出去之前,顾钰又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没有什么事情也可以给我发消息。” “那么,晚安,做个好梦。” 门被合上。 顾燃坐在床上,他弯腰取了一个堆在地毯上的礼物,开始专心致志地拆礼物。 比起养育中心的大部分同类来说,他真的很幸运,顾燃想。 他并未被自己的家人抛弃,甚至仍旧享有他们的爱。 …… 三天稍纵即逝,几乎是眨眼间就过去了。 在这三天里,顾燃少有的心情轻快,他的头疼缓解了不少。 当幼崽处于发育期时,除了身体,精神力也在快速成长当中,头疼是很司空见惯的事情,忍耐在这期间显得至关重要,这也是大多数S级脾气暴躁的原因之一。 光是压制血脉暴动就很痛苦了,再加上精神力快速发育带来的头疼,想想脾气就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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