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持续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林远才被提出来再次审问。
衙门一开,在外面等候了两天的林远爹和林周氏急急冲进来叩首,直呼冤枉。
他们在外面等了两天,也不知道县丞老爷什么时候开审这个案子,但又不敢离去,这一去一回就是一天,要是开堂了他们不在可就完了。
林远爹就林远一个儿子,自然是守着不肯走,林周氏倒是想要回家,林远爹想尽了法子又是劝又是威胁,最后在县府最远的一家破落客栈里要了一间下等房给林周氏住才勉强把林周氏留下,他便睡在一旁的小巷子里和乞丐抢地盘,毕竟夏日天气热,夜里也不凉,夜风吹着还凉爽。
就这样等了两天,眼睁睁的看着林飘和沈鸿住在县老爷的家里受着招待,中间还拉了一拨人进府里学习林飘说的救人法子,那些小孩学出来一传十十传百,教给家里的弟弟妹妹,邻居朋友手帕交,这两天是个人嘴上都在打听有哪家的人学过那个法子,也教教自家的孩子,林飘传授的法子越传越广,一群人都快忘记他是来县府打官司的了,偶尔提起一嘴也是说让那害人精快死,不要耽误了那厉害的寡夫和小神童。
风评和口碑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们心里战战兢兢,生怕县丞老爷顺从了民意,林周氏便细数起林飘如何不孝。
“大老爷啊,他阿父打生下他就跑了,是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的,他记恨我是后娘半点不念我的好就算了,他这是要逼死我啊!”
县丞冷眼看着她:“那你倒是说说,他要怎么逼死你了?”
林周氏哭丧着脸:“他不孝,不听母亲安排还非要把事情闹大,让人对我指指点点,让我这个当娘的在外面全是被人骂的名声,不就是要逼死我吗,沈家那边的长辈也是想要他改嫁的,婆家娘家都这样想他却不顺从难道不是罪吗。”
林飘一听他说就知道,果然大沈家搀和了进来,二伯娘想要开私塾的事各凭本事他本也没往心里去,现在却这样背后算计他。
“原来是你得了大沈家的好处,这样费心下力的想要我改嫁!”
一旁的沈鸿道:“大人,我家与叔伯一家早已分家互不干涉,这是家父家母还在时与几位叔伯共同做出的决定,至今依然如此。”
县丞一听还有这种内情,当真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猛一拍桌:“你逼林飘改嫁之事是板上钉钉还敢信口雌黄,宁愿庇护一个罪犯都不庇护自己养大的哥儿,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后娘还敢在堂上叫嚣,来人,拖下去打十大板。”
一旁的林远爹吓得马上收了声,鹌鹑一样恨不得缩起来叫县丞老爷看不见他。
这次县丞不知道哪根筋搭对了,审问过程极其流畅,最后还翻出了大宁律不知道哪个偏僻律法里的一条:“谋议害人者徒三年(预谋杀人判三年),杀人者斩,杀害他人但被害者没死的犯人得判处绞刑,你们可知你们的作为是在藐视大宁律,藐视本官。”
县丞提起桌面上一张按了手印的薄纸:“罪状在此,昨日他已经在牢狱中认了罪,秋后执行。”
还在牢狱中的林远万万没想到自己被一张罪状定了绞刑,毕竟沈鸿并没有死,他挨不住审问便承认了自己的确是想杀沈鸿,但人都没死算什么杀人?
他大概到死都想不清楚这个问题。
林飘也一下被这个判决结果惊呆了,果然还是古人彪悍啊,这一下就死刑起步了。
林远爹听见这个消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里长和周习善也满脸不可思议,想来想去可能是县丞答应因为这两天的相处心中欣赏林飘和沈鸿这一对孤寡叔嫂,这才格外重视这个案子。
不过终归是好事,县丞对他们的事情上心,林远这个威胁也不在了。
二柱当场就跳了起来,高兴得直叫:“我就说他该死嘛!县丞大人英明!”
林飘保持着微笑,心想幸好和这县丞打好关系了,这个县丞大人做事也太凭心情了,不过这次毕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林飘上前拜谢县丞大人,说了些感天谢地的场面话,听得县丞大人的表情越来越和蔼,看得出来,满足感噌噌的。
在外面围观这个案子的民众听见判决也是直满意赞叹。
“就该这样,这样我看谁还敢想着害人!”
“就是,还是这样忠贞的寡妇,幸好他有神仙传授的法子,不然他小叔子可就没了,这可叫人怎么活!”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声惊恐的大叫:“杨嫂!快别看热闹了,你家小孩在河边凫水被水鬼拖下去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大叫:“什么?!”
“快别愣着了,快去看看情况啊!”
“走,走,快去救孩子。”
“说了别下河别下河,年年都是这些顽皮小孩,今年都第二个了!”
人群顿时急匆匆的朝着河岸方向跑去,县丞也连忙起了身:“快,快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人群向着河岸赶去,到了的时候河岸边已经围满了人,前面乌泱泱的都是人头,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嚎啕大哭声传来。
林飘皱起眉头踮脚看了看:“小孩救上来了吗?及时施救了吗?”
前面的人也不让开:“大人那里来得及过来啊,人都被卷进去了,怎么挣都挣不出来,几个大点的小孩手拉手合力把他拖上来的,上来的时候人都睁不开眼了。”
另一侧的人回头看了一眼,认出了是他:“这不是林飘啊!”他赶紧侧过身给林飘让了个位置,再一看旁边的县老爷,更是吓得诚惶诚恐。
林飘凑过去一看,就见河岸边的妇人抱着自家小孩嚎啕大哭,小孩软在她怀里但看向像是还活着的样子,两只手搂着妇人的脖子,妇人抱着他边哭边打,一下一下拍他的腚。
一旁赶来看的妇人连连叹道:“幸好前两日来的那个寡夫传授的法子,正好河岸边有个孩子学过这个术法,等到大人赶到的时候已经给他按活了,不然恐怕是要来不及了。”
“真是命大,不过也都是命,那寡夫晚来两天这小孩恐怕现在就已经没了,真是他命不该绝。”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寡夫本人站在他们身旁,听着他们的议论纷纷。
不知道谁叫了一声:“这就是那个寡夫!”
“那个啊?”
“那边啊?”
“快给我指指!什么摸样的!”
一群人就像齐齐找到方向了一样看向寡夫本寡林飘,顿时四周都是唏嘘喟叹。
“幸好有你。”“你真是神了。”“积德行善了。”
河岸边的妇人哭得渐渐缓了过来,一手抱着自家小孩,一手拉着另一个高一些的男孩子,牵着他走到林飘面前来扑通一声跪下:“恩人,你俩就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她哭腔还没消,说得激动又要哭起来,林飘赶紧安慰了她一下,目光茫然的看了一眼站一旁的手足无措的男孩。
男孩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是我把他摁活的。”
原来是恩人之一。
这样纷纷扬扬喧嚣了一会,妇人抱着孩子又说要整治一桌酒席请他们去家里吃饭,又说要让小孩人给那儿大一些的当干弟弟,给林飘当干儿子。
“当不起当不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小孩福大命大遇到了贵人,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能算我的功劳。”林飘连连摆手把身旁的大孩子往前推了推,这两天他对小孩有点过敏,有沈鸿一个小孩就已经刚刚好。
四周的人一看他这么谦虚推脱,连连劝说:“怎么不是你的功劳,要是你没有将这个术法传开,没有大力传给小孩,怎么会有人懂这个东西。”
“对啊!就是!这救人的心好,你传授了法子也是心好啊!”
林飘打了几声哈哈,只能说感谢小孩学习和传播能力之强吧,感觉他顶多教过四十个小孩,但现在似乎小半个县府的小孩都学会急救法了。
县丞站在一旁,看着民众激动涌沸,当即站出来把控了一下场面:“本官觉得大家都说得对,不过林飘毕竟是传授法子的人,总不能以后每个用这个法子救的人都做他的干儿子干女儿吧?我看这样吧,这救人的少年本就在县府,认作干哥哥算是结一段善缘,以后两家人互相友爱帮扶也是好事,林飘传授救人之法善心为先,由我提笔送他一块牌匾作为表彰,就提功德无量四个字如何?”
“对!县丞老爷说得在理!”
“这样好的救人法子,以后得救多少人啊!担得起功德无量四个字!”
“去我店里写,我店里离这可近!”一旁字画店老板高声道。
在众人的簇拥下县丞大人和林飘一行人前往了字画店,字画店老板当即铺开上好的宣纸,磨开香墨取出毛笔递到县丞老爷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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