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骇然之余，心中的猜测也越来越清晰。
终于，古鼋甲上的纹路消失，封印在其中的力量尽数回到诸长泱体内。
君倏绷紧下颌，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当年朔回和他一样，不敌劫雷，只能先暂时散去修为，在某个地方静静沉睡，等待时机再次重来。
却不曾想，原来朔回早已算好了一切。
“参星之下，就是永泽。参星不移，我神不灭。”
原是这个意思。
而圣人明明打开了成仙的大道，却还是毅然回首。
心绪万千，最后却都只化作一声轻笑。
君倏轻点了一下眼前人的额心：“你啊……”
诸长泱回握住他的手指，也报以一笑：“我答应过你的。”
以水为约，溯洄从之。
他们总算都没有负了彼此。
又看向元涅，“元先生，这么多年，有劳你了。”
“哪里。”元涅忙摇了摇手，“若非朔回君舍己相救，我们万年前就都不复存在了。”
说着还有些惭愧，摸了摸珍珠的甲壳，“倒是我，差点就等不到你回来，幸亏有这小鲎。”
珍珠甩了甩尾巴：“吱吱——”
原来当初珍珠对诸长泱一见如故，却非偶然。
雪鲎和一叶天国附近那些海鲎原都是上古异兽的后代，其祖先在洪荒中伴随黛山的倾塌而几乎灭绝。
幸而圣人余荫，护得永泽和喷雪江水域长平，这些种族才得以幸存。
而异兽血脉代代传承，且极为敏锐，在接触到诸长泱时，远古传承下来的对圣人的亲近感就自然被唤醒。
珍珠给诸长泱赠送雾绢，在与诸长泱的触碰中沾染了他的气息。
前些日子，永泽城地动，慢慢地向上升起，也惊动了常年在喷雪江畅游的珍珠。
本来即使是外来的水族也不能进入永泽。
但随着永泽的法阵松动，混沌逐渐减弱，对于外界的拦截不再那么强悍。
珍珠既有异兽血脉，又有圣人的一缕气息，居然意外地穿过了结界，进入了这座奇异的水下城市。
恰逢元涅感到大限将至，从沉睡中惊醒，本以为就要抱憾而终，却在弥留之际见到珍珠，还从它身上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于是抱着一线希望，委托珍珠前去寻找故人。
所幸世间机缘冥冥中早有前定，他们总算都及时赶到了。
元涅却没有感到轻松，看着那块青色的碎瓷片，长叹一声：“都怪我没有保管好这个壶，这下却不知如何是好了……”
按照朔回的计算，随着时间推移，参星会慢慢地收回力量，永泽城的法阵减弱，最后重新浮出地面。
但到了这个时候，大地九分，水域长平，不再如万年前那样遍地洪流，无处可引。
永泽这一湖之水，完全可以用日月壶承载。
可偏偏这壶不知为何却先一步浮出了水面，还在这关头碎了。
“不关你的事。”诸长泱摇摇头，嗤笑一声，“恐怕是大道不允许。”
当年他以信仰成神，已是僭越青天。
而他好不容易渡劫成功，却又无视仙途，竟转身留在了凡世。
种种行径，无异于叛逆大道。
所以当他重返缥缈大陆，大道察觉到他的动向，也开始了与他的再一次对决。
日月壶浮出水面，其中的大道力量逃逸，并破坏了壶身，使得壶的境界跌落，终至碎裂。
如今，永泽城出，大水倒灌。
而诸长泱的“界”，只剩下那个堆满设备和数据的小车间。
环环相扣。
他们再一次回到了万年前的局面。
第229章 完结（上）
几人面面相觑, 心情都很是沉重。
应霜泽还有些恍惚，怔怔地看着诸长泱：“诸兄，莫非你就是……”
话未说完, 脚下的大地猛地颤了一颤，发出“隆隆”的巨响。整座城市剧烈地摇晃, 形成巨大的暗流, 珍珠惊慌地打了个转，“吱吱——”
元涅脸色一变：“不好，永泽城要浮出水面了！”
应霜泽心中“突突”直跳, 鲛人对水下灾变最为敏锐, 永泽这种情况, 哪怕对他们这种海王来说, 都是极难应对的, 道：“情况很不妙！”
诸长泱不熟水况，但能清楚地感觉到以铜门为眼的护城法阵正在飞快地溃散, 大泽将倾。
他眼神一凛, 当机立断：“先回水上。”
“跟我来。”元涅一旋身，化出巨鼋原形, 让珍珠叼住他的尾巴, 背甲托住另几人, 猛地破开涌动的激流，飞速地向上游去。
诸长泱一手提着长明灯, 一手牵着君倏，坐在鼋甲上向下回望。
笼罩着大泽的混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长明灯法照亮整片幽幽的水下。
随着他们越升越高, 水下城市在视野中渐渐缩小, 直至露出全貌。
街道纵横, 鳞次栉比，还有一条条的青鱼，尽收眼底。
这曾经是凡人最伟大的创造，但这壮观的奇迹在天地间又是那么渺小。
忽地一阵巨浪涌过，水波震荡，眼前的画面就随之碎裂，变成模糊不清的幻影。
手掌蓦地被握紧。
君倏道：“无论如何，这一次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哗啦啦——”巨浪滚落，硕大无伦的玄鼋冲破水面，驮着众人飞到半空。
雨还没有停，天空阴沉沉的。
几人从半空中往下看去，整颗心顿时一拧。
浩瀚大泽滚滚向上，水面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升高，涌向四面八方。
目所能及，都是茫茫大水，已经看不到一片裸露的土地。
他们的下方，狂猛的巨浪冲天而起，直如崇山险峰，几乎与天相接。
直播间：
【卧槽卧槽卧槽！这是什么世界末日！！】
【这个建模是不是太逼真了？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谢谢，已经在窒息了！】
各大派的掌门一直密切留意着大泽的情况，特别是诸长泱几人的去向。
几人一出水面，各派立刻察觉到长明灯的光辉。
温触雪为首的几位掌门当即乘着法器，破开雨幕疾飞而去，遥遥地喊：“诸宗主，你们可算回来了！”
若说原来大家还指望诸长泱他们能在水下发现什么关键，此时却已不抱任何希望。
就在刚刚，大地陡然狂震，大泽暴涨，狂浪如天河倾倒，瞬间冲垮了长平境的城墙。
桑田覆没，人世浩劫。
洪水范围之深广，远不是当今修真界的任何一人所能阻拦。
连延绵的浮猋山和黛山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部分山体已然崩毁，泥沙俱下。
莫说还来不及逃出城外的居民，便是那些已经转移到山上的人都岌岌可危。
幸而诸长泱几人总算是安全地从水下逃了出来。
几位掌门担心他们被混沌所困，不敢稍有耽搁，急急地前来迎接。
九方箬和东摇艳也在其中。
九方箬喊道：“尊上，诸先生，快与我们一起到飞舟上去——”
东摇艳瞥到元涅的身影，“嚯”的一声：“好大一只乌龟！”
话到一半，两人蓦地一震。
不止两位魔君，随着他们越过原来的陆岸边界，渐渐进入永泽的湖域深处，其他的所有掌门脸上也都露出了骇异之色。
因为永泽上曾经万年都不散的混沌结界正在崩毁，迷雾烟消。水波剧烈震荡，以往那些不能窥探的幽暗屏障随之褪去。
于是所有人都在长明天灯万千光法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一座庞大而古老的城市赫然出现在碧幽幽的浪底。
并且那座城市距离他们越来越近，竟是在不断地向上升起。
花广白眼睛差点瞪脱了眶：“这、这是什么情况？”
温触雪讷讷：“原来如此……”
这一刻，他们总算都明白了这场大水因何而起。
只是，这奇异的城市又是从何而来？
唯有六印神君早有所感，视线落到诸长泱身上，深深地躬身一拜，巍巍敬呼：“镜天宫六印，参见长平圣人！”
此话一出，其余人俱是一愣。
“神君在说什么？！”
“此话何意？”
应霜泽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面露恍然，立时跟着一拜，说道：“诸兄弟原就是万年前为长平一境留下余荫的朔回神君！”
众人哗然。
也是这时，大家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另一件事。
“啊，诸兄弟的境界……！”
只见诸长泱的神识不知不觉间，竟已凌然于在场所有人之上，连大乘境的温触雪都无法窥视。
这意味着，他已超越大乘巅峰。
而大乘就是此界修士能触及的顶点，再往上，就要超然界外，飞升大道了。
“这、这……”
“诸宗主当真是、是是……”
“长平圣人！”
九方箬和东摇艳亦是惊诧地对视一眼。
东摇艳缓缓竖起个拇指，一脸敬意：“不愧是我们尊上，居然能追求到圣人！”
九方箬：“……”
不得不说，洄教这帮好色之徒的关注点一直都很实在！
众人便要行礼，诸长泱赶紧施出一道法诀拦住：“不必如此……”
就在这时，下方“嗡嗡”巨响，大泽晃荡，无数巨浪汹涌而起，直拍青天。
众人一惊，连忙再向上飞起，堪堪避开狂浪的侵吞。
低头看去，呼吸顿时一滞。
那座庞大的水下城市已然触及水面，即将破水而出。
整座大泽的蓄水轰然涌出，奔向全域。
不待反应，远处又是“轰隆”一声巨响，接着一道灵力猛然爆开。
却是浮猋山脉在地动和大水的双重冲击下，再也承受不住，其中一座峰头轰然倾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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