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校长摇头:“学校住宿费一年八百,她家里承担不起。” 林漾月挑眉,琛玉给舒图南的资助标准是三万块钱一年,每年9月1日自动打到她的卡里,怎么会连住宿费都承担不起。 高校长面露同情:“她家里情况比较复杂,父母早逝跟着奶奶长大,奶奶去世后又被移交给叔叔和婶婶抚养。” 林漾月:“他们对她不好吗?” 高校长踌躇片刻,委婉暗示:“他们家还有一个儿子。” 林漾月恍悟,琛玉每年资助的三万块钱,大概都落在那家人口袋里了。 下车后再走过一段小路,拐个弯就能看见前方不规则青砖围起来的院墙和里面的瓦房,院子门口凌乱停着两辆摩托车。高校长指指那户人家:“那就是舒图南的叔叔家。” 林漾月站定,眯眼看过去。 这间房子与他们沿路看到的其他屋子一样,有一扇涂成猪肝红色的木门。此刻木门大开,屋子里传来叫嚷吵闹声,似乎有人在用方言大声吵架,还有人在小声劝架。 两人刚走到院子门口,就看见红门里丢出两个毛茸茸的东西,还扑腾着翅膀,煽起地上的灰。高校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挡在林漾月前面。 定睛一看,原来是两只捆住脚的公鸡。 林漾月看一眼用身子遮住自己的高校长,眼睛弯出一个弧度。 屋子里有人被拉扯推搡着赶出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少女的哭嚷:“走,你们都走!”
第2章 不如听听我的提议 过去这几年,彭秀英虽然待她苛刻,却并未动手打过她。 所以挨她一巴掌后,舒图南短暂恍惚了一阵。 直到郑鑫的母亲扑过来要看她有没有破相,舒图南才从恍惚中回过神,一言不发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朝外跑。 她什么都不管了,就拿不到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她也要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再不跑…他们真的会把她嫁给郑鑫! 嫁给那个傻子! 舒图南才往外跑了两步,就看见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人挡住她的去路。其中一位她很熟悉,是容美初中的高校长,另一位她没有见过。 但在见到她的第一眼,舒图南心底就有个声音说: “就是她。” 林漾月。 在今天之前,舒图南从未见过林漾月,对她的印象仅仅停留在资助合约末尾的飘逸签名上。 原来她长得这么好看,皮肤白皙,尖下巴,长卷发,鼻梁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即使她今天打扮很简单,米色衬衣、浅色西裙,高跟鞋。但她只要站在那里,浑身就流露一股别样的风情。 此时此刻看着站在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人,林漾月三个字突然就从纸上扁平的字,变得活生生且具象化。 而自己—— 舒图南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沾了墙灰高中校服,脚上廉价塑料凉鞋。 还有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真是……太狼狈了。 在今天下午之前,舒图南一直尽量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乖巧,以求能在林小姐真的出现时,给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可没想到林小姐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从天而降。 舒图南张开嘴,嘴唇抖了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被打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头顶的猛烈的太阳也令她头晕。无数情绪在心里翻涌、膨胀,以至于她喉咙堵塞,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如三年前。 三年前她中考完毕,清楚叔叔婶婶不会花钱让她念高中,已在心底默默做好打算,等满十六岁就去外面打工。 也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高校长骑着摩托到她家,又哭又笑地向她展示那份资助合约。 琛玉集团愿意每年资助她三万元,直至她高中毕业为止。 那是她十五年短暂生命里,第一次出现曙光。 林漾月站在原地,直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勾唇笑向她自我介绍:“我是林漾月。” 屋子里的彭秀英突然冲出来,见着院子里站的陌生人先是愣了愣,又在看清来人是高校长后迅速收敛脸上怒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哎呀,高校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她伸手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大步向几人走来。 “是来给宏宇做家访噻?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哎呀…这真是,让您看笑话噢。”她边说边向舒图南使眼色,暗示她赶紧滚回房间。 舒宏宇在容美初中读初二,因为捣蛋打架成绩差没少被老师找家长。九月开学他就要升初三了,原本彭秀英还在琢磨,等收到郑家给的彩礼钱后,就想办法把舒宏宇转到实验班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能早点开窍用功读书,起码不能比那个赔钱货差。 这会儿突然见着高校长,彭秀英心里不免又打起小九九,转头大声朝屋里喊了一句:“宏宇快出来,你们高校长来啦!” 舒宏宇平日最怕高校长,听见彭秀英喊他立刻弓着身子往房间里钻。他爹舒鹏看他要溜,立刻拽住他衣领往外走。 郑鑫一家见有客来,怕事情闹大不好看,也立刻扯了个由头离开,走前还不忘将院子里两只鸡拎走。 舒鹏拽着舒宏宇一出来,两人四只眼睛立刻落在林漾月身上,彭秀英这才注意到院门口还站着个人。 她一双眼将林漾月从头打量到脚,毫不掩饰面对漂亮女人的微妙敌意,啧一声问高校长:“这位是?” 面对一家三口堪称冒犯的打量,林漾月面色如常,似乎没有丝毫不喜。只对着舒图南招手,唤她:“过来。” 舒图南不知她何意,身体却下意识做出反应,乖乖走到她身边。低着头侧对着她,不让她看到受伤的半张脸。 高校长突然出声:“林小姐,您先带小舒去车上涂点药。我跟她家里了解一下情况。” 林漾月的车就停在这附近,走十几步就能看到。烈日烤得土地发烫,也晒得舒图南两眼发花。 即便如此,她也紧盯着走在她前方的女人。生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一眨眼她便消失不见。 直到被女人带上车,被车里冷气刺激得打个激灵,舒图南才骤然有真实感。 车里很凉快,而且很香。不是外面常见的劣质香氛,而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 初闻像熟透的蜜桃,细细地嗅才能察觉甜里混合的微苦咖啡味。 隔得近了,林漾月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她看起来与她差不多高,很瘦,面颊微陷,锁骨与肩骨都很凸出,细细的、薄薄的,仿佛一折就断。 她大概有点害羞,或者是觉得紧张。林漾月打量她时她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敛着目,浓密睫毛一颤一颤。 舒图南的确很紧张。 无论是身下冰冷柔软的真皮座椅,还是鼻间优雅甜蜜的香气,都令她感到陌生和紧张。 明知自己应表现得更落落大方些,应该大胆看着对方眼睛,请求对方帮助,但她就是做不到。 舒图南垂着眼,沮丧得不停掐手指。 “疼吗?” 忽然有只手伸过来,修长微凉的食指抵住她的下巴,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脸。 舒图南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一只细镯子,金丝缠绕点缀红色宝石,随着主人手腕动作晃荡两下,更显手腕白皙纤细。 舒图南短暂失神片刻,眨眨眼,嗫嚅道:“……有一点。” 林漾月安抚般笑了笑,随手抽张湿纸巾递给舒图南。湿纸巾在车上放了许久,已经被冷气浸透,贴在脸上冰冰凉凉。舒图南捏着湿纸巾一点点擦掉脸上的灰,低垂的视线刚好能看到林漾月的鞋。 雾灰色,尖头,闪闪发亮的方扣,恰到好处露出曲线优美的脚背和脚踝。 简约又成熟。 用过的湿纸巾不知如何处理,舒图南只能将其捏在手心。手心的热度很快传递到湿纸巾,使它变得温热潮湿。 瞧出她的窘迫与不自在,林漾月贴心递过来个四方纸袋,一起递过来的,还有药膏与棉签。 环视身周没有镜子或其他反光品,舒图南捏着药膏手足无措,最后只能求助般向林漾月投去视线。 林漾月倚靠在椅背上,歪着头手支着下巴,好整以暇看着她,长卷发散落在背后,只有两三指垂落在胸前。 弯弯绕绕,勾动人心。 舒图南抿唇,第一次不躲不闪,与她对视。 眼睛湿润眼尾下垂,像森林里懵懂又无知的小鹿。 “请您帮帮我。” 商务车后排仅两个座位,座位间有尺余宽的距离。林漾月拧开药膏涂在棉签上,手臂却支在原地没有动。 舒图南几乎瞬间明白她的意思,用手将齐肩短发拨到耳后,两手扶住座椅把手,探出身子乖乖将脸凑过来。 凑得近了才发现,林漾月身周香气馥郁,车内这股香气,都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舒图南长到十八岁,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容美镇。她从未接触过外面的花花世界,自然也不知道香水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只知道,林小姐跟她从前见过的女人——婶婶、小卖部阿姨、学校的女老师们都不一样。 她温柔、成熟且美丽,举手投足都带着成长于优渥家境的从容。 透明药膏无色无味,涂在脸上初有些刺痛,很快融化开,湿湿润润覆盖肿痛的脸颊。 林漾月将用过的棉签放进纸袋,交由司机下车处理。司机明白她们有话要谈,很有眼力见地找了个树荫底下站着抽烟。 看一眼已经走远的司机,林漾月视线又落回舒图南身上:“你今年多大。” “六月三十日满的十八岁。” “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舒图南听懂她的意思,喉头发苦:“村子里不管这些。” 她读书过程中,有不少女生从某天起就再没来学校。偶尔听同学提起,都是早早被家里安排着嫁了人。 她们一样,她也一样。 家里为了几万块钱,就能把她卖出去。 她愤怒过,也不甘过,却难以靠自己逃脱悲惨的命运。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对面女人斜倚在真皮座椅里,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拿在手里把玩,眼皮微抬。 舒图南这才发现,她有一双很妩媚的狐狸眼。 林漾月来之前,舒图南在内心酝酿过很多次,如果林小姐真的出现,她要怎么说。 首先请求对方带自己离开这个地方,离得远远的。 然后呢? 然后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一个才念完高中,刚刚成年的女生。 纵然因为不幸遭遇比其他同龄人早熟、碰巧在读书上也有几分聪明。但说到底,她还未踏出过大山,也未曾见过广阔天空的普通女生。 未来的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走。 她也不知道,林小姐究竟可以帮她到哪一步。 空气静默。 从舒图南迷茫的眼神,林漾月轻而易举猜出,她还没有想到那么多。 她现在就宛如溺水的人,只想紧紧抓住眼前飘过的浮木。抓住浮木以后是要随浮木一块儿漂向远方,还是借着浮木的力量游上岸,她都没有考虑过。 好看的狐狸眼眯起,她的嗓音又轻又柔,还很蛊惑。 “不如听听我的提议。”
第3章 我很想养一只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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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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