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继续抽。 我把她的烟和打火机抢过去,丢进草丛。 她茫然地望我,手指还保持着夹烟的姿势,眼泪忽然间散了出来。 “星河。”她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如果我说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你会相信吗?” 她没有等我回答,只径自哂笑:“我做过那么多次的自杀干预,写过那么多篇论文,给那么多人做过心理咨询——” “到头来,却连自己朋友都没能抓住。” “我早就发现她的情绪不对,可是……可是我却没有告诉你们。” “因为我忘了她和我不一样。我没有经历过身体的损伤,无法体会当她知道自己双腿残疾时内心的绝望。” “我自以为我懂她,以为从她身上看到了向上的希望,可实际上——那只是她的伪装。” “如果我早一点说出来,让大家警醒,她是不是就不会死?”她的眼里出现了孩子般的疑问,竟使我感到一丝悚然。 “星河,我不想信命的。”她喃喃着,“可是为什么,我越是想要摆脱,就越会重蹈覆辙?” “妈妈死了,阿姐死了,许优瑗死了,现在戚云间也死了。” “我的亲人和朋友一个个死在我的前面,就像是一种诅咒。” “星河,我真的……不想信命的。” 我没有说话,只抱着她,一下一下轻拍她的背。 “这是意外,”我说,“和你没有关系。” 关山有看人的天赋,但有些人天生是隐藏情绪的高手,比如戚云间。 关山能发现她的异常,可是世上没人能完全料准另一个人的行为,戚云间的事情怪不了任何人。 但是,哪怕如关山一般极度理性的人也会有无法冷静的时候。 戚云间的死,就是一个楔子。 “星河,我只剩你了。”她呜咽着,把我抱得很紧。 “你答应我,一定要走在我后面,好吗?” 我答应了她。我们拥吻,却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心思。 躺在床上,关山断断续续地讲了很多,我迷迷糊糊地应她,却什么都记不清了。 人究竟要花多久才能走出心里那座山? 我不知道答案,或许根本没有答案。 -2031年6月30日- 孟鹤归也死了,酒精中毒。 她是从来不喝酒的。 她是去找戚云间了吧。 这样想,我们都会好受些。 贺阿姨的头发全白了。 -2031年7月6日- 孟鹤归和戚云间的骨灰撒在了太平洋上,是戚云间遗书里的请求。 那里离家很远,但很安静。 -2031年9月2日- 关山重启了建立家暴及性犯罪受害者心理救助中心的计划。 举步维艰,遇到了很多从未预料到的困难。 但我相信她会成功。 -2031年10月19日- 带蛋挞出去遛弯,路上遇见了一只小猫。 是只小黑猫,从草丛里蹿出时我还以为是只老鼠。 它比蛋挞被捡到时大一点儿,两三个月的样子,通体黢黑,眼睛还比别的小猫小一圈,活像只小黑熊。 它的肚子圆滚滚的,身上毛发很顺,被太阳照得如貂毛一般蓬松。 小猫径直冲到了我的腿边,扒着我的裤腿就要往上爬,发出的叫声不是“喵喵”的,而是“哇哇”的,比蛋挞的声音还粗。 我和蛋挞都懵了一会儿,蛋挞先是抬头看我,又歪头看努力爬树的小黑猫,眼珠子左右晃几下,有了主意—— 她一跃而起,伸出巴掌精准击中了小黑猫的脑袋,摘果子一样将它从我的腿上拍下。 小黑猫发出“哇”的一声,还没开始挣扎,就被蛋挞叼住后脖颈,挂了起来。 蛋挞叼着小猫,“嗯嗯嗯”地喊我,同时冲我挥手,示意我听她指挥。 我蹲下来,她又开始扒拉我的手臂,于是我向她摊开双手。 她把小黑猫交到我的手上,退后两步坐下,尾巴尖一摆一摆,一动不动地观察小猫。 这小家伙倒是一点不怕我俩,居然就地躺在我手上,一点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 到这时候,我终于反应过来——这孩子是找我碰瓷来了! “哎,小家伙,”我双手都被当成了猫窝,又怕一下站起会吓着孩子,于是仍然蹲着,左手稍微抬起,让它的脑袋向着我,“你家长呢?” 小猫哇哇两声,一歪脑袋,开始用脑袋来回蹭我的手。 养猫人的肌肉记忆使我不由地开始回应它的动作,拇指往返摩挲它的眉毛,它登时便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我的嘴角浮现笑意,但下一秒,那弧度便消失了: 我对上蛋挞直勾勾的眼神,心里登时有一种犯了事被抓包的感觉,于是赶紧停下,讪笑。 蛋挞翻了个明显的白眼,低下头舔起了自己的胳肢窝。 我正不知该怎么办时,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我已经练就了不必转身便能判断关山步伐的技能,低着头直接喊起来:“关山!我你过来看!” 关山加快走到我身侧,把外套给我披上,定睛一看,却是疑惑起来:“咦?这猫好像有点眼熟。” 她也蹲下来,从我手里接过小猫,拎到面前仔细端详:“没错,我昨天见过它。” “不过那时候……”她左右张望,“它是和它妈妈在一起的啊。” 我也和她一起探查四周,却没有发现另一只大猫的踪迹。 “奇怪。”我挠挠额头,“难道它妈把它丢了?” 关山思索一下:“也……有可能。” “那——”我的目光落到关山身上。 关山转头与我对视,一段无声的对话电光火石间发生了。 “养吗?” “养!” 于是我俩一起看蛋挞—— 蛋挞慢吞吞地走上来,舔了舔小猫的头。 “好嘞!”我把蛋挞捞到怀里,大力亲她的嘴筒子,“乖宝!” 我头一回知道猫也会无奈叹气。 秦光霁这家伙到底都教了孩子什么啊! … 总而言之,我们有二胎了。 为了给孩子起名,我和关山废了一筐脑细胞。 “要么就叫煤球吧。”我躺在沙发上,把手机丢开,揉揉酸痛的眼睛,“虽然查重率很高,但很贴切嘛。” “实在不行,叫黑熊精也成。”关山扶额,把我的手机从沙发缝里拔出来放好。 “这——”我扯一下嘴角,“倒也不用这么贴切。” 虽说这孩子的确很像黑熊精幼崽版,但——“谁家会给孩子起这名儿啊……” “所以,”我一转眼珠,问关山,“正常家长都怎么给孩子起名啊?” “哦,我问错人了。”没等关山回我,我就拍了一下脑袋,“当我没说。”关山的名字是她自己起的来着…… 关山一点没介意,倒是忽地想起什么:“你提醒我了。星河,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啊?” 看着关山充满求知欲的双眸,我怀疑她其实早就想问了。 但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嗯……不知道。”活了三十几年,我从来没向爸妈问过自己名字的由来。 “我打电话问问。”我抓起手机,给老妈打电话。 两分钟后,我们得到了答案: “没啥特别原因,”老妈现在应该是在剧组,背景音有点嘈杂,“就是生你那天天上星星特别多,所以就叫星河咯。” “那我弟呢?”我又问,“他为啥叫星火?” “为了和你搭配啊。”老妈不假思索道,“星河星火,一听就是一家的。” 我无言以对,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虽然草率,”关山下了结论,“但至少是好听的。” 我只能点头。 所以到头来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起名啊! “算了,”我又把手机甩开了,舒舒服服地枕上关山的腿,“等孩子大了让它自己翻字典起吧。” 关山失笑,轻轻捏我的脸:“清醒点,你养的是猫,不是人类幼崽。” “而且哪怕是人,长到会查字典的年纪也要好久呢。”她一本正经补充道。 “我不管!”我把头埋进她的衣服里,瓮声瓮气道,“不是说有的猫智商能比得上七岁小孩儿吗!” 关山被我逗(气)笑了,拈我的耳朵,柔声道:“我看啊,你才像是七岁小孩儿。” “是啊。”我把头转过来看她,眯眼傻笑,“我25年生的,今年虚岁7岁,你看不出来吗?” “哦?”关山的眼里流露玩味,嘴巴溢出坏笑,“那我接下来想做的事……可就违法了呀。” 她俯下身来,脑后扎得松散的头发滑过肩膀,发尾扫过我的肌肤,与我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刺得我心痒。 我不由得屏住呼吸,眼睛微睁,下巴抬起,等待关山的气息将我包裹。 嘴唇相碰的前夕,关山忽地停顿了。 她撑起身来,手指勾住我的下巴。 “小孩儿,”她另一只手在我的身侧游走,“再说一遍,你几岁了?”她的声音缱绻。 “我……”我的心跳乱了,大脑也变得迟钝,不知关山是何用意,索性随便说了一个,“我……26岁?” 她轻轻摇头:“说错了,有惩罚。” “什——”没得我的话问完,她倏然低头,唇齿含住我的一边耳垂,极其克制地咬了一下。 “嘶……”其实不痛,可我还是吸了一口气。 关山的鼻息喷撒在我的脸颊,她的鼻尖正沿着我的下颌线缓慢向下。 “再给你一次机会,”她的唇贴在我的脖颈处,我越发强烈的脉搏透过血管与皮肤,振动她的睫毛,“你几岁了?” 我抚摸她的后背,手指颤抖着碰触衣服的褶皱,漫不经心地回答:“我……16岁?” “还是不对。”关山轻叹着,身体猛地压住我,如猎食者般迅猛地叼住了我的喉咙。 我感到呼吸一滞,情不自禁地发出短促的惊呼。 她的舌尖在我的喉结处打着圈,牙齿偶然触碰,引发更深的战栗。 喉结滚动,而吻始终在,仿佛在无垠的海面上漂着,一沉、一浮,一沉、一浮…… 她松开我,愈发昏暗的房间里,我们的脸都被斜阳染上了暧昧的色彩。 被她舔舐过的地方,湿润的皮肤曝露在空气中,带来诱人沉沦的凉意。 “还有第三次机会吗?”我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她只是望我,眼中流转的全然是爱欲。 “想知道答案吗?”她的手指搭在我的领口,一颗,一颗,一颗,慢条斯理地解开,“我告诉你呀。” 越来越多的凉意涌了进来,我的心随着她的动作而跳动,时而高涨,时而低回。 我闭眼享受她给予的若即若离的欢愉,期待着即将到来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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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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