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不是我寄的,你不是很清楚吗?”女人转身,自作主张给林知远上了一杯港式奶茶,“是你的爱人留给你的礼物。” “你为什么要帮她做这些?你——在她去世前,你就知道……” “我不知道。”女人打断她,“如果我知道,我会果断拒绝,说不定,她能因此而多活一段时间。” “至于为什么。”女人笑道,“这很好猜不是吗?因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她很少麻烦别人,她难得开口,这个忙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帮。” 林知远环顾四周,这是一个不大的店面,坐落在临城的角落,但因为景致优美,不时会有不少游客驻足,点一杯咖啡,坐在椅子上欣赏浓浓的秋意。 “那些礼物,是你挑选的还是她提前定的?” “是她提前定好的。” “在哪?” 女人轻叹一声,望向林知远疲惫的眉眼:“跟我来。” 她带着林知远走过后门,绕过曲折的小径,在一个仓库前驻足。 “你相信吗?她之前试过自救,她想和你好好生活的。”女人握着钥匙,直视林知远,“在她父母离婚的时候,她也想过你们的未来,她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只是事情太过突然,她没想到她父母会复婚,她没想到沈明杰会这么偏执。她尝试制止,她尝试干预,她努力过了。” “她自深渊而出,和大家站在一起,已经很了不起了。” “我知道。”林知远接过钥匙,顿了顿,再度询问,“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女人笑了笑:“我,是另一个她。” “只是我比较幸运,我从我的家庭里全身而退,虽然经历了不少波折,但好歹也过上了属于自己的安稳日子。” “在这里,没人认识我,没人能够破坏我的生活。” 林知远苦笑。 钥匙转动,带着锈迹的锁扣解开,林知远轻轻一推,库门“吱呀”一声应声而开。女人越过林知远,打开仓库的灯光。 灯管闪烁几下,齐齐亮起。仓库的正中心,堆满了各个礼盒,每个盒子上都贴上了便利贴,注明什么节日什么用途何时发出。 林知远伸出手指,眷恋地抚摸上面熟悉的字迹。她的视线扫过比她人还高的礼盒堆,脑海中幻想出沈确一个人在这仓库里忙活,握着签字笔走走停停,估摸着礼物的送出时点,脑补自己收到礼物时的模样。 待最后一份礼物放下,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如释重负?恋恋不舍?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她又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林知远绕着这成山的礼盒走走停停,好似在礼盒的纹路间见到了思念已久的身影。她跪坐在地上,随手抱起一个礼盒失声痛哭。 礼盒上的便利贴掉落。 2040年4月20日发出,给知远的四十岁生日礼物。 林知远仓忙收回视线,掩面哭泣。 在这座堆满爱的仓库里,她却是空落落的一人,她怀抱着爱人满腔的爱意,却再也无法拥抱曾经的爱人。
第 79 章 故事又如前世那般,大家出于对林知远的担心,对沈确闭口不谈,她们小心翼翼地绕过沈确,带着善意,抹去她存在过的痕迹。 今年夏天格外燥热,但好在她们的老破小绿化不错,隔绝了不少热气。阳台上的风扇在卖力转着头,阳光透视樟树叶,勾勒着叶片的轮廓,萌生出泛着绿意的汪洋。林知远托着后腰起身,缓慢走到栏杆前,探身往下望去。 只是找了许久,她都无法再找到绿意丛中那个雀跃的面孔。 林知远靠着栏杆叹息,对着生命蓬勃的叶丛呢喃:“今天,其实是我们的纪念日,你知道吗?” 她一直记着第一次向沈确告白的日子,也会每年带着沈确去那个港口纪念。沈确虽然一头雾水,但她从不多问,久而久之,倒形成了一种默契,有几次林知远忙得忘了这一茬,还是沈确帮忙张罗的。 “还记得吗?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林知远笑,“你说你也真是的,为什么不问问我?每年都莫名其妙地去一个地方,很奇怪不是吗?” “你想我吗?”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你肯定是很想我,对吧?”她环顾空荡荡的房间,“你可是一点都离不开我呢,这么久没见,怎么可能不想我?” “一会儿我要去那一趟,那要是想我了,你就过来看看我,不管是化作蝴蝶还是小鸟,让我知道你来过了就好。” 林知远等了许久,才在人影中捕捉到许可。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和少年时期那样急急躁躁,穿着灰蓝色的衬衫,大步行走间,衣摆被风吹鼓起来,她摘下墨镜,用袖口擦着额头上的汗珠。 “不是我说,你从哪找的这地方,导航都到不了。”许可向身后指着,“我在那转了好几圈才找着路。” “不是,那哪能叫路啊?不过是从草坪上钻出的一条缝。爱护花草人人有责懂不懂?” “我和她……”林知远垂下眼皮,“每年都来。” 许可一顿,闭上骂骂咧咧的双唇,四处摸索一阵,从包里掏出带着水珠的汽水:“咯,喝点冰的祛祛暑气。” “你们也真是厉害,这里也能找到。” “到了傍晚这里特别好看,紫粉色的晚霞倒映在河面,轮船影影绰绰,特别适合散步。”林知远接过汽水,看着透明的杯壁,指腹揩过水珠,突然笑出了声,“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在卖这款汽水。” “夏天就要喝柠檬汽水。”许可伸手,“要我帮你开吗?” 林知远侧过身躲过:“我又不是没有手!”她拉动拉环,听着熟悉的汽水与金属的碰撞声,心头忽然一颤,看着易拉罐里不断上涌的气泡。 思绪不禁回到十七岁那节燥热的历史课。 原来,什么都没变。 却又,什么都变了。 “许可。”林知远转头看向许可,正要开口,空中突然盘旋着一只巴掌大的小鸟,绕着林知远打转,正当许可要上前驱赶时它却鬼使神差地落在林知远的肩头。 她的羽翼上带着几抹黄色,脖子上一圈雪白的绒羽,小巧的尖喙,圆乎乎的眼珠子,歪着脑袋抓着林知远肩头的衣料,不时用尖喙轻触林知远的耳垂,叽喳两声。 林知远瞬间崩溃,她的肩膀僵硬,抬手隔空抚摸着鸟背,近两年的思念在此刻倾泻而出。 “许可,我好想她。”她的手指紧紧握着易拉罐,“为什么?我明明已经很努力了,可为什么还是留不住她?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准备,不曾放下一丝警惕,可我还是没有追上她坠落的身影。” “我好想她,我真的好想她,想到我恨我自己这么爱她,我恨她是一个这么好的人,如果她坏一点,或许我不会那么爱她,或许我不会那么舍不得她。” 不过一瞬,林知远又摇头:“不,我没有努力,我还不够努力。我明知她的内心深处这么伤心,我却没有一点办法。她明明已经很疲惫了,我却不断让她开心一点,振作一点。” “许可,我为什么要让她开心,为什么要让她努力啊?她能站在我们身边已经很疲惫了,我却不断逼她,迫使她强颜欢笑。我爱她,但也不够爱,我不够了解她。” “对!”林知远点点头,“我不够爱她,我还不够努力。我明明知道她因为什么伤心,我知道一切,但我却没有决心切断罪恶的源头。” “沈确她是身在局中,她或许没法狠心,可我是局外人呐,我知道一切啊!如果我果断一点,狠狠心让她和她的父母、和她的那个家庭一刀两断,或许她可以轻松一些,能够开怀。” “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本应该这样做的啊!许可,怎么办,我好后悔,我真的好想重新开始,我真的好想再见一见她,再抱一抱她,告诉她,走到这你已经很棒了,哪怕前途多么遥远,我们也能一起面对,我可是林知远,她的知远呐!” 林知远浑身颤抖,手中的汽水溢出,濡湿她的虎口。肩头的小鸟受到惊吓,扑腾着翅膀朝枝头飞去。林知远伸手极力挽回,可那小鸟好似铁了心一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晚霞之中。 远处有汽笛声响起,傍晚的河面浮光跃金,前来散心的人们沿着河道行走,回家的工人们抛出绳索,将船只拉向河岸。 许可不知道林知远说的重来一次是什么意思,她只觉得林知远故地重游,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对沈确的思念达到了极致。她缓缓靠近,将林知远拉入怀中,心疼地拍着她的后背。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林知远。”河岸风吹着两人,许可眯了眼,掩饰自己的心痛,“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救赎文学?更多的,只有自救。” “她没有摆脱她的家庭,她没能远离童年的泥沼,她自己没有狠下心来,我们就算做再多努力都无济于事。” “她太过善良,太容易心软,太……”许可不禁哽咽两声,“太好了。” 周遭“滋啦”几声,响起一阵电流声,沿岸的几盏路灯接连亮起,林知远止住抽泣,抬头望向头顶的路灯。 头顶闪着一道光圈,许可居高临下,带着担忧的神情注视着她。记忆回到那年寒冬,那时,沈确也是这样,飘扬着一头蔚蓝的发丝,伸手冲自己挑眉。 泪光模糊了林知远的视线,她撑着膝盖起身,望向远处的水光。天色渐晚,荡漾的河面晃动着灯光,路人们三三两两,牵着彼此的爱人漫步在河岸。 一切,都和那晚一样。 林知远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还闪烁着光芒,她抬起头,下巴上的泪珠顺着她的动作与土壤融为一体。 “是,她太好了。” “要是她没有那么好,那该有多好。”
第 80 章 沈确离开后的第八年,沈宁也即将迈入三十岁大关。这些年,她靠着多年的积攒存了一笔数目可观的存款,在公司附近买下一套两居室,也算是摆脱了租房的岁月,成功在临城这座陌生的城市有了一个家。 长宁的那套房子就此荒废,沈宁只有在过年之时回家一趟,收拾沈确的房间,学着沈确的样子,望向窗外那条蜿蜒的国道。 “姐姐,房间打扫好了。”她说,“你的东西依旧放在那,等你回来。” 入住之前,她特地邀请了她和姐姐生前的好友,几人聚在一起暖屋。 没人提及沈确,就好像沈确还在她们身边一般有说有笑,说着最近工作上的烦恼,吐槽食堂外卖的口味,埋怨自己多年未曾变过的薪水。 临近深夜,大家才逐渐散去。林知远有些微醺,轻拍着沈宁的手背:“就送到这好了,一会儿收拾还要好一会儿,别出来了。” 崔明澄也跟着附和:“明天还要上班,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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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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