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7号,晴。 “一个女婿半个儿”,原来是这个意思,你们才是一家人吧这么惺惺相惜。 6月17号,晴。 如果不是政策原因加上我妈身体损了(刮掉)她们应该会继续生吧(刮掉)。 6月21号,晴。 揭穿她们的真面目恼羞成怒了。说我叛逆期,啧,无视我的情绪。 上了高三之后,刘知暖便不写日记了,知道她上大学。 9月1号,雨。 都下雨了,还举办什么开学典礼。还以为上了大学就遇不到有病的人了。听说付暄也上学了,她那样子不得被欺负死。?·…才好。 …… …… …… 大学毕业没过几年刘知暖便结婚了,她找了一个喜欢她她不喜欢的男人嫁了。不知道为什么,经过那次事情,她对恋爱这种东西没了兴趣。 自从她生了小孩以后,赵敏把对付暄的心思转移到她小孩身上了。 付暄总喜欢把脸埋在头发底下,在灯下像雕塑般精致美观,刘知暖突然想起来,问赵敏:“眼角膜还没找到吗?” “啊?对对对。”赵敏轻拍太阳穴,“你不说我都忘了,我改天去问问。” 刘知暖看付暄,还是窝窝囊囊、畏畏缩缩。眼空,心也空。刘知暖以为她会这样一辈子。 她的直觉一向很准,那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见付暄。她自认没到那种受不了孤独的年纪。 付暄的房间总是一股橘子味,和付暄这个人一样,看起来又酸又涩。 刘知暖一时没找到付暄,站在客厅,喊了一声声:“付暄。” 大概是多年相处的心灵感应,刘知暖推开了另一扇门。 “当时到底过了多久,我没有概念。我只觉得,当时那场景凄美极了。” “她的衣衫都是血,地上也有,我手上也有,腥的,锈的,相同的——和我身上流淌的。”刘知暖对心理医生说。 刘知暖想救她,手机从口袋掏出来,因为手抖又掉在地上,如此反复。刘知暖又气又急,猛捶这双废手。 “她没死,叫我知暖姐,声音黏黏糊糊,血堵在她的喉管里,我能听见那种咕嘟冒泡的声音。” “她求我帮忙,让我把她的绝笔信送到一个地方。我问什么地方,她不说。” “她淋着大好春光,说,知暖姐,你知道吗?” “我应该是想骂她的,想恶狠狠地骂她。” 事实上刘知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婆婆妈妈,她轻“嗯”一声,顺承付暄的话。 “我的生命终于……” “终于什么?”医生问她。 “盎然。”刘知暖说,“她说,她的生命终于盎然起来了。” “我是看着她咽气的。”第一次这么具体地感知生命的流逝。 “这种感觉——”刘知暖想了想,说:“很奇妙,你能理解吗?” “抱歉。”医生向她道歉。 医生告诉刘知暖,这事不怪她,和她没有关系,当时情况已经是回天乏术。 “知暖姐......你知道吗......我的生命终于......终于盎然起来了。”刘知暖注视着医生。 她悻悻地出了医院。她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丈夫开车,她坐在后座发呆,看车窗里自己脸上的皱纹。突然间,她被一路直行的绿灯刺晃了眼,干答答的脸被刺得支棱起来。 7月7号,晴。 我想起来了。她说,她要往北走,去没有樱花的地方。
第 34 章全文完 我本名不叫杨千艳。 我和景乐平初见时,我二十岁。 我十六岁就生了孩子。那个年代,乡下农村没有那么多规矩,女孩十七八岁就嫁人了,我属于嫁人比较早的那一批。 我妈在我八岁的时候,得病,没钱治,死了。我爸一直好赌,我妈死后我以为他会改。在我十五岁那年,他欠了刘大虎家好多钱,所以我就嫁过去了。 我嫁过去之后按部就班,没多久就生了一个儿子,日子也不是特别难过。 刘大虎总喜欢带他所谓的兄弟们到家里吃饭喝酒,也就是因为这,我才可以认识景乐平。 我之所以记得景乐平,是因为他还带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过来,据说是他女儿。 一开始,我对景乐平的印象并不好。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刘大虎带回来的那些男人,喝多了总对我上下其手,说得话也难听,能敲断我的脊柱,我对他们总是敬而远之。 刘大虎对此倒是无所谓,他常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还常说,我不老实就换了我。 那个年代男人们出去闯荡,遍地是机会,村里但凡是有点本事的男人,都不会只一个老婆。娘家,我不想回去,我也不指望刘大虎大彻大悟,毕竟他又蠢又坏。 我只希望自己在婆娘能过得好些,人总归要有个去处,女人是不能流落街头的,所以我一直忍着,默不作声。 那天,我忙完一切,照例躲在柴房塞两口饭。景乐平就在这个时候进来了,还抱着他的女儿。 我看着景乐平,觉得他似乎和那些男人不同,他先是斯文地叫了我一声大姐,又问我有没有小孩能吃的东西,米粥也行,他说,他女儿饿了。 我惊讶对他对我一个妇人这么有礼貌,我说,有些粥。 景乐平问,能不能借点。 我心里开始打量这个男人,毕竟一口粥而已,犯不着这般客客气气。 我说,用不着,怎么也不能让小孩饿着。 景乐平一连对我说了好几声谢谢,腰跟弹簧似的弯来弯去。 我端着碗,正准备喂他小孩,谁知他端走我的碗,抱着女儿喂了起来。 我又诧异了。毕竟我没见过哪个大男人会像他一样照顾小孩,这是女人做的事情,男人根本瞧不上。 我什么都没问他,他就开始跟我搭话,说他女儿刚满十八个月。 景乐平问我小孩几岁了,我说儿子不得年岁,要是算起来比他女儿大不了多少。 景乐平说,那我儿子应该能叫爹娘了,不知道他的女儿什么时候也能学会叫爹娘。 我没理他,出于避嫌出于烦,便继续坐在灶台边扒饭。 我不擅与人交流,在婆家我一天基本说不着什么话,净埋头做事:洗衣、做饭、捆柴、买菜……我又很多事要做,没时间说话。 村里人都说刘大虎娶了个哑巴,他们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惹怒我,看我破口大骂的样子,我对此并不理会。 我只想把日子过下去,好也行,坏也行,反正一辈子总能过完。 刘大虎大概是注意到景乐平长久地不回到酒桌,便亲自找到柴房,他看到我让景乐平喂她女儿吃饭,气得跳脚。他丑死了。 他骂我的话难听,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大概意思是我是干什么吃的,小孩饿了我不知道喂一下吗。 刘大虎觉得我给他丢人了,抬手就要打我。景乐平一手抱着小孩,一边挡在我身前,替我说话。 景乐平“诶诶诶”了好几声,说弟妹一个人忙前忙后,做那么大一桌子菜,都没人帮她,够累的。 刘大虎对于景乐平说的话很震惊,又说几句话,意思大概是,我再怎么累,也不能让景乐平喂小孩,他一个大男人。传出去别人会怪刘大虎照顾不周,丢他面子。 景乐平又说他女儿认生,别人一碰就哭。他人高马大,抱着小孩竖在我身前,我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刘大虎更矬了。 景乐平对刘大虎说,这样,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算了——我们城里人都不打女人,男人打女人说出人会让人瞧不起的。 刘大虎这几年一直在城里闯荡,十分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听景乐平对他这么说,不痛快地撂了撂胳膊,咕囔一句,你们城里人是事儿多。 我没去过城里,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平时赶集去的镇上。 城里是这样的吗?我那时想,如果我到了城里,是不是就不用挨打了? 我一直以为整个世界和我们村一样。那是我第一次萌生去城里的念头。 他们要喝酒,景乐平说他一会儿就到,刘大虎这才罢休。 景乐平抱着孩子,满脸歉意地问我能不能看一下他女儿,他女儿睡着了,饭桌太吵了了。 我说行。毕竟妇道人家看小孩这不信手拈来。 我有一个畜生儿子,总喜欢别人家的小孩。我抱着这小丫头,仔细看着,这小孩白白净净跟汤圆一样。 我感叹,小女孩是不一样,连睡觉都是老老实实地嗦自己手指,不闹人。 景乐平却笑了,他说他女儿也只有在睡觉的时候老实。 我后来才深刻体会到他这话含意。 景乐平替他孩子理了理衣服,说,大姐,那就麻烦你了。 我说不麻烦。 在景乐平走出柴房时我叫住了他,我问他孩子叫什么,他说叫“蜜儿”就行。 “蜜儿”,光是听着就甜滋滋的。我以为是蜂蜜的“蜜”,后来才知道是静谧的“谧”。 他们喝到了很晚,醉倒一片,就都在我们家睡下。景乐平是唯一还保持清醒的人,他醉醺醺地走到我面前,想抱回小孩又收回了手。 他应该是知道自己一身酒气,便对我说,大姐,那就再麻烦你一晚上了。 我将景谧放在床上,说,不麻烦。 景乐平憨笑着挠头,我看他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止住脚步,指着门口说那他去睡了。 我只顾忙着手里的活,没跟他搭话。我觉得我今天和这个陌生男人说得话有些多了。 等他走后,我才直起腰,望着他的离去方向。我那时想,这人和刘大虎说得一样,讲究真多。 景谧在我房里睡着,似乎要醒了,我又连忙抱起来哄。我一手托着景谧的屁股,一手拍着景谧的背,她一哄就老实,我知道这不是我的孩子。我当时还是很开心。 他们要在家里呆几天,以后的几天,刘大虎总是和他们在家里喝酒,顿顿大鱼大肉,家里开销不起。 婆婆让我劝劝,我什么也不说,心想,我的话什么时候这么有分量了。我伺候一家老小,有时还要伺候和我毫不相关的男人,哪有那闲工夫。 我婆婆看我装死,急了,骂我没用,就知道长张嘴吃,赚不了钱也不知道替婆家省不了钱。 我还是沉默,比起为自己理论和她大吵大闹,到时候传出去我就成了恶媳妇了。更何况她活一天少一天,我懒得跟她计较。 我的日子麻木又匆忙,没有喘息的余地。后来,是景乐平给我大口呼吸的勇气。 刘大虎总带景乐平到家里喝酒吃饭,一来二去的,我们也就能说上几句话了。 景乐平很细心,每次离开前都会买一袋桃酥和手油,说桃酥是给我儿子吃的,这手油是给我的,他说,我每次照顾他们吃喝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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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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