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视觉问题付暄是回答不上来的,一向听风就是雨,加上她本人有洁癖,便拜托景婕将她带到卫生间。 付暄畏手畏脚的样子景婕看着难受,“学姐我帮你擦吧。” 付暄:“擦个衣服而已,我自己来就行。你手很凉,回去记得多穿点。” “学姐,你好细心啊。”景婕道。其实是因为宿舍都是独立卫浴,又碰到国庆,宿舍楼里的人基本上都走光了,景婕为了能和付暄“偶遇”,在四壁萧然的浴室里站了一整晚。 她赌自己不会被发现。 付暄想起来问:“吃饭了吗?” 景婕:“吃了。” 其实没有。 景婕一整晚没睡,强撑着精神盯人,连吃饭都忘了。 刚才也算成功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在付暄心中的形象应该好了很多吧。她想。 景婕沾湿的纸巾,“脸上刚才溅到了。” 景婕端详着,隔着纸巾触碰付暄的皮肤,付暄的眼睫因感知纸巾的走向而微微龛动。时间临近正午,阳光穿过窗户投下七彩光芒,努力地为这件蒙尘又脆弱的瓷器套上颜色。 神使鬼差,景婕的目光从付暄无神的眸子转移到她下颌的疤;她意味不明,控制着指尖与这道疤的距离,仿佛不惹打扰,“这里也有一点,学姐,你不会介意吧。” “啊?”付暄一下没反应过来,“啊......不介意,谢谢。” 景婕:“嗯。” “我们,”付暄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心中疑惑:“真的不认识吗?” 景婕:“以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这个回答没什么问题,但对于不相信的人来说没有说服力。 景婕:“学姐,其实你长得特别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
第 2 章 景婕的语气仿佛有种魔力,能让人无端地信任她。 水流声停止了,紧接着付暄听到一声叹息。景婕拉过她的手,撸起她的袖子,一点一点替她擦拭掉手腕内侧的污渍,“学姐,她和你一样,也看不见,我这么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付暄摇摇头,发丝随之飘起:“没事,我不介意,希望你也可以不用太在意。” 景婕似乎比她想象中更照顾自己感受。 景婕用手指了指自己脖子,反应过来轻轻触碰付暄的疤痕,“她脖子上也有一道疤。” 因为我。 “我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也很早各奔东西了。”景婕放下付暄的袖子,有些怅然失落,“昨天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结果是我认错了。” 付暄像个玩偶任她摆弄,心想:“记了这么久,感情应该很好吧。” 下一秒,她又觉得景婕对自己说得有点多了。 盲杖靠在水池边毫无征兆地倒下了,景婕顺手拿起,戏谑地伸缩调节,嘴上态度诚恳听起来很有礼貌:“抱歉学姐,给你带来麻烦了。” 付暄想了一会儿,说:“我们长得很像吗?” 景婕似乎很遗憾:“不记得了,分别的时候我们都很小,只是感觉像,感觉。” 付暄感觉到自己的手掌被托过,冰凉的触感带着初秋的寒意比盛夏的第一场雨还要郑重其事。 可惜付暄第一次并没有接住盲杖,她立即弯腰摸索,景婕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学姐,你说一声我帮你好了,我又不会捉弄你。” 虽然刚才才捉弄过,但谁让你看不见呢。 付暄只是条件反射似地说着谢谢。 二人离开食堂,付暄说要去超市买东西,景婕找了个借口,陪她一起去。付暄没有拒绝,不管有没有人陪,该做的事还是要做。 学校位置比较偏,步行十几分钟才能走到地铁站,超市离地铁站还有一点距离。付暄之前在快递站弄倒过快递架,自那以后她便很少网购了。她推测:现在学校没什么人,又临近正午,超市人应该比较少。 景婕双手插兜,目光一直注视着付暄,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和付暄走在一起的时,她无意识地放慢了脚步。 景婕推着推车,对付暄说:“需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我帮你拿。” “谢谢。”付暄在她身边亦步亦趋,堆头陈列的罐装可乐在几步之遥外,景婕不做任何提示,一肚子坏水。 付暄忽然听着推车急促划过地面的声音,她侧身想问怎么了,“哐当”一声,重物劈头盖脸向她砸来。 付暄站在零散的商品中,声如细蚊地喊着“景婕”,意料之中地没有得到回应。她掏出被收起的盲杖,肩膀逐渐缩了起来,她能肯定的是,自己闯祸了。 付暄一瞬间头皮发麻,巨大的声响犹在耳畔。 理货员闻声赶来,原以为是小孩调皮捣蛋,结果看到付暄一个成年人站在那儿。这一地的罐装可乐垒起来不是什么难事,绑上去的“国庆快乐”丝带倒是个难题。 一旁的顾客提醒道:“弄倒了就帮忙捡一下,光站着……啧,也就难为人家理货员了。” “噢噢噢……对不起我……”付暄原地蹲下,低头抓着饮料,一着急,不分上下地摆在自己身侧。 理货员嫌付暄磨磨蹭蹭,不耐烦地摆手:“不用,你走吧。你该庆幸摆的不是玻璃瓶。” 付暄还待在原地,理货员抢过她手里的商品,“哎呀!都说了你不用捡了!” 景婕双臂搭在推车上,站在人群中冷眼看着付暄狼狈不堪又不能逃窜的样子。一低头,一罐可乐滚到自己脚边,她竟开始见异思迁地可怜起了付暄。 景婕心里五味杂陈地冷哼一声。 付暄还没从刚才的恐慌中缓过神来,摆好的饮料又被自己碰到,她将脸深深地埋在头发里,开始焦虑地扯头发。 人虽然没有平时那么多,但凑在一起也不少。越来越多的人自发围成一个圈,将景婕挤到外围。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可看的,但就是不走,窸窸窣窣的质疑声都是一个意思:“赖在这里干什么?” 理货员闷头整理着商品,直到听见付暄拿着盲杖剁向地面,他们才反应过来:她是盲人。 “你是走丢了吗?” 付暄将脸藏得更深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跟谁一起来的?要不用广播替你找你下家人?” 付暄拒绝得干脆:“不用,不用麻烦。” 越来越多的人无视付暄的恐惧,叽叽喳喳地热心支招,最后理货员实在受不了了,“你一直赖这原地不动,我们也是要做生意的。” “我……我想走的……他们都堵我。”付暄的声音太小,没人听见她说了什么。 “不会也哑巴了吧?” 景婕开始莫名的烦躁。 “不好意思。”她闯进人群中拉着付暄就走,又不敢走太快,走两步停一下,导致付暄来不及反应,直接撞到她身上了。 等二人走到人少的地方,景婕明知故问道:“是我走太快了,你刚才没跟上吗?” 虽然她冷着脸,眼神里的情绪难以捉摸,但语气诚恳,正常人都能与之匹配一张关切担心的脸。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付暄总觉得自己惹了麻烦出了丑,这话在她耳朵里倒有了几分责怪阴阳的意味。 二人站在角落里,顶光透在她每一个不安的毛孔里,付暄没有一丝一毫责怪景婕的念头,或许来不及,又或许是不习惯,她只想离开。 “学姐。”景婕轻声喊了一声付暄,靠得越来越近,“没事的,我们只是不小心撞倒了商品,在这个超市里有谁知道、又有谁在意,更何况我们一会儿要回学校了。” 是和自己不熟,所以不方便发火么。景婕猜想。 几千个日夜过去,付暄似乎没什么变化,她记忆中一样温和,一样胆小谨慎,不会说半点责怪别人的话。 付暄始终低着头,脸上有一大片都是头发的阴影,她在发抖。景婕试着去拉付暄的手,发现付暄的双手和盲杖紧紧绞在一起,没留给她半点空隙。 付暄用力握住自己熟悉的物品,寻找平衡。有人伸手拨开黏在她嘴角的头发,柔声道:“学姐我们不是还要买东西吗?还有事情没做呢。” 付暄:“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买好了吗?买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景婕:“没有。” 不等付暄开口,景婕说:“那学姐你是准备跑第二次?下次会有人陪你一起来超市吗?如果没有,又发生了刚才的事情学姐你该怎么办呢?你能全身而退吗?” 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颤动,付暄用盲杖敲着地面,难以抉择。她似乎被困在了刚才的处境里,但此时她又陷在一个名为“全身而退”的胡同里。 全身而退确实是她遇到困难时一直以来的奢望。 景婕瞅准了付暄的犹豫不决,说:“学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付暄:“嗯?” 景婕:“当你犹豫要不要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你就去做。” 付暄不太能确定自己现在是否想离开超市,但她感觉到景婕不想离开。 那就不离开了。 “那好吧。”付暄重重地点头。 听到景婕长舒一口气,付暄知道自己判断对了,摇摆不定的风筝线终于被控制了。 “那麻烦你看好我。”付暄收起盲杖,依旧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手臂突然弯了下去,景婕低头一看,付暄正挽着自己。景婕不觉得自己刚才做得有点过了,她只是对这种象征信任的肢体动作有点别扭。 回去的路上,景婕很热情,故意将付暄引向人多的地方。在嘈杂的环境里,景婕的存在感更明显,付暄无法忽视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景婕问:“学姐,你国庆不回家吗?” 付暄摇头,没说什么。 “我也不回去。”景婕张口就来,“跨了两个省来这里上学,离家太远。” 付暄应付地“嗯”了一声,眉眼下垂,整张脸都在放松,出神地想着别的事。景婕喊她第一声的时候她没反应,喊她第二声她才回过神,“怎么了?” 她不留神险些踩空,要不是景婕眼疾手快,拦腰接住她,她估计会摔得很难看。 景婕:“我是想提醒你到了,注意台阶。” 付暄心说:“其实我有数着台阶,心里有数。” 景婕将人送到寝室,提出要加付暄好友的要求。付暄没有拒绝,毕竟在大学里,学妹向学姐取经是常有的事。 可为什么是自己呢?她想。可除了取经还能有什么事,对于她这种人来说。 付暄想不明白。 “那学姐我走啦,有空找你玩。”二人认识的时间不长,付暄感觉景婕活泼地像个太阳。 “嗯,拜拜,”付暄说。 下个瞬间,付暄听到门框摩擦地面的声音,门被带上了。 付暄摸索着坐下,又摸索到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她记得舍友说阳台上的衣服都被收起来了,今天天气好,她起身将被子放到阳台上去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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