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两个女人正在保镖护卫下从楼梯缓缓下行。 走在前头的中年女人胸口挂着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墨绿玉牌,打扮相当隆重。边走路,她还边扭过头,以一种相当别扭的姿势热切和身后人说着什么。 越过她,黎宴看到一身简约商务装的陆蔓青。 与她记忆中相比,对方外貌并未有多大改变。但即使不看那优越的眉眼骨相,这位陆家小姐身上出尘独特的气质也足够吸引人。 和中年女人的殷勤相比,她面无表情显得有些冷漠,仿佛周围所有都不能挑起她兴趣。 某一瞬,似乎有所感应,陆蔓青抬眸,隔空瞥过来一眼。 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轻飘飘像一个错觉。 “那不是你前女友小姑姑?”姜妍兴奋撞了下她肩膀,“黎宴,你之前见过她么?” 黎宴淡淡否认:“不是。” 姜妍:“不是什么?” “不是前女友。”黎宴收回目光,边说边低下头,将手环功能调高了一档。 第2章 主人和客人。 那天夜里回到公寓,黎宴罕见做了一个高中时期的梦。 她其实很少回忆那几年,父母在她高二时出车祸双双离世后,她童话般的生活便戛然而止,变成一出出黑白默剧—— 亲人们开始撕破面具,为了遗产分配吵得不可开交。从他们争得发红的双眼和合不拢迸裂的嘴角,黎宴看不出任何一丝因至亲身亡带来的苦痛,唯有谈及利益的贪婪与疯狂。 那是她第一次认清这些人的真面目,所以后来即便尘埃落定,她也宁愿申请住校,不肯待在已经变得无比陌生的家里。 柳漫漫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她高中生涯中。 因为一个小意外,两人交情慢慢加深。那时柳漫漫借住在陆蔓青的别墅,每个不能呆在宿舍的周末,黎宴都会接受邀请,前往陆家和柳漫漫一同温习功课,待到夜里才离开。 偶尔,她会恰好撞见在家中的陆蔓青。 刚大学毕业的陆蔓青已经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气势,作为客人,黎宴礼数周到与她打招呼,十次里只能换来一两声不冷不热的“嗯”。 最开始,她一度认为别墅主人并不欢迎自己,有意降低了拜访频率。可下次登门,做事的管家就会诚惶诚恐找机会关心,询问她想法,像是生怕她感受到一丁点不舒心。 梦里的陆蔓青也像今晚一般倚在楼梯边,不同的是,这一次,黎宴离她很近—— 擦肩而过时,陆蔓青低垂着眸。黎宴说不清她目光是否落在自己身上,只知道她没有避让,于是她手臂便轻轻蹭过对方身体。 醒来时卧室漂浮着淡淡鸢尾香,黎宴拿起睡前摘下的抑制手环重新扣到腕上,看着数值逐渐恢复到正常才起身开窗通风。 梦中的避难所早已失联,生活却还要继续。 奶奶亲自打来电话,黎宴无法拒绝,当天便回了趟家里。 老太太今年80多岁,头发花白,身体不是很好。黎宴这次回来,有一半原因就是为了能多陪陪她。 看到几年没见的大孙女,老太太十分高兴,亲昵拉着她手腕怎么都不肯放开。 黎宴陪她坐了会儿,老太太情绪缓过来,便迫不及待拉着她上二楼房间。 “住外面怎么行呢?”老太太推开房门,“屋子已经收拾好了,宴宴,听奶奶的,今天就搬回来。” 黎宴并不想答应,只说:“你要多晒晒太阳,以后我周末常回来,带你去旁边公园遛弯好不好?” “你们年轻人,外面吃的也不卫生,家里你张阿姨炖了你最喜欢的鸽子汤。” “嗯,待会叫张姨给你盛一碗,喝汤暖暖身体。” …… 两人各说各的交流了好一会,老太太才发现不对劲,气恼瞪了她一眼。 “你啊,越来越不像话!” 黎宴没反驳,温温和和赔笑。 “公寓是爸妈留给我的,没您想的那么糟糕,我现在一个人住着也自在。” 老太太却叹了口气。 她眼神有些混浊,目光复杂落在黎宴身上。 “宴宴……”她问,“你是不是还在怪爷爷奶奶?” 黎宴故意装傻,挣开她的手独自走到书桌旁。 房间还是当初她离开时的摆设,桌上纤尘不染,显然这些年保养和清洁都不曾落下。 可23岁的黎宴站在高中生黎宴的房间,却感觉哪哪都不太对劲。 黎家奶奶走近两步。 “你小叔他们只是闹得厉害,但我们从来都没有偏心。该是你的,不早都帮你存起来了么?” 黎宴母亲是个律师,出事之前,她早和丈夫帮黎宴建立了一个信托基金,用作黎宴大学时的开支。两人身亡时黎宴还未成年,两位老人便做主将她父母大部分股份资产变卖换成现金,都存入那个信托基金中。 到现在,黎宴每年一月仍能从基金中拿到将近百万元。 黎宴没应声,心念一动,突然打开书桌抽屉。 她低头看着里面存放的学生用品,指尖一点一点滑过记事簿的封面。 突然,她动作一顿,回头问:“奶奶,我屋里那两支钢笔呢?” 归置齐整的抽屉里无端端空出两指空隙,显得分外不和谐。 老太太一愣:“什么钢笔?” “我十五岁生日时爷爷送的礼物。” 她这么一说,老太太便有了印象。 当初黎宴出国时十分仓促,只带上了大部分必需品,纸笔这些无关紧要的几乎全留在家中。 “好像是被阿星拿去用了吧。”老太太也不太确定,“有次她说自己笔坏了……” 黎宴的小叔叫黎正容,生了一儿一女分别叫黎峰和黎星,年纪比黎宴小不了多少。黎家别墅足够大,曾经一大家子都热热闹闹住在这里,关系算得上融洽。 如果不是父母骤然离世,黎宴大概到现在也不会知晓那些兄友弟恭全是装出来的假象。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关上抽屉。 “你……”老太太小心观察她神色,“你妹妹做事不讲究,怎么能拿你的钢笔?” 她说:“晚点她回来我说说她,让她把东西还回来。” “不用。”黎宴婉拒。 老太太还要再说,被她摆手制止。 “只不过是两支钢笔,留在这里我也用不上。”再抬头时,黎宴已经重新换上得体笑容:“给阿星不是正好么?” 看到她脸上豁达,老太太暗暗松了口气。 “还是得说说她!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拿走姐姐的东西?” 黎宴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垂下眼眸。 过了一会儿,她扶老太太离开房间,关门时刻意放轻了力道,可门板撞上木框依然发出类似刀落砧板的响动,“咔”一声斩断了什么。 钢笔的事让黎宴难以抑制想到其他,回到客厅,她询问父母亲其他遗物的下落。 “当初妈妈最喜欢那个玉佛吊坠放在哪里了?” 老太太想了想,回答说:“东西都被你爷爷收起来了,前几年应该都送到银行保险库里面去了。” 黎宴说:“我想拿回来。” 怕老太太多想,她又补充:“不是全部,就是拿回几件留在身边做个念想。” 老太太点点头。 “这事你得去问问你爷爷。” 黎宴蹙眉。 她原本没想留到晚饭时间,这下子却不得不蹉跎到傍晚。黄昏日落时,其他黎家人陆续返回,见到黎宴时表情纷呈,各有各的精彩。 “宴姐!”黎星显得很热情,话里却带刺,“我昨天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倒是今天自己偷偷跑回家里来了。” “你给我打电话了么?”黎宴歪着头思索,不动声色反击,“没接到,可能是被当成骚扰电话拦截了吧。” 黎星脸上笑意僵硬一瞬。 她坐在黎宴左手边的沙发扶手,翘着腿,故意居高临下斜睨着黎宴:“怎么可能被拦截,你不会给我号码拉黑了吧?” “哦。”黎宴做出一副被恍然模样,“你倒是提醒我了,还可以拉黑啊?” “……”黎星面容差点扭曲。 她母亲余妙坐在对面,见状招招手把女儿喊了回去,当着黎宴的面交头接耳说起悄悄话。 黎宴倒不在意,只庆幸落得半刻清静,拿出手机处理起一些工作消息。 [黎宴,听说你已经把作品送去参赛了,恭喜!] [下个月我和杰拉德准备再去藏区一趟补拍一些镜头,你要一起来么?] 黎宴先是礼貌回了个[谢谢],面对邀约内心有些意动却只能选择拒绝。 [下个月恐怕不行,预祝你们旅途愉快。] 好友没有立刻回复,黎宴退出聊天框,打开另一个APP确认起自己目前的资金状况。 囊中羞涩! 黎宴之前在藏区呆了几个月,临走时脑子一热把身上所有钱都捐给了当地一个进展困难的绿洲保护项目,只给自己留了飞回A市的机票钱。 好在纪录片已经完成,她计划这段时间先接一些简单的散活,撑到上个项目的收益到账或者明年一月信托基金给自己打钱再拍摄下一部作品。 接下来一年,她大抵都会呆在江市。 所以当爷爷在餐桌上提出让她回家里公司工作时,黎宴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而是认真思考起来。 着急的于是变成小叔一家。 “让宴姐去公司?”黎星瞪大了眼,不满道,“爷爷,她能干什么啊?” 黎忠蹙眉瞥向她:“你都能去,她怎么不能?” 黎星今年大三,目前在黎氏实习,已经掌握了一部分实权。他们一家当年耍尽手段,终于把黎宴父母的股份撬走大半,将公司牢牢掌握在手中,自然不想黎宴再来分一杯羹。 此时几人隐晦交换过一轮目光,眼底恶意几乎掩藏不住。 “公司现在管理架构已经非常完善,哪能挤出位置塞进去一个大活人?”黎星撅着嘴。 说着,她眼珠子一转:“宴姐压根不熟悉公司事务,怎么说也得从基层做起。 “我正好缺个助理,不然宴姐来帮帮我呗?” 黎宴一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她。 “不愿意啊?”黎星立刻开始做文章,“当初可是你自己瞒着家里改了专业,学了跟公司管理毫不搭边的摄影。” 果然,听到这话,黎忠脸色黑了两分。 他只能看到黎宴这些年叛逆,跟家里的联系也极少,却不想隔阂早在当初已经埋下。 黎宴放在餐具。 她终于看向主位上的黎忠,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爷爷,我想取回当初我爸妈留下的那些遗物。” 黎忠愣怔一瞬,随即问:“拿回去做什么?你准备怎么保管?” 他开始唠叨:“一没成家二没立业,我怎么放心把东西交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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