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君于是又开着车在医院附近堵了十多分钟,再开车回去了。回去的路不太顺,连过好几个路口都是红灯,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想要送饭——这到底满足了谁的情绪价值和生理需求? 傅瑞文偷得点空闲坐下来吃饭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保温饭盒里的饭菜还热着,但诸如炒青菜一类已经被水汽蒸腾得不成样子了。她尝了口从外表看不出原材料的汤,心中了然,大抵是颜洛君喜欢的奶油蘑菇汤。 “哇,好香,”实习生循着味道凑过来,“傅姐,这蛋挞是自己家里烤的吗?” 傅瑞文刚把餐盒开到第二层,最顶层的青菜挪开,第二层令人意想不到的放了两块蛋挞。 这也是颜洛君爱吃的,傅瑞文更偏爱中餐。好在她又往下开了一层,看见了普通的青椒肉丝和白米饭,渡劫成功似的松了口气。 “你想吃吗?”她将蛋挞分出去了,奶油蘑菇汤有些奇怪,但还是喝完了。 “傅姐,”实习生吃着蛋挞问她,“可以请教下蛋挞液的配方吗?” 傅瑞文只能说:“不是我做的。” “哦哦,”实习生理解了,“是刚刚来给你送饭的那个姐姐吗?她是谁呀,是傅姐你的朋友吗?” 傅瑞文吃着饭,正在一面手写护理记录,闻言笔画一顿,差点将这张单子划废了。 “室友,”像是觉得这个解释并不具有说服力,她即使补救道,“关系很好的……妹妹。” 既是室友又是妹妹?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实习生识趣地没有再多问。相安无事地吃过饭,再熬两个小时就能下班。 快了。 。 从医院到家总共三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在医院附近堵了十五分钟,颜洛君彻底没脾气。回家换了衣服摊在沙发上,放空所有思绪挑了部电影看。 电影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最近各种cut在短视频平台意外的火,其实不过是卖那么几个噱头。 颜洛君个人涉猎的领域几乎只集中在装置艺术这一块儿,不像姜舒言的工作还涉及一点艺术批评。颜洛君看过她几篇稿子,虽说此“批评”非彼“批评”,展现在公众眼中的评论文章充满着学术气息和优雅,但姜舒言私底下和她一起平等地蛐蛐所有艺术形式。 无聊的电影播到一半,主角和配角愉快地聊天,仆人送上几叠点心,其中就有蛋挞。 颜洛君终于想起自己上午做蛋挞时调的蛋挞液没用完,但她忘了放冰箱。 她摁了暂停,投影被定格在主角神色奇特的一个画面。趿着拖鞋往厨房走,她不太会判断不新鲜的食材还能不能用。冬日里江市的气温其实和冷藏室也差不了多少吧?但室内温度总还是比室外高些——所以在室内放了几个小时的蛋挞液到底有没有坏呢? 其实如果不去做判断,或者她根本没有想起来这件事,那么它就会永远处在坏与不坏的中间状态;就好像她和傅瑞文的关系,如果她不去主动向傅瑞文提,就会永远卡在一个看似平衡实则摇摇欲坠的状态。 想到这里她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思绪过于跳脱了,从一个领域到另一个领域总是几乎没有衔接的。她盯着这小半盆蛋挞液,试想可能的未知形态。从外表看上去是好的,在它被送进烤箱烤好之前,只有蛋挞液自己清楚情况。 但如果连它也在自欺呢? 如果抽屉里的指套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拆过新的,傅瑞文从没有主动说过欣赏她的作品。微信聊天记录往前翻三个月,傅瑞文都没有找她聊过家务以外的事,有时是“桌上的画纸要收起来吗”,也有时会是“快递需要帮忙拆吗”。 答案从来不难猜。 她好像突然有点不敢打破现状,哪怕昨天和姜舒言在酒吧说觉得傅瑞文不爱她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但一回到家,一看到傅瑞文,所有的猜测都会消失殆尽。 她其实还记得今天早上,她在梦中抓住了傅瑞文的手,醒来的时候手中却什么也没有。 第6章 “不如及时止损早点分了。” 傅瑞文觉得颜洛君在躲她。 周一下班后回家没见着人,厨房桌面上只有小半盆蛋挞液。也不知道颜洛君是怎么想的,盆面用保鲜膜覆了却没放进冰箱。傅瑞文猜她是收拾到一半被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分走了注意力,类似的事发生在颜洛君身上一点也不奇怪。 闻着气味还没坏,她拿不准颜洛君是否还需要留着材料,遂转手放进了冰箱。 冰箱里的菜剩得还多,电饭煲里甚至还有疑似中午剩下的小半盆米饭。这个点还没回来,估计颜洛君是不打算在家吃晚饭了,她简单做了个炒饭凑合。她没有熬夜的习惯,不上夜班的时候作息更是健康,早早关灯睡了。 ——“我就说吧,她不会问的。” 颜洛君将她和傅瑞文的微信聊天界面展示给姜舒言,“这个点她大概已经睡了,再晚就更不可能问了。” “这不对劲吧颜老师,”二人今天没去酒吧,姜舒言半浸在温泉里,没戴眼镜得半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手机屏幕,“连我俩晚上回家都得喝对方互道一声平安啊。哪怕是室友,也得问一声回不回家吧?” 她的口风素来转得很快,毕竟一向是拿钱写稿的人。自从前两天听闻颜洛君觉得傅瑞文不爱了的消息,现在已经十分迅速地适应了新角色,无条件站颜洛君。 颜洛君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姜舒言于是继续说:“这完全没有在谈恋爱的样子嘛,圈里那个谁谁,做行为艺术的,和对象每天腻在一起,每次活动结束前后总能看见她对象开车来接送……” 颜洛君没忍住打断了她:“她不会开车,这个要求稍微有点高了。” “哦哦不会开车,”姜舒言冥思苦想,“嗯那展览呢?有你的展品在的展览总得去看吧。” “她都有看。”虽然好像都是被自己拖出门。 姜舒言有点无话可说了,半晌她叹口气,问颜洛君:“不是我说啊,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 颜洛君抬眼看过去。 “你直接问她啊颜老师,问她喜不喜欢你的作品,想不想上班的时候你送饭,为什么夜不归宿都不问一声,”姜舒言彻底放弃挣扎,“三天有两个晚上你在约我出门,我又不是傅瑞文,何必呢?” 颜洛君不工作的时候没少看小说,当然知道大多数情侣分手是由于锯嘴这个道理。但做永远比说难,她还想做个人展呢,到现在不也没做成? “这能一样吗?”姜舒言无语,不过话题倒是自然而然地跑偏了,“你想做个人展?场地问题应该很好解决啊,你不是有间画廊吗?” “作品不够,”颜洛君说,“你知道的,装置艺术一向卖得很快。” “那是你的作品卖得快,换个人来试试,”姜舒言快翻白眼了,“而且你不是说最近卡瓶颈?产能不足别推锅啊颜老师。” 颜洛君选择性忽略后半句:“而且那间画廊在锦都,真要做的话,应该要离开江市很一段时间吧?” “你到底为什么会买在锦都的画廊,”姜舒言好奇道,“我记得你大学的时候就没有回锦都工作的打算吧?” “不是我买的,是我爸送的生日礼物,”颜洛君解释道,“我成年的时候送的,当时谁能料到后来行业发展这么地域集中。更何况,他又不懂这行。” “倒也是,隔行如隔山。不过话说回来,”姜舒言追问道,“为什么不直接问呢?” 颜洛君沉默了很久:“……可能因为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好像很难找到一个时间点,她不上班,我也在家——这样说其实不准确?但她每天回家的时候看起来都很累,再和她说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感觉不太好。” 她会察觉自己变得愈发不像自己,就仿佛正在为了傅瑞文,而逐渐成为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在婚姻中懂得体贴、包容,和极大程度地换位思考的……妻子。 婚姻不是角色扮演游戏,至少在她的认知里不是。更何况“妻子”这个词在明显未摆脱传统父权社会影响的具体使用语境中,已经逐渐脱离原本的含义,而成为一种家庭结构中的女性弱势处境。 她后知后觉其实自己对婚姻没有一个完整的认识,在追傅瑞文时没有,谈恋爱时没有,领证后同居时也没有。 要怎么定义婚姻和谈恋爱中的界限?尤其是只靠一纸没有法律效力的异国合约区分前后差别的时候。 追溯到上一辈,她很难从母亲和父亲的婚姻中提取到名为“爱情”的因素。在记忆中他们很少一同出现在自己面前,似乎也很少生活在一起。 她在英国读硕士的时候参加某个艺术展开幕式的酒会,偶然见到母亲和旁人举止亲密;在朋友圈看见过父亲可见范围设置失误的分享,女伴也并不是母亲。 印象中二人都在家的时候不多,但表面上看着倒也和睦。 颜洛君那个时候还是孩子,对空气的感知分外敏感。无形之中有一张网将他们套住,但这张网的范围又很大,大到她只能看见密不透风的天空,和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原野。 “但你这样独自纠结也不太好,”姜舒言提醒道,“你一个人被困在这段关系里?早点说开,要是真觉得不舒服,不如及时止损早点分了。” “这还及时止损呢?”颜洛君说,“九年了。” “九年不也得分?不然呢,等下一个九年?”姜舒言起身,带起哗啦啦的水声,颜洛君抬手挡了下水花,“得了吧别被人拖一辈子,你又不是拎不清。” “就走了?”颜洛君在后面问。 “泡太久了,当心一会儿晕过去,”姜舒言打了个哈欠,“我先走了,晕了可没人捞你。” “真无情啊,”颜洛君也从水里出来,顺手从一旁的饮品区拿了杯果汁,喝了一口被涩到说不出话来,“这果汁坏了吧?” 第7章 突然想做美甲。 颜洛君是第二天中午回的家,推门时嗅见熟悉的饭菜香味。 她轻车熟路放了包,穿过客厅回卧室,傅瑞文却从厨房走出来,半靠在门框上,神色惊讶:“你吃饭没?” 颜洛君如实道:“还没。” 傅瑞文露出有点尴尬的表情,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句:“算了,洗手吃饭吧。” 坏消息是她不知道颜洛君中午会回来吃饭,所以只准备了她自己的份;好消息是她今天上晚班,连带着给自己做了晚饭。 但大概不合颜洛君的口味。 颜洛君是锦都人,平时吃得辛辣,傅瑞文则更喜欢清淡一点的鲜香,面食当主食的时间更多。 她有些忐忑,但好在颜洛君没说什么,可能是这几天在外面吃腻了想换换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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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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