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想想,边风怜承受不住的。 她开始害怕。 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害怕边风怜在她身死后的眼泪。 那时她即便想要替边风怜擦泪,也不行了。 边风怜又说:“别想了,哭吧。” 过了几分钟,边菱抓着边风怜的胳膊,呜咽出声。 边风怜搂紧她,顺她的背。 等边菱哭够了,边风怜又喂她喝粥,直到把那碗粥都喂完。 在两人沉默的这几分钟里,边菱想好了自己一定要努力活得比边风怜久,而边风怜放下碗说的第一句话是:“等葬礼结束,我们就离开这里吧。” 边菱愣了两秒,然后做手语:[去哪里?] “随便去哪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边风怜垂下眼。 [为什么?] 边菱拍拍她的胳膊,神色困惑。 “你愿意吗?”边风怜只是问。 边菱又做了个示意“柏林”的手语。 [是去柏林吗?] 她仍然牵挂着多年前,边风怜因为自己未能在柏林完成的学业。 边风怜却轻轻摇头,然后说:“算了,以后再说吧。” 第二天沈家的亲戚来看过沈棉,说了些安慰的话。 沈言正到现在也没从林云熙的房间里出来——尽管她已经被运到殡仪馆了。 他就是枯坐在床边,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沈言正和妻子相伴六十多年,到了最后,林云熙都没给他留句“好好生活”之类的话,足够他撑下去。 到这一刻,他都有些迷茫。 黄土埋到脖颈,此生所爱也已经离开,他还继续在这里做什么呢? 第二天晚上,陶含意那边有了消息。 边寒和边行已经被彻查了,他罪证确凿,边瀛也在出关的时候被拦下,正在押回h市的路上。 一切,好像终于要尘埃落定。 沈棉终于肯吃点东西,还让边菱给她拿了冰块消肿。 看着母亲坐在镜子面前,小心地按压自己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眶,还在不断流泪的样子,边菱都不忍心留在房间里。 沈棉却把她叫住了。 “你和风怜在一起,会幸福吗?” 她问。 边菱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 从镜子里看见边菱无比坚定的样子,沈棉深深叹气,然后又问:“你从很早就喜欢她了吗?” 边菱又点头。 沈棉很无可奈何的样子。 “你从来都很听话,第一次忤逆我的时候,就是我和边寒离婚,你不肯跟我走。” 她转过身,手指把冰袋攥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你说要留在妹妹的身边。” 那时候边菱死命地哭,说什么也不肯和沈棉去德国。 德国有更好的医生,又更加先进的技术和专家,也许能治好边菱的耳聋。 沈棉当时就是抱着那样的想法,才想着要把边菱带走。 边菱又按着自己的喉咙,然后对着母亲艰难发音: “我,爱,风怜。” “是吗?是因为这样,所以要留在风怜的身边吗?” 沈棉伸手抹了抹眼泪,很温柔地问。 边菱又点头。 母亲于是沉默了,她转回去,继续按压着自己的眼眶。 “那你觉得,妈妈做错了吗?”沈棉闭着眼睛,似乎也是在问自己。 过了几秒钟,女儿瘦瘦的手按在她肩膀上。 边菱拉过她的手,在沈棉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不”。 她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沈棉眼前总是浮现林云熙死前问她,是否过得好。 “菱菱,如果我以后问你,过得好不好——你一定要和我说实话。” 她已经欺骗了母亲,也深切知道作为母亲,被孩子这样欺骗的心情。 林云熙要是知道,肯定会哭的。 边菱在她身侧蹲下,把手放在母亲的膝盖上。 她伸出手指指自己,然后把食指伸直,向下挥舞了很多下。 接着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交叠,从太阳穴移出。 这句手语的意思是: [我,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一定,会幸福。] “去吧。”沈棉竟然勾唇笑了笑。 妈妈,虽然我没有你料想得那么幸福,但是我的孩子会幸福。 妈妈,不要为我哭。 深夜,沈棉去了林云熙的房间,送了一套白色西装给沈言正。 谁也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葬礼当天,沈言正穿着很整齐出现了。 两家的人都差不多到了,沈言正和林宏宁夫妇坐在屋内沙发上,都沉默着。 沈棉很快也下来了,穿着白色的旗袍,发髻用一支白色绒花簪子挽着。 边菱和边风怜是牵着手一起出现的,到了下面,就站在沈棉的身后。 出殡的时间还没到,几人也没心思说话,尤其是沈言正和沈棉的脸色都很差。 这时林宏宁的助理匆匆走进来:“从市长来了。” 从嘉树。 真是个不速之客。 林宏宁站起来,对着沈言正道:“姐夫,我去处理就好。” 边菱的眉头拧起来,她总觉得心慌。边风怜在她身侧站着,白色的素服就贴着自己的手臂。 沈言正抬起手:“没事,我也有事情要问这个年轻人。” 从嘉树很快走进来,身后跟个瘦高的助理。 他说了声“节哀”,接着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的口子是开着的,一翻过来,里面就有数十张照片掉落在茶几上。 这些照片的主人,全都是边风怜和边菱。 大部分都是两人亲密的画面,还有抓拍的亲吻照。 边菱连呼吸都快停了,只能死死掐着腿让自己保持冷静。边风怜瞳孔缩了缩,立刻转头过去确认边菱的情况。 见她神色慌张,边风怜不管不顾地揽住边菱的肩膀。 边菱的注意力都在沈言正身上,也没顾得上挣扎。 林夫人瞥了一眼,就拉着林宏宁站起来。 两人匆匆出去了。 沈棉看到照片,恶狠狠瞪了从嘉树一眼,又看看父亲。 她转过头,对着女儿吩咐:“上楼去,有事情外公和妈妈会解决。” 边风怜和母亲四目相对,然后就拉着边菱上楼了。 沈言正看到了,却没什么反应。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看向从嘉树。 年长者的威严是很慑人的,从嘉树被这么一看,感觉后背都要冒冷汗。 但他还是开口了:“我想有些事情,您需要知道。” 沈言正神色不改,淡淡道:“我现在知道了。” 就在从嘉树准备细数边菱和边风怜的“苟且”事,沈言正又说话了: “那么,你的弟弟伤害我外孙女的事情,我需要一个交代。” 从嘉树看向边菱,冷哼一声:“是吗?你们家柔弱大小姐早就报复回来了,就差把我弟直接弄成精神病了。” “既然如此。”沈言正还是不喜不怒,“今日是我妻子出殡,你既不是亲,也不是客,还是早点离开。” 从嘉树当然没说够,他继续道:“要是沈老夫人知道,自己的两个外孙女做出这种事情,还能安心走吗?” 此话一出,沈言正还没反应,倒是沈棉冲过去打了他一巴掌。 “你太放肆了!” 她气得胸膛剧烈起伏。 从嘉树摸摸自己的脸,然后笑了笑:“您也真是开放,这也能接受啊?” 沈棉一时说不出话,二楼视野清晰,边菱能清晰看见母亲失态的样子,想也不想就要跑下去。 幸好边风怜及时把她拦住。 “送客!”沈言正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 沈棉才顺下一口气,对着父亲道:“爸爸,等一下。” 她看着从嘉树,语气坚定:“首先,今天是我母亲的葬礼,你来这里闹事,是不尊重我母亲。其次,我的女儿怎么样,那是她们的事情,我作为她们的妈妈,尚且没有资格决定——你算什么东西?你以为自己是谁,敢来置喙我女儿的私事?” 沈棉一生体面,教养良好,这话恐怕是她说得最重的了。 “最后,从柏对我的两个女儿做的事情,我不会善罢甘休。你可以试试,挑战一下林家和沈家。” “我爸爸不把话挑明,是给你留一分体面,也希望我母亲能安心离开。” 她伸手指向门口。 “我沈家从不主动赶客,但也不介意把你扫地出门。”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第59章 远行 边菱腿又软了,外公的态度已经让人吃惊,更不要说母亲了。 边风怜扶住她,其实自己的心也在狂跳。 她们就像走向公堂的两个嫌疑犯,正等待着裁决。 送走了从嘉树,沈棉立刻走到沈言正身边,说:“爸爸,你不要为了孩子生气……” 沈言正看向她,然后问:“你同意了吗?” 他的语气无比平静,好像在家常闲话。 沈棉回头看了看楼上,然后点头。 “……我接受了。” 边菱对她从不撒谎,既然说了能够幸福,那自己就相信。至于边风怜,看那个样子,没有她姐她根本活不成。 沈言正站起来,拍拍女儿的肩膀。 “你同意就可以,爸爸永远认同你。” 无论沈棉做出什么选择,他都会站在女儿的身后,为她托底,让她不至于摔伤。 这是妻子怀胎十月,千辛万苦才孕育的孩子,也是林云煕留在世上最珍贵的遗物。 他的女儿永远都不用担心选错。 老爷子抬眼,看向二楼站着的两人。 边风怜的手一刻也没有离开过边菱,她们互相依靠着,好像本该如此。 “你妈说得没错,她们是能相互扶持的。” 葬礼很快开始,律师宣读了林云熙的遗嘱,大部分的资产都是留给沈棉,还有一部分是给两个外孙女的。 结束之后,林宏宁夫妇来见了边菱和边风怜,顺便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女儿林琰婉。 那是个骨相皮相都极其优越的高个子女人,年纪约摸三十来岁,按辈分是两个人的表姨。 这位“表姨”跟着父亲从政,现在是s市最年轻的副厅级干部。 她身边还跟着个女孩,看不出年纪,大约二十来岁。穿着件黑色长裙,简单的妆,却有种淡极生艳的感觉。 两人简直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闲闲拉着手。 那女孩还有些害羞的样子,大半个身子躲在林琰婉身后,眼珠子倒是骨碌碌地转,尤其爱看边菱。 边风怜对任何长久停留在姐姐身上的目光都有敌意,很经意地瞥了那女孩好几眼。 “她叫温钰。”林琰婉简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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