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菱猛地抓住从柏的手臂,眼睛睁大。 他想干什么!? 对方很无辜耸了耸肩,把车子往后倒了几米,停到了货车后面。 有了山体的遮挡,阳光不再直直照射下来,车里开着热空调,却有些发冷。 从柏把边菱的手拿起来,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和自己十指紧扣。 “婚姻不是我的必需品,但那并不意味着我有那么好心。” 他微笑起来,那笑容让边菱浑身抖了抖。 她拼命挣扎,把自己的手拽回来。 去开车门,却早被从柏落锁。 果然是个疯子…… 突然,那货车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往后倒了几米。 边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若有所感似的,看向前面。 在货车轰鸣的发动机声响里,从柏带着笑意的话传进她的耳朵。 “你也得——付出些代价,不是吗?” 货车加速往前冲去,拐角处的凸面镜闪出个黑色的影子。 一瞬间,正午刺眼的阳光在玻璃和镜面的折射之下,灼烧着边菱的眼睛。 她一生都不会想再回忆起这个瞬间了。 “嘭——” 随着巨响一起到来的,还有边菱胸膛处,如同生生剜去血肉的尖锐疼痛。 黑车被巨大的力撞得翻转过来,车尾朝外,冲出了护栏。 这是——边菱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第38章 呼唤 边菱送给边风怜的成年礼物,在清荣。 如果按照出生的时间计算,那是边风怜十八岁前的几个小时。 边菱穿着一件很美的碧色长裙,裙摆在晚风中就像一条神秘而闪亮的河流。 而那架常年放在大厅里的钢琴终于被打开了盖子。 边风怜从前一直认为那是沈棉的琴,毕竟她也没听说过家里还有谁会弹钢琴的。 看见这琴打开的时候,边风怜还以为她姐请了个钢琴家来。 出人意料的,是边菱坐上了琴凳。 的确,她那么修长的手,应该用来弹钢琴的。 看着边菱挺直背,边风怜也没再吊儿郎当窝在沙发上。 她站起来,走到姐姐身边。 边菱轻轻呼了口气,十指放上琴键。 琴音从她的指尖流淌出来,那么自然熟稔的,仿佛久未见面的老友。 边风怜听过这首曲子。 《水边的阿狄丽娜》,母亲的成名音乐会。 沈棉婚后虽然不再弹琴,但总喜欢在家里放些钢琴曲子。 从五岁到二十二岁,她一生最荣耀的时刻都在这里。 边菱同样在五岁被抱上琴凳,妈妈问她学什么,边菱咿呀咿呀,手指头点在这首曲子上。 《水边的阿狄丽娜》。 爱情把雕塑变成鲜活的生命,这样的浪漫故事,曾经让沈棉以为自己就是那尊美丽优雅的雕塑,可她精心挑选的丈夫却不是皮格马利翁。 于是他们把沈棉的一生比作没有弹到结尾的钢琴曲,把蹉跎她半生的男人比作弹错的一个音。 母亲的人生,怎么可能因为弹错的音而毁掉呢? 边风怜这样想着,看向边菱。 她柔美的脖颈随着动作变换位置,室内唯一的灯光就照在她身上。 昏暗朦胧的整个世界,好像欧根纱覆盖下的影像。 边菱总是挺着脊背,仪态总是那么端方优雅。 因为在她出生之前,沈棉已经决心要把她培养成一个钢琴家。 在她第一次摸上琴键的时候,妈妈告诉她: 有一天,你会在妈妈站过的舞台上,弹这首曲子。 你的背要挺直,你不能轻易低头。 可她最终还是没有机会登上母亲站过的舞台。 在边风怜18岁的前一刻,边菱弹出这首被爱神赐福的曲子。 在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中,她从未真正期盼神明的眷顾。 她并不幸运,也不寄希望于幸运。 但是,她的小风怜,18岁的小风怜。 她只希望神明眷顾她的风怜。 一点痛苦都不要,一点病痛都不能有。 ——很快乐地活着。 这才是她送给边风怜的成年礼物。 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边菱正跪坐在路边。 如果不是匆匆赶来的边瀛拉了她一把,这会她已经跟着跳下去了。 “姐,你别这样……你别吓我,姐!”边瀛死死拽着她的胳膊。 边菱挣脱开他的手,看着面前一片狼藉的现场:被撞得支离破碎的护栏,冒着白烟的货车,以及消失在茂密丛林中的黑车——里面坐着边风怜。 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崩溃的表情,只是整个人好像失了神智。 寂静中,边菱缓缓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纯黑的裙子。 原来,是这个应景啊。 边瀛的手机响了,他接起来。 “爸,姐姐在我身边,已经派救援队下去了。” “您放心,24小时内绝对能解决。” 边菱忽然伸出手,夺过他手上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拨了110。 “喂您好,这里是h市南区警察局。” 边菱张开嘴,拼命地试图发声,嗓子里只能传出嘶哑的气音。 还是——说不出一个字。 “您好?您现在是不方便说话吗?” 电话那边的语气严肃起来。 边瀛要去抢手机,不料边菱死死攥住,那双眼睛惊恐地看向他。 她剧烈喘息着,还不停在试着发声。 但手机还是被边瀛夺回去了,他解释是误拨,飞快把手机关机。 “不能报警,姐。”边瀛按住边菱的肩膀,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睛,“如果再闹出什么事,咱爸会弄死我的!” 从柏终于从车上下来,指尖夹着根烟。 他在两人身后站定,语气似乎有些苦恼:“怎么办?这事靠你们家好像压不下来了啊……” 边瀛转头,看见从柏手里刚刚挂断的报警电话。 “你干什么?!”他目眦欲裂地站起来,上前去揪住从柏的衣领。 对方神色无辜。 “司机是你找的,她车上的实时监控也是你安排人装的——我还不能当一回热心市民吗?” 边菱维持着跪坐的姿势,闭了闭眼睛。 那从来都是挺直的漂亮脊背轰然一下,弯了下去。 边瀛举起拳头给了从柏一拳,英俊的面孔被怒火烧得通红。 从柏直接被打趴在地上,他还想骑上去继续打,手臂却被人拉住——是边菱。 他看了眼边菱,刚想说什么。 一个又快又狠的巴掌甩了过来。 “啪”一声,边瀛的脸都被打得偏过去,左脸上留下鲜红的指印。 边菱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打完以后自己的手臂都发麻了。 她的头发被山风吹起来,立刻变得乱糟糟的,身上那条裙子已经全是泥灰。 惨白的一张脸,眼睛里的恨意却那么清晰。 “姐……”边瀛后知后觉地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边菱。 这是她第一次打自己。 边菱从前连对他疾言厉色都没有过,是这个家里对他最温柔最宠溺的人。 这样的姐姐,怎么会打他巴掌呢? 就算全世界都偏爱边风怜,至少姐姐应该站在他这边啊—— 这十几年来不都是这样吗? 从柏摸了摸嘴角被打出的血,用舌头顶了顶颊侧。 他“嘶”了一声,笑道:“你姐手劲比你还大啊……” 边瀛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再次和从柏扭打在一起。 边菱长长地叹出一口气,全身脱力般,跌跌撞撞走到山边。 胸口处是一阵阵的心悸。 她明明……那么真心地祈求过神明,不要伤害她的风怜。 那是—— 她这一生能够活到现在的全部希望。 她能够忍受所有痛苦的原因。 命运怎么能残忍到这种地步? 边菱缓慢地撑住膝盖,烈烈的山风吞噬了她的呜咽。 风怜,风怜。 我的风怜。 那么多人喊过这个名字,每一声都包含着对自己的祝福。 可是边风怜。 谁来祝福她呢? 从出生起就为别人而活的命运,何尝不是一种可怕的诅咒? 边菱屈起手指,抵在声带的位置,回忆着十七年前没有失聪前的发音方式。 “嗯咳……” 她一边又一边地尝试着,似乎要把嗓子磨破才罢休。 “咳……” 终于,沙哑的气声似乎终于落到了实地。 边菱颤抖的手指,触摸着喉咙多年来的第一次振动。 她咬着嘴唇,气息从齿间传出。 “风……风……” 只是个不成音的字。 边菱蹙着眉低头,眼泪砸在手背上。心脏的疼痛越来越清晰,仿佛什么可怕的预告。 她再次张开嘴,喉咙里撕扯的痛感伴随着渗出的血腥气。 “风——” “怜……” “风……怜……” 我的风怜,如果你听得到。 “风——怜——” “风——怜————” 久被搁置的声带就像老旧的琴弓,只能发出呕哑的难听声音。 如果你听得见,姐姐在喊你的名字。 “风——怜——” 边菱的声音被风刮碎,落进眼前幽绿的深谷。 风怜,回到我的身边。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第39章 医院 陶含意是在一片警笛声中赶到的。 边瀛在知道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把山下的两个路口都封锁了,如果不是从柏那个报警电话,她也许还进不来。 跟着来的还有几个年轻警察,把掐架的两个人拉开。 陶含意走到边菱身边,伸出手扶住她的手臂。 她轻轻擦去边菱的眼泪,道:“找到了。” 边菱转过来看着陶含意,看见她点头,仿佛终于找到了个依靠,整个人软下来。 陶含意看了一眼现场,又低声问她:“是谁?” 谁是凶手? 边菱紧攥着手心,嘴唇颤抖着。 ——所有人。 包括她自己。 从柏和边瀛双双被控制,两个人脸上都已经五颜六色。 有个女警走过来。 “师姐,这俩我先押回局里了。” 陶含意点点头,问:“把你们搜救队队长电话给我一个,有情况随时联系。” “好嘞师姐!”女警又看向边菱,“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救护车也上来了,把货车司机抬上了担架。 “别操心这个了。”陶含意伸手拍了拍边菱的背。 “还有啊,别叫师姐,我可早成群众了。” 女警领着人走了,陶含意开车带边菱去医院。 本来院方要把她安排到休息室,可是她不愿意,就站在急诊门口等。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2 首页 上一页 32 下一页 尾页
|